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千绯低头看了看抓着她的手,狠下心,冷声道,“什么话。”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说过我们各自安好,现在算是什么事?我已经说过,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你还对我露出那样楚楚可怜的神色!难道是你的夫君不能满足你让你独守空闺,所以你不得不来找你的旧情人吗?”奚珏气的胡乱吼道。她又是可怜兮兮,又是说各自安好,无需记得,那她还问他做什么!她是想再践踏他的心一次吗?

  心像是被狠狠劈开了,然后撕扯下来,疼的她身子都在颤抖,疼的她呼吸都在发疼,她知道他不会对她说好话,可是她想不到他会对她说出如此侮辱的话。原来爱一个人和不爱一个人,说话的态度和语气是如此天差地别。她笑了,嘴角勾起淡淡的笑,“从前你不会对我说这种话。”

  晚风乍起,吹落片片树叶在半空中飞舞。

  他松开她,声音很轻很轻,“你也懂说是从前了,我们早已恩断义绝,你是魔妃,我还是奚珏。”

  桃千绯颤抖着手接住一片叶子,看着其它的叶子飘摇最后落至地上。她笑的更深,她和他之间情早就如这被吹落的叶子,埋葬在土地中。是她还执着放不开,是她还惦念着那份情。而他就如那新长出来的嫩芽,早已过着自己的幸福。

  “恭喜你,有孩子了。”她收紧了手,那叶子在她手中顷刻化为灰烬,就如她伤的透彻的心,情丝都灰飞烟灭埋葬在心底。

  奚珏直勾勾的盯着她,他似乎从她脸上看到了绝望,看到了心酸,再晃眼,她是笑的妖娆,笑的夺目。

  他自嘲的笑了,她怎么会绝望?怎么会心酸?他们之间那点情分或许已经被时间消磨掉,她早已将一切抛诸脑后。

  “谢谢。”他冷漠而疏离的谢道。

  然后,他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

  空留她站在庭院中央,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叶子刷刷的掉着。

  冷,好冷。

  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的冷。

  原以为,那人早已埋葬在心底,可再见时,还是会动情,会动心。

  她笑的泪光闪烁,笑的瑟瑟发抖。

  眼泪婆娑了眼眸,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隐约中,一抹人影焦急的朝她走来。

  暗影划过,暖意渐渐驱散了她身上的冷。

  她抬眸,冰凉的触感划过她的脸颊,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珠。

  “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这么爱哭。”那声音极其温柔,像是羽毛般轻柔刮过。

  “罗睺……”桃千绯或许是太悲伤,或许是此时此刻太需要一个依靠,她扑进罗睺的怀中,抱着他嚎啕大哭,“他有了他的孩子,他和许如媚有了他们的孩子。他真的不爱我了,真的不爱了。”七个多月积压的思念和委屈一下子倾泻而出。

  罗睺心抽痛着,却还是一手搂着她,一手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他知道她一定是难过极了,不然不会如此不顾一切在她怀里哭。

  只是她不知道,她的眼泪,让他更难受。

  那每一滴泪,就像是他心上滴的血,一滴,一滴,又一滴。

  早知道爱上她,会是这样的结局,可他还是沦陷下去了。

  哭到再也哭不出声,哭到再也没有眼泪,她离开了他的怀,抬头看着他,“对不起。”她知道,在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面前为别的男人哭泣,对这个男人是多么大的伤害。只是,她当时控制不住自己,她需要一个发泄口。

  “傻瓜。”罗睺帮她擦净脸上的泪痕,墨绿色眼眸盈满温柔,“不管怎样,我都会在你身边。”

  “不后悔?”

  “至死不悔。”

  “罗睺……”桃千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该接受这份深沉的爱吗?可是,她不想骗他,也不想骗自己的心,心里头刻着的那个名字,永远都无法磨灭。

  “嘘。”罗睺伸出食指按压在她唇上,“你不用付出,只要好好的接受我对你的好。”

  言语凝噎,她闪着泪光的双眸望着他。她桃千绯这一生究竟幸还是不幸?不幸,她经历了这么多的生离死别;幸,她得到了痴情又深沉的爱,曾经的奚珏,罗睺或是地藏王。

  她牵着他的手,离去前一挥手,身后的牢笼瞬间化为灰烬。

  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和回忆中,奚珏已经放手,那她的过去也该尘封。

  大殿上,歌舞升平,谁会知道在这之前才经历了一场大战。

  歌尽舞落,一番商议后,奚珏和许如媚留下来帮天帝和帝后修复仙界结界,地藏王回阴界帮忙胥璟他们修复阴界结界。

  天帝和帝后留桃千绯在仙界多逗留几日,被桃千绯婉言谢绝了。

  出了仙界,桃千绯和地藏王道别后,往桃花谷而去,罗睺和夜夙紧跟在后。

  桃花谷,依旧没变。

  桃千绯给每个墓碑都上了香,磕了头。

  她跪在地上,眸光含泪,一手抚上梅知画的墓碑,“梅姐姐,我为你们报仇了,洛子牧他从今往后将会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她说了好多好多,有些倦了,她靠在了墓碑旁。

