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谷浩容看上去憔悴极了,我从没见过有人那么憔悴。”小萝卜妖说道。

  然后它看到凌小兔盘子里枯萎的花,谨慎地问道:

  “那东西怎么了?”

  “我想是靠轩辕玄天太近了。”凌小兔说。

  小萝卜妖沉痛地看着那朵兰花,活像死的是自己的亲戚,然后它又艰难地从凌小兔胸前的口袋里爬出来,爬过肩膀,再爬上椅子和墙壁,推开窗户逃了出去。

  两个人惊奇地看着它比毛虫还要娴熟的爬行动作,目送它一路窜逃的行为。

  “你把一个小萝卜妖活生生吓成只鸟了。”凌小兔说。

  轩辕玄天喝了口茶,低声说道:

  “我什么也没干。”

  是的,他什么也没干

  离最后一次力量爆发已经过了五天,可是他仍然没有恢复过来。

  不是说他的身体僵硬麻木或是不受控制,而是冷

  不是体温的下降,而是灵魂深处透出来的冷,他周围的生物总能迅速地感觉到这一点。

  轩辕玄天心想自己再也不可能摆脱那寒意了,在他还没准备好的时候,他早已经和生而为人的温暖道别。

  凌小兔没说话,餐厅里的气氛有些像坟场。

  她转头看向外面,仍是一片令人窒息的空旷。这些天他们没看到过任何景物,只能偶尔看到海面翻出的一些骨头。

  餐厅的窗户雕着雅致的花样,顺着那雅致往外看,灰色黏稠的水面正翻出巨大的骨头,不知属于什么生物,呈现被腐物泡久了的灰白色。

  骨头的孔洞里,爬出一只食腐鸟,长着几根脏兮兮的羽毛,啄食腐肉。

  正在这时,海水一阵不安的涌动,一只大鱼从海里窜了出来,一口吞下那只鸟,又潜了下去。

  凌小兔只能看到它灰白的鳞片和赤红的双眼,是这片阴阳海唯一的色彩。

  她讨厌这地方,这是她去过的无数世界中最讨厌的一个

  “我们会离开这鬼地方,然后一切会恢复正常,轩辕玄天!”她说,声音有些高。

  我们不会毁在这里,绝对不会!

  “嗯。”轩辕玄天点点头,对于她这么打起精神还算认同。

  “照夹谷浩容的说法,再过两天我们就能离开了,一切都不会有问题!”凌小兔说:“他知道的一些东西。”

  “看来是个好读书的家伙。”轩辕玄天说。

  “那不是‘冷门’和‘奇怪’的问题,他知道彻底消失且不可能再被发掘的知识。你们怎么会用‘书读太多’这么无聊的理由解释这件事?”凌小兔不可置信地说。

  “因为谁也不看书,所以不知道书里会写些什么吧所以就猜测它连怎么创造宇宙都详细写好了配方。”

  轩辕玄天心不在焉地说:

  “得了,如果他能找出那些遗失的知识,那它们也就不是彻底消失了,既然没有彻底消失,那他找到也没什么奇怪的。”

  “你的逻辑能让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无聊。”凌小兔长长叹了口气:

  “我发现夹谷浩容的秘密时,他严肃地警告我不能说出来,但现在看来他根本不需要担心。唯一对他所犯罪行有概念的两个人,一个在睡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的觉,另一个对任何和妖物以及屠杀无关的事根本没有兴趣。陷入传说中的这个地方,真是连点八卦的乐趣都找不到”

  凌小兔一边说一边郁闷地看着窗外,想着天底下怎么能有这么难看又光秃秃的海,它杀人的方法多半是让人无聊死

  她猛地站起身,张大眼睛,盯着外面隐约浮现的东西。

  “我们在吃饭呢,凌小兔。”轩辕玄天语气温和地提醒

  餐厅里不少人都看着凌小兔激烈的动作,好像在奇怪这个长相可爱的女孩居然一点都不懂理由

  凌小兔直直地盯着窗外的影子,朝轩辕玄天叫道:

  “看到了吗?轩辕玄天,雾里有什么东西!”

  轩辕玄天看看窗户,可是外头灰蒙蒙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我什么也没看见,先坐下来行吗?就算世界要毁灭了,你也得把早餐吃完吧。”轩辕玄天说。

  “可外面有座山什么的”凌小兔说,继续往外张望,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

  轩辕玄天摆出一副容忍小孩子不懂餐桌礼仪时的表情看着她。

  “真的有!”凌小兔用一副受伤的语调说。

  “我相信,凌小兔。”轩辕玄天说:“但你能先坐下来,别跟个孩子一样跪在椅子上?”

  凌小兔有点不情愿的下了椅子,拿起桌上的奶茶,一边还在盯着窗外看。

  “说不定是我们刚来时看到的那种骸鼻山呢,它可是会动的,而且能轻易引起海啸。”凌小兔继续说。

  轩辕玄天叹了口气,吃掉最后一口早餐,优雅地站起身,离开餐厅,凌小兔连忙跟上去。

  “好吧,我们去看看,也许有什么惊喜。”轩辕玄天用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说道。

  他们来到甲板上,灰色的雾霭仍层层叠叠地笼罩海面,凌小兔盯了一会儿,用力指向一个方向:“就是那里,就是那里,看到了吗?”

  轩辕玄天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于此同时,浓郁的灰雾缓缓淡去,某个本来在后面朦朦胧胧,若隐若现的庞然大物,缓缓呈现在眼前。

  那是一座古堡。

  一座真正的中世纪古堡,光秃秃地立在阴阳海灰色的海面上,城墙看上去陡峭邪恶,尖尖的塔楼如同野兽的牙齿,不祥的林立,有些像出现在童话中巫婆的居所。

  船上的乘客也发现了这个意外景观,他们三三两两地聚集起来

  这实在够蠢的,他想在阴阳海出现的任何东西都不可能是友善的。

  璀璨号驶近了些,城堡看上去并不像有人居住这让欢呼声稀落了下来,直到消失。

  小萝卜妖不知何时从房间里飞了出来,在所有的欢呼消失时,不应景地用快乐的语调嚷嚷道:

  “一座真正的古堡,我以为只有电视里面才有呢!我从不知道阴阳海还有城堡,不过这儿可是大名鼎鼎的阴阳海,我可不相信它杀人的方式就是把人闷死,现在终于有点刺激的事了”

  它试图飞过去,凌小兔眼明手快地从后面一把捏住它,那东西用力扇着翅膀想要奔向它梦想的天堂,一边叫道:

  “放开我,你这个没有好奇心的人,这可是电视里才有的古堡,住着公主和邪恶的妖法师”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凌小兔不可置信地说:“如果你那么喜欢,回人界后我带你去摄影棚之类的地方参观,现在老实一点,你死了我们会很不方便。”

  “摄影棚!”小萝卜妖兴奋得将绿色的小手拍了拍,然后换了个严肃的语气,说道:“你发誓?”

  “我可以发誓,可我从没有遵守过我发的誓。”凌小兔说。

  “你的台词不是这样的!”小萝卜妖不可置信地说:“你该说”它换了个极度严肃的表情,声音低沉:“‘我发誓’!”

  “我发誓。”凌小兔不感兴趣地重复:“只要你闭嘴,老实待着。”

  在说话的这么一会儿时间里,浓雾中的幽影越发清晰起来,如同山峦一般占据了整个视线。

  轩辕玄天眯着眼睛打量它,那是冷兵器时代的东西,大部分情况下它确实只会出现在电视里,不过他很熟悉这类建筑,他家的房子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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