门外,苏川的问话没有激起任何回音。

  取而代之的,是细碎的抽泣声。

  苏川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这和他预想的任何剧本都不一样。

  是欲擒故纵的新花样,还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他不再犹豫,直接推门而入。

  热气氤氲的卫生间里,沈静静根本没在洗澡。

  她还穿着那身天蓝色的连衣裙,蜷缩在冰冷的地砖上,肩膀因为剧烈的抽泣而一耸一动的。

  听到开门声,她猛地一颤,却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苏川站在门口,看着这滑稽的一幕,瞬间哭笑不得了。

  他双手环胸,倚着门框:“我说,沈大代表,你要是不愿意,直接说就是了。演这么一出苦情戏,给谁看呢?”

  沈静静的身子僵住了。

  她缓缓抬起头,眼神里,混杂着恐惧、羞愤,以及错愕。

  下一秒,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头扎进了沈川的怀里。

  “我不是演戏!我真的……真的不愿意!”

  她的声音嘶哑,“我没办法……王经理那个畜生,他说……说如果拿不下你这张单子,就让我滚蛋……”

  苏川被她撞得后退了半步,感受着怀里那具身体剧烈的颤抖,他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荒谬。

  他只是想简单地囤积一批末日必需的药品,怎么就变成了逼良为娼的恶霸剧本?

  “他说只要我能把你伺候好了,公司的所有资源都向我倾斜……我……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沈静静的哭诉断断续续,将自己这段时间遭受的所有委屈和压力全吐了出来。

  苏川心中瞬间了然。

  一切都是一场滑稽的误会。

  他轻轻推开怀里的女人。

  “搞错了。就算你今晚什么都不做,明天一早,我一样会签合同。”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就准备离开房间。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

  一双柔软的手臂,从背后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

  沈静静的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别走……”

  苏川的脚步顿住了。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这一刻,酒店套房里安静得可怕。

  苏川不是圣人,他只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复仇者和求生者。

  人性?他早就见识过最黑暗的深渊。

  送上门的温暖,哪怕只是一场交易,他也没有理由拒绝。

  他反手握住那纤细的手腕,转身将还在错愕中的沈静静打横抱起。

  沈静静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苏川低头看着她惊魂未定的眼眸,嘴角勾起邪气的弧度,大步流星地朝着那张柔软宽大的床榻走去。

  ……

  翌日清晨。

  第一缕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房间里投下一道金色的光柱。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沉默。

  苏川早已醒来,他靠在床头,指间夹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

  身旁的沈静静也醒了,只是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最终,还是苏川打破了僵局。

  “合同带了吗?”

  沈静静愣了一下,随即如梦初醒,连忙从床边的手提包里翻出那份早已准备好的合同和笔,递了过去。

  苏川接过,连内容都懒得细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他将合同扔回给她。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

  就在这时,苏川床头的手机屏幕嗡地亮起,一条讯息弹了出来。

  他扫了一眼,眼神微动。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沈静静看着他穿戴整齐,准备离开,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感谢?还是道别?似乎都不太合适。

  苏川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下脚步,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随手扔在了床头柜上。

  “卡里有一百万。七十万是你们的预付款,剩下的三十万,是给你的。”

  不等沈静静反应,他冷淡地补上一句:“算是补偿。”

  说完,他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只留下沈静静一个人,呆呆地看着那张银行卡,和那份签好字的合同。

  离开凯旋门大酒店,苏川直接打车来到城西一处废弃的工业区。

  在一栋毫不起眼的建筑前,他推开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皮革与劣质烟草混合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这里,是江城最大的地下拳击馆。

  拳馆老板赵威,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壮汉,正叼着雪茄,饶有兴致地看着拳台上的两个拳手搏命。

  苏川也是前些日子托人才打听到的这个地方。

  看到苏川进来,他眼睛一亮。

  “川老弟,你可算来了!东西都给你备齐了!”

  刚刚那条短信,正是他发的。

  赵威带着苏川穿过嘈杂的拳馆,来到后面的一个巨大仓库。

  仓库门一打开,浓烈的汽油味瞬间涌出。

  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上百个军绿色的汽油桶,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光。

  “你要的油,一百五十桶,全在这了,不过……你要的手枪,这玩意儿现在风声太紧,实在搞不到。不过我给你弄了把更好的!”

  他从角落里拖出一个长条形的帆布袋,拉开拉链,露出一支通体黝黑的双管猎枪,旁边还放着两大盒满满当当的鹿弹。

  “贝内利,正宗的意大利货。还有一百五十发子弹!”

  苏川上前,拿起那把猎枪,眼中闪过满意。

  在末日初期,这东西的威慑力和杀伤力,可比手枪强太多了。

  “威哥,谢了。这些一共多少钱?”

  “嗨!跟我客气啥!”赵威呵呵一笑,摆了摆手,“油钱等会儿装完车再算。这把枪,就当哥哥送你的见面礼了!”

  话锋一转,他凑近苏川,压低了声音:“不过话说回来,川老弟……你又是要这么多油,又是要家伙的,到底准备干啥大事啊?可别把你威哥我给牵连进去。”

  能在这片灰色地带混得风生水起,赵威绝不是个头脑简单的莽夫。

  苏川这番操作,处处透着诡异,他不能不担心。

  苏川看出了他的顾虑,只是淡然一笑:“威哥多虑了,我这人胆小,就是最近总觉得不太平,弄点东西防防身而已。”

  接下来的几天,苏川彻底忙碌了起来。

  他指挥着赵威找来的卡车,一趟趟地将汽油运到中联仓储,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收入系统空间。

  药品、压缩食品、野外生存工具、大量的饮用水……所有合同上的物资,都在侯涛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被运送一空。

  一个星期后,11月20日。

  距离末日,没剩几天。

  苏川站在空荡荡的中联仓储停车场,看着自己的银行卡余额。

  为了筹备这一切,他花光了所有贷款和抵押款,如今卡里只剩下一百二十万。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他的房车空间里,塞满了足以让任何幸存者眼红的物资。

  万事俱备,只欠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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