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朔早已受不了姚氏嘴脸。

  此时见姜沉璧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立即寒声:“不错!是非曲直,到衙门去分辨,来人,去套车!”

  姚氏已经怒到极致,听罢脱口就道:“去就去,谁怕谁?!”

  卫元泰和卫玠却齐齐变了脸色。

  府宅里的事情怎么能闹到衙门去?

  那不是叫外人看笑话吗?

  男人在官场中的颜面何其重要!

  而且眼下明显是姚氏理亏,去到衙门占不到多少便宜,更要紧的是,这件事情还牵连到了青鸾卫!

  青鸾卫,那可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煞神。

  卫元泰和卫玠是万万不敢沾染的。

  只片刻而已,父子两人已经交换眼神,达成了共识。

  那方姚氏还在叫嚷:“现在就去,叫青鸾卫的人来当堂对峙,我就不信问不出银子的去向——”

  卫元泰怒不可遏,快步上前一巴掌挥过去。

  啪!

  他用力极大,姚氏整个人被扇倒在地,回头时脸上已浮起五个巴掌印,眼底更是一片惊骇。

  “老爷?”她无法理解地瞪着卫元泰。

  卫元泰怒斥:“无知蠢妇!被人骗了不知错,反倒诬赖侄媳,还想闹到衙门找青鸾卫对峙?

  你想害死我们父子不成?”

  他转向姜沉璧,“都是一家人,怎能去见官?侄媳息怒,莫要把你二婶说的话放在心上。”

  他又转向老夫人,拱手行礼:“儿子一时糊涂才信了这蠢妇的胡话,来扰了母亲清静,母亲恕罪。

  儿子这就带她回去,好好教训。”

  老夫人眼如寒潭,“你打算怎么教训?”

  卫元泰还未及开口,姜沉璧已靠近老夫人身边,“祖母,先前二婶犯错,您罚了禁足思过三月,抄写家规。

  我婆母那里都是认真照做,不敢违逆半分。

  二婶却随意走动,家规更是没往您这儿送一份……

  可见她不曾将您的惩罚放在心上过,只怕二叔回去后也要顾及夫妻情分,舍不得做什么教训之事。”

  姜沉璧顿一顿,又垂首:“今日之事,到底是咱们宅内事务,家丑不可外扬,方才我也是气急了才说见官的话。

  可要不震慑,二婶恐日后还要再犯,

  府上鸡犬不宁暂且不提,万一像今日这样,吆喝着跑去找青鸾卫对峙,那岂不是给家门惹来大祸?”

  “不错。”

  老夫人缓缓点头,“如今你掌家,她又屡次算计、污蔑你,你也是苦主,说说吧,你以为该如何惩戒?”

  “我是晚辈,怎敢惩戒长辈?”

  姜沉璧看向卫元泰,“但二婶也不听祖母管束……二婶是二叔妻子,不如就让二叔亲自决定作何惩戒吧。”

  老夫人沉了脸,朝卫元泰看过去:“你说!”

  卫元泰听出来了,今日姚氏非得挨一番切实的惩罚才能了事。

  被矮一辈的侄媳拿捏,卫元泰实在憋屈。

  可姚氏也实在愚蠢,对付不了姜沉璧也就罢了,还说出找青鸾卫对峙的话,完全不知天高地厚,确实该给她点教训。

  可到底又是夫妻,心中不舍。

  卫元泰:“依我之见,将她送到庙中清修一段时间,养养心性,母亲、侄媳以为如何?”

  老夫人沉声道:“养心性?如今暑热,你将她送去山寺之中,是去避暑纳凉的吧?什么时候避暑纳凉也叫做惩戒了!”

  “那……禁足祠堂、抄写家规……”

  姜沉璧淡道:“一月前祖母便是罚了这个,二婶并未照做,显然二婶并不知错,如今又犯大错。”

  卫元泰脸色难看,心一横:“那就请家法来。”

  “家法?”

  老夫人手指捻动念珠,“她屡次胡作非为,也的确该家法惩戒,朔儿,你去祠堂请家法过来。”

  “是。”

  卫朔拱手应,后撤几步退了出去。

  姚氏刚才被卫元泰一巴掌扇懵了,到这会儿总算是回过神。

  她瞪圆了一双眼喊了几声“老爷”,嘶声道:“你竟要对我用家法?我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好!”

  “闭嘴!”

  卫元泰阴沉着一张脸,“你蠢而不自知,惹得家中鸡犬不宁,烦扰母亲,还说是为我好?”

  姚氏和卫元泰成婚多年,感情算不上多好,但也绝对不差。

  何曾被卫元泰如此凶狠斥骂过?

  她白着脸张了张嘴,无助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卫玠。

  卫玠站得远远的,眉眼收紧,既无力又恨铁不成钢似的:“母亲不必看我,您既犯了错,就该受到惩戒。”

  姚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瞬间,像是四面八方射来无数利箭,把她整个人都穿透了。

  她无法相信,她的夫君,她的儿子,竟对她如此冷漠无情——明明来寿安堂之前,他们还和她同仇敌忾!

  他们说,定会从姜沉璧那儿给她讨回公道。

  现在竟这么对她!

  卫朔去得快,回来的也快。

  好似几个眨眼的功夫,他已双手捧家法送到卫元泰面前。

  卫家这一脉祖上是武将出身,在京城立稳脚跟,开祠堂后,所设家法为马鞭。

  卫元泰执起那马鞭。

  桑嬷嬷带两个粗使婆子上前,左右扣住姚氏手臂。

  卫元泰的马鞭便落下去。

  每甩一鞭,问姚氏一句“你可知错”。

  姚氏起初惨叫连连,十分嘴硬,咒骂卫元泰狼心狗肺。

  三鞭之后她却是彻底怂了,哭喊着求饶,说自己知道错了,以后绝不再犯。

  可老夫人一直没说停。

  卫元泰只能继续抽打。

  姚氏这些年过得算是金尊玉贵的生活,皮肉娇气,如今又是夏天,衣裳单薄。

  几鞭下去,她后背就被抽打得见了血。

  她见求不动卫元泰,便对老夫人哭喊求饶,又求姜沉璧放过她,还哭着求潘氏为她求情。

  可她多年来愚蠢恶毒,老夫人早已忍无可忍,怎会轻易饶她?

  潘氏亦是慧眼,看得清楚局面,这时自不会为她求情。

  而姜沉璧——

  她双眼深沉地看着姚氏被家法抽打,脑海中浮现前世。

  她自己被粗使婆子按在卫家祠堂,祖宗牌位的蒲团前,也曾被这条马鞭抽打过……

  那时老夫人因为“叔嫂私通”气得昏了过去。

  潘氏冷眼旁观。

  三老爷在外地任职。

  姚氏吆喝着提前回府的卫元泰和卫玠开祠堂,审问姜沉璧私通之事。

  姜沉璧是管了几年家。

  可在下人的眼中心中,只有爷儿们才是一个家正经的主子。

  卫元泰对府中上下说姜沉璧犯了大错。

  除去几个心腹仆人外,谁敢质疑,谁又敢为姜沉璧说话?

  她被抽了三十鞭,整个后背几乎血肉模糊。

  要不是程氏拼死相护,她怕是当场就要死在那家法之下。

  姚氏那时候的嘴脸,姜沉璧化成灰都记得。

  如今,这鞭子落到了姚氏的身上。

  姜沉璧好似听到,那鞭子抽得皮开肉绽的声音,心底升起浓浓兴奋和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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