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榆猛地回头,但身后并没有人。

  是一枚飞镖,擦着她衣袖钉在了旁边的一棵枯树上。

  飞镖钉着一张纸条,还有一截鹅黄色的布料。

  看到那布料,墨桑榆心脏微微一缩。

  又来了。

  原主残留的情绪,让她感到一阵揪心与恐慌。

  那鹅黄色布料,是原主妹妹最喜欢的一件襦裙。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情绪,上前拔下飞镖,展开纸条。

  上面写着,让她不要忘了此行目的,尽快找机会动手,否则就要杀了她妹妹。

  墨桑榆捏着那块鹅黄色布料,眸色一点一点沉下去。

  除了临夏,大幽皇帝竟还派了其他人在暗中监视她。

  自己的亲儿子,就非杀不可?

  还逼着一个女人去杀!

  墨桑榆怒极反笑。

  狗皇帝!

  这账,她先记下了。

  墨桑榆目光在四周扫视一圈,暂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暗中监视她的这个人,不露面便罢了,露面她就弄死他!

  回到皇子府,天色已晚。

  回去之后她才知道,碗碟餐具已经被送进了皇子府。

  原本,豫嬷嬷下午还在发愁,边疆大小战事不断,将士们的铠甲需要换新,府内开销紧张,根本没有多余的银钱补贴,该如何是好。

  她在自己屋里翻箱倒柜,找了许久,才找到几件不值钱的首饰,正准备出门去想想办法,结果就碰到了送餐具过来的小厮。

  说是一个年轻姑娘买的,花了五两银子。

  豫嬷嬷一头雾水。

  五两银子?

  整个府里的年轻姑娘加起来,估计都凑不出五两银子。

  豫嬷嬷问小厮:“这姑娘长什么样子?”

  小厮说:“她蒙着脸,没看见。”

  这是做好事不留名啊。

  热心肠的活菩萨呀。

  豫嬷嬷赶紧招呼小厮把餐具运到厨房。

  新的餐具,怎么也比之前那些旧的好。

  豫嬷嬷欣喜不已。

  只是,她心底还是纠结这姑娘的身份,到底是谁呢,该不会有其他目的?

  豫嬷嬷又赶紧去找了言擎打听,不多时,言擎便带着最新消息回来了。

  是皇子妃买的!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感到很意外。

  那个女人,她有那么好心?

  豫嬷嬷收回刚才的话。

  什么热心肠,什么活菩萨,分明是假惺惺!

  再说,碗是她摔的,就应该她赔。

  这里没人会领她情。

  对于此,墨桑榆毫不知情。

  当然,她也不在意。

  她不需要别人领她的情。

  不过,风眠晚上去厨房拿晚膳时,那些奴妇老实了不少,没再敢为难风眠。

  夜里。

  墨桑榆躺在床上,琢磨怎么才能在最短的时间,提高原主这幅身体的筋骨和体质。

  她想来想去,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只有一个。

  洗经伐髓。

  只是,这过程极为痛苦,需配合特定的汤药。

  不知道,这个世界能不能找齐这些药材。

  不管能不能,试试再说

  否则,想要靠其他方式磨练这幅身体,只怕要三年五载才能看到成效。

  做好决定,墨桑榆便不再多想,安心入睡。

  自从搬到主院东厢后,离凤行御近了,她半夜便没再因魂契,而本能的爬起来去找他。

  风眠也终于不用时刻提着心,这两天都睡得格外安稳。

  本以为,以后都不会再出现那种情况,谁知,夜深人静时,躺在床上熟睡的墨桑榆,再一次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

  她眼神没有焦距,仿佛还在沉睡,身体却已经自行坐起,动作僵硬地下了床。

  守在隔间小榻上的风眠毫无察觉,依旧睡得很沉。

  墨桑榆赤着脚,无声无息地走到门口。

  她推开房门,冬夜的寒风立刻灌入,她像感觉不到冷似的,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寝衣,慢步走出房间,朝着隔壁的房门走去。

  凤行御这几日一直带伤处理军务,罗铭看着实在担心他的身体。

  毕竟,再过几天又到了必须服用那个药的时候,那个药有毒,常年服用,对身体有一定的损伤,可若不按时服用,他体内的真气就会无故沸腾,导致真气逆流,容易走火入魔。

  这些年,罗铭一直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可惜,直到现在都没找到更好的办法,只能依赖那个有毒的药物。

  现在他受了伤,这个时候再服用那药,只怕会比平常更加损伤身体。

  所以,为了能让他好好养伤,防止他又熬夜处理军务,罗铭在晚上的汤药里加了一些能安神的药。

  这才让他早早的上床歇下。

  因为安神药的作用,让他难得的沉入了深度睡眠。

  静谧的房间里。

  忽然,凤行御警觉的睁开双眼,视线凌厉的看向床边。

  只见,一道纤细的人影,直挺挺地杵在他的床前。

  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他一眼便看清了这个人影是谁。

  墨桑榆?!

