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沅娘心里还是念着,年幼之时,母亲柳氏搂着她,唤她心肝的模样。

  沅娘闭上了眼睛,硬下心肠。

  “娘,爹说,宁为乞丐,不为人奴!”

  “娘若是要把我卖给李员外为奴为婢,请恕女儿不孝,我即刻一头撞死,找爹爹团聚,也绝不苟活!”

  柳氏大惊,她的唇色越发惨白,整个抖得跟抖筛似的。

  “你,你……”

  姚氏“哎哟”一声,沅娘却不给她狡辩的机会。

  她凌厉的眉眼陡然扫向姚氏。

  “若李家真的好,你怎么不把你闺女卖去?”

  “莫非是你家绣娘生的太丑,人家看不上?”

  “休要花言巧语哄骗我母亲!”

  “我父赵宏文刚辞世半年,我赵沅娘,理应为父守孝!”

  “表姨安的什么心?”

  “我父新丧,就迫不及待把我送去那劳什子腌臜地方去?”

  “想让我做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表姨是好好的安生日子不过,专门做起了窑子老鸨不成?”

  姚氏自诩是体面人,被赵沅娘一个小辈这一阵连珠炮似的话语给惊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你个死丫头,你浑说什么?”

  “我这,这不是为了你好?”

  赵沅娘:“为我好?”

  “那个李员外,年纪比我爹还大,家里还有个母老虎!”

  “我看,你是为着我爹留下来的资财,想谋害我们母子七人?”

  姚氏的夫家也姓赵,是赵秀才的同宗堂兄弟。

  再加上她与柳氏的表姐妹关系,早先,赵秀才还活着时,两家来往就比其他人密切。

  这次她来赵家游说,就是他们的马前卒。

  话音刚落,不仅姚氏脸色大变,就连柳氏的面色也越发惨白。

  她哆嗦着,下意识看向姚氏。

  姚氏一方面心虚,另一方面,也是没想到赵沅娘这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竟是这般敏锐。

  一时之间,竟在柳氏面前留下破绽。

  柳氏只是软弱,并不愚蠢。

  “你,你……”

  “沅儿说的可是真的?你……”

  姚氏脸上更是慌乱,嘴上却抢白道:“天地良心,表姐信这小丫头信口雌黄,也不信我?”

  赵沅娘抄起扫帚就往姚氏身上砸,“好,如果你不是不安好心,那把你家绣娘卖去李家吧,我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姚氏一时不防,被赵沅娘的扫帚打了个正着,气得她脸青一阵白一阵。

  既觉丢了颜面,又羞恼。

  一时之间,竟狼狈逃窜起来。

  “赵大丫,你个没规矩的死丫头!秀才之女?我呸!”

  “我好歹是你长辈,我好心好意来看你娘,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死丫头,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

  赵沅娘丝毫不怵,“我呸!姚金桃,你要不要撒泼尿照照你自己?你算个什么东西?”

  “窑子里的老鸨都比你干净!”

  “想撺掇我娘把我卖了?我告诉你!我赵沅娘这辈子不嫁了,也要守着老赵家的基业,守着我弟弟阿显!”

  “你们休想得逞!”

  姚氏狼狈逃窜,一屋子的小萝卜头并上病榻上的柳氏,俱是目瞪口呆。

  赵浣娘眸中更是异彩连连。

  “长姐,你好厉害啊!”

  柳氏轻咳了两声,赵浣娘顿时垂下眸子。

  赵沅娘把扫把“吧嗒”扔在地上,看向躺在床榻上的的柳氏。

  “娘,您是信我,还是信姚金桃?”

  柳氏眼神闪躲,“阿沅,你爹在世最重规矩……”

  赵沅娘打断了柳氏。

  “她算什么长辈?”

  “爹爹在时曾有言‘敬人者人恒敬之’。”

  “姚金桃她居心叵测!”

  “娘,我听见村里有人议论,说您跟我爹短命,咱家几个孩子都要被姚金桃他们卖了!”

  “他们要霸占咱家的田地和房屋!”

  “这样的还算是我们的长辈吗?”

  赵浣娘几个虽说年幼,但也知道好歹,听姐姐这么一说,俱是神色凄惶。

  柳氏更是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她,她……”

  “老赵家这是不给咱们娘几个活路啊!”

  柳氏摇摇欲坠。

  赵沅娘一把握住她颤颤巍巍的手,只觉这一双手瘦骨如柴。

  “娘,如今之际,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子。”

  她放软了语气。

  “爹虽然走了,可你还有我们,还有阿显。”

  “爹在时就说阿显天资极高,我相信,只要阿显在,咱们一家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闻言,柳氏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异样的红晕。

  她下意识看向年仅三岁的赵显。

  其实,柳氏也不记得死去的夫君是否说过这样的话。

  可阿沅说得没错。

  夫君虽然走了,可阿显还在。

  柳氏嫁给赵宏文十多年,生育了五个子女,却只得了赵显这一个儿子。

  赵宏文在时,确实对这个唯一的儿子赋予重望。

  若她也撒手跟丈夫走了,这个孩子怎么办?

  他还这么小……

  柳氏心里陡然燃起了几分生的渴望。

  她回握沅娘的手,重重点头,“好。”

  赵沅娘总算松了一口气。

  “浣娘,你带着洗娘给娘熬药,小心炭火,莫要烫着。”

  “溪娘,你带着阿显跟娘说说话。”

  柳氏下意识道:“阿沅,你要做什么?”

  赵沅娘回头淡淡一笑,“娘,您饿了吧,我去下碗面。”

  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柳氏望着长女袅娜纤细的身影,眼底的神色陡然变得有些复杂。

  她想起夫君在时对长女的疼爱,也想起长女初诞之时,自己对这个小小的女婴的疼爱。

  又想起方才姚氏说的话,以及她差一点就应下这事,心里不由产生了几分愧疚。

  ……

  赵沅娘自然不是去做饭,她还要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她如今俨然是家里的主心骨。

  柳氏不能死,至少在她及笄成人之前不能死。

  爹死了,这个家的主心骨碎了。

  按理说,父死子继。

  这个家理应由赵显撑起来,可他过于年幼。

  娘是父亲遗孀,是长辈,她理应肩负起照拂子女的责任。

  可她心性柔弱,不堪依靠。

  她只能靠自己。

  但只要柳氏活着,哪怕是病怏怏躺在床上,赵家人投鼠忌器,必不敢胡来。

  如若不然,传出去,欺负孤儿寡母的名声可不好听。

  可若是柳氏去世,那她们这些年幼的子女就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由那些所谓的长辈处置了。

  最少三年。

  三年后,她及笄成年,立下女户,方能护住弟妹。

  在此之前,她必须稳住柳氏,几句话挑起她的求生欲。

  除此之外,她也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柳氏身上,她要寻找外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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