  风铃摇曳,只是那挂着的风雨同路已经消失,她幽幽的站起身,走到桃花树下,抬头看着那风铃,干涩的念道,“十里红妆桃花林,仙灵嫁衣世外园。”

  那一天,那誓言,依旧历历在目。

  那一天,十里桃花林上的红纱带勾画成四个字“永世爱你”

  那一天,锦缎上写着:一叶一追寻,一生为一人。

  那一天,他的誓言,“小包子,我生生世世都会疼你、爱你、宠你、护你……地老天荒,海枯石烂,绝不遗弃。”

  那一天,她终懂得,他所给的不仅仅是惊喜,还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宠爱,他所给的不仅仅是一个婚礼,而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深情。

  只是,那一天已经成为了永恒的记忆。

  他们不再相爱,不再相守。

  人们总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不会变,她不相信。

  事实却狠狠的扇了她一耳光,曾以为相伴到老的人,身边早已有了他人,曾经的誓言旦旦,早已云消云散。到头来,只剩下她一个在原地,看着他早已远离的身影。只是那身影不曾回头,不曾留恋。

  她却还在爱,却还放不下。

  也许爱,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卑微到尘土中、沙粒内。

  见桃千绯又陷入回忆中,满是悲伤,夜夙走过来问她,“要回去了吗?”

  桃千绯摇摇头,“爹爹,我想在这过一宿,你先回去帮我照顾一下小念一。”

  她累了,着实累了。

  人累,心更累。

  夜夙看了罗睺一眼,“照顾好我女儿。”

  罗睺应道,“不用你说。”

  夜夙走后,桃千绯和罗睺回到院子。

  桃千绯躺在摇椅上,望着漫天的繁星出神。

  罗睺在旁边泡着茶,双眉紧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桃千绯收回眼神,她看了看罗睺,她身边一直都还有罗睺陪着,比起很多失去挚爱的人要幸运的多。她还有孩子,罗睺也将孩子视如己出。其实,有时候是不是该去将就一下?不是将就那个人,而是将就这份爱。

  罗睺回过神看桃千绯发呆的样子,他问道,“在想什么?”

  “罗睺,遇上的是你,其实我很幸运。”她发自肺腑的话。罗睺除了逼她嫁给他,再也没有逼过她做任何事,也没有做出伤害她的任何事。

  不久后,她才懂得,遇上罗睺她何止是幸运,简直就是幸福过头了。

  罗睺怔了一下,不知该笑还是该难受,是他逼她嫁给他,让她承受了和爱人离别的痛苦,她不怪他了,还说是幸运。

  桃千绯伸出手,握住罗睺的手,坚定的眼神望着他,“罗睺,只要我还是魔妃一天,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如果给不了爱,那就留在他身边。

  “绯儿。”罗睺激动的反握住她的手,即使知道她不是因为爱在他身边,至少她承诺了留在他身边,这就足够了。万年的时光,他总会得到她的心。但前提是,她不会走上那样的路。

  见他这呆愣的反应,桃千绯笑了,内心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笑的甜甜的,“不该是说些好听的话吗?”

  罗睺脸上闪过两朵红晕,“好听的话可以每天说,但是用心的话,合适的时间说便可。”

  “现在说的就很好听,我们高高在上的魔祖大人什么时候也学会这般油腔滑调了。”

  罗睺看着桃千绯笑的眼睛如弯月般,嘴角微微上勾,脸颊红扑扑的,他也会被她的笑容感染,由心的笑了,“绯儿,好久没见你笑的这般开怀了。”她不是没笑过,而是那种笑往往都太空灵,好像稍微一触碰就破碎掉一般。

  “是吗?”桃千绯心咯噔一下,是啊!她好久好久没有真心的笑的开怀了。也许是今儿个为梅姐姐他们报了仇,也许是她终于放下了过往,选择新的生活,也许……太多的也许。

  两人正说笑着,罗睺忽然神色一紧,眉头再次蹙着,他隐隐的担忧低声道,“收到了夜夙的传音信息,魔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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