  她赤着双脚,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寝衣,长发披散,在寂静的夜里,她就那么无声无息地站着,像个幽灵似的,诡异而瘆人。

  凤行御惊得心头一跳,连忙从床上坐起来,退到床内侧,全身肌肉绷紧,进入戒备状态。

  “你……”

  他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墨桑榆身子一软,竟直接倒在了他的床上。

  凤行御瞪大眼睛,身体微微僵了一下。

  就那么一瞬间,墨桑榆居然钻进了他的被窝,还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

  她这是干什么,投怀送抱?

  凤行御气结。

  “墨桑榆!”

  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从被窝里扯了起来:“给我起来,滚出去!”

  被他扯起来的墨桑榆,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巴掌大的脸上投下阴影,身体软绵绵的,他一松手,她便又倒了下去。

  这么快睡着了?

  “别装,赶紧起来!”

  怎么可能有人站着走进来,躺下就睡着。

  “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回应他的,只有墨桑榆轻盈的呼吸声。

  凤行御胸腔里的火气蹭蹭往上冒。

  能把他气成这样,情绪控制不了一点的人,这么多年,只有墨桑榆一个。

  他看着这个霸占他的床,睡得心安理得的女人,只觉得一股邪火无处发泄。

  该死。

  他咬牙切齿的弯腰,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一把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入手是单薄的寝衣,一股淡淡的少女馨香钻进他的鼻间。

  软软的一团,窝在他宽阔的怀里。

  凤行御皱了皱眉,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大步走到房门边,单手拉开门。

  然后,像丢什么破布娃娃似的,手臂一扬,就把怀里的人给扔了出去。

  他甚至没低头看一眼扔在了哪里,只听见外面传来一声闷响,他砰的一下把房门关上。

  门刚关上,后脑勺突然剧烈的疼了一下。

  他伸手一摸,摸到一手鲜血。

  凤行御:“……”

  他颓然的坐在床上,任由脑袋上的血缓缓流淌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感觉,浑身发冷。

  越来越冷。

  像是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凤行御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冷的牙齿都开始发抖。

  他猛地反应过来……

  又是因为墨桑榆!

  这女人是猪么,这样都不醒?

  凤行御低咒一声,猛地起身,快步走过去一把拉开房门。

  门外,冰冷的月光下,墨桑榆果然还躺在原地,维持着被他扔出来的姿势。

  脑袋正好磕在一块石头上。

  凤行御黑着脸走过去,把她从地上抱起来,送回了她自己房间。

  天亮后。

  墨桑榆一觉睡醒,感觉浑身哪哪都不舒服,后脑勺还莫名其妙多了个包。

  怎么回事?

  昨晚睡觉不老实,磕到哪里了?

  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好像睡的格外沉。

  “小姐,你醒了?”

  风眠端着热水,从外面进来:“快来洗漱吧,洗漱完奴婢去拿早膳。”

  墨桑榆点点头。

  洗完脸,换上衣服,风眠端着水离开,她也出门去透透气。

  一出房门,瞧见凤行御也正好从屋里出来。

  他脑袋上缠着一圈白色绷带,看见墨桑榆,目光冷的骇人。

  墨桑榆:“……”

  她默默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心底不禁疑惑。

  昨晚到底磕到哪里了,居然这么严重?

  “殿下,你今天不能去军营了,让袁昭去吧,你头上的伤……”

  罗铭从屋里追出来,看到墨桑榆,话音戛然而止。

  “皇子妃。”

  几人静默了片刻,罗铭率先开口:“算我求你了,你以后睡觉能不能小心点,殿下真的不能再受伤了,他过两天还要……”

  话未说完,被凤行御冷厉的眼神打断。

  墨桑榆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

  这回,她真不是故意的。

  凤行御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罗铭见状,正要跟上,被墨桑榆叫住:“罗大夫,等一下。”

  罗铭一僵。

  他不过就是说了那么一句,她该不会要揍他吧?

  “皇子妃,我……”

  罗铭脚步后退:“我就是个大夫,可经不起……”

  “别误会,我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墨桑榆对他露出一抹十分友善的笑意:“外面太冷了,不如我们进屋聊?”

  “……”

  她不笑还好,这一笑,让罗铭瞬间汗流浃背。

  他好想拒绝。

  但他不敢。

  “走啊罗大夫,还要我亲自请你?”

  “不……不用了。”

  他看了眼房间,那可是卧房。

  绝对不能进去。

  万一到时候……那啥,他有嘴都说不清。

  “皇子妃,去前厅聊,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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