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从太奶奶那里隐隐知道琳琳不寻常, 和他们不一样, 却不知道是哪里不一样, 看到琳琳这样, 心中也升起一丝希望,“我儿, 你说, 你二叔还有救不?”

  琳琳坦白道:“能不能救总要试一试。二叔还有一息尚存, 试试总比不试强!”

  爸爸道:“医生都说没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别胡闹!”说着就要上来拉琳琳。

  爸爸的担心琳琳不是不知道, 他怕琳琳治不好二叔,反落得家人埋怨,也担心琳琳碰了二叔身体,家人受不了——老人家都信这个,爷爷奶奶就算再难过都没有把眼泪滴在二叔身上——虽然理解,但琳琳还是觉得委屈。

  人贱近而贵远,说白了,就是远的香近的臭。

  这点在琳琳亲人和病人之间体现得尤为明显。

  别的不说,就说前年, 琳琳给荣少医病,对于琳琳这突然冒出来的医者,荣少是给啥吃啥, 让干啥干啥, 固然有荣少人好的缘故, 但是琳琳的亲人也太不相信琳琳了。

  就说那护身符吧, 二叔也没把琳琳的叮嘱放心上,洗澡的时候摘下来了,有时就忘了带,想起来就再带上。

  琳琳父亲、二叔这一代,正是接受新社会无神论、最相信科学的这一代,对于这些老传统,素来是不信的,小叔还偶尔看看武侠向往向往武功呢!爸爸二叔对此是一点都不信,每天只知道做辛勤工作的老黄牛,闲暇时看看新闻,对于玄学这一块就一个态度:骗子!就算是平常的中医,只要不是经过身边的亲人朋友验证过的,都一概说,那是骗人的。

  就如同三毛在一篇文中写的那篇故事,在撒哈拉的时候,她捡到一个好看的东西,回来就发烧生病,一直治不好,等到当地懂行的人看出病因,把她捡来的东西扔掉,病好了,三毛却坚持认为“是巧合……这种科学时代,怎么相信这种怪事。”[1]

  老爸就类似于这种坚定的科学论和无神论者——对此,琳琳更愿意称之为“迷信科学者”。君不见,您家科学界前几把交椅的爱因斯坦、牛顿、伽利略等等等等,最后可都回归神学了喂!

  二叔伤得严重,琳琳干脆给父亲用了定身术,表面点了两下穴道用武侠解释一下:“我知道你们都不相信我,我给你们的护身符从来不带,我给你们开的方子从来不用!去年疫病的方子就出自我手,全国的医生都相信我,你们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如果二叔把我给他的护身符戴在身上,根本就不会躺在这里!我现在有五成的把握,再拖下去一成也不到,别再打扰我了!”

  说罢,从包中摸出针袋,小指一弯,抽出数根金针,夹在无名指和小指中间,极快地刺入心包经九穴,调集元气,用自己的真气辅佐,将二叔自身元气送到心脏处撑着,同时,小心地控制自己的真气护住二叔的心脏。

  心脏处的伤,必然要做开胸手术,然而这开胸手术,实在不适合家人围观,琳琳便道:“二叔还有救,你们先到外面等一下。”

  奶奶一把抓住琳琳的胳膊:“儿啊,真的?你叔还有救?”

  “有,你们帮我守着门,不要让别人进来打扰。”

  “琳啊,你二叔……”爷爷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婶道:“爸,就让琳琳试试吧,刚小张说,这救护车到了现场都不管咱宗达,还是他磕头求人家,人家才把咱宗达给抬出来的,咱们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爷爷奶奶相顾无言,唯一能管住琳琳的老爸已经被点了穴动不了了,老二家的话也是事实,救护车到了,看了二叔一眼,就放弃了,说没救了,二叔的好友小张也在车上,还是他磕头求着人家,人家才把二叔从车里弄出来带回来的。医生都放弃治疗了,琳琳不放弃,那就是唯一剩下的一丝希望都在琳琳身上,几人心下思量一番,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唯有二婶问了一句:“用不用我帮忙?”

  琳琳道:“不用,你们帮我守着门,别让别人进来就行。”

  闻言,爷爷奶奶和二婶互相搀扶着走了出去。

  只有一个老爸动不了,琳琳也不敢放他动,便等爷爷奶奶出去了,就把老爸搬到门口,面向外面,给她守门,恨得老爸直用杀人的眼光看这大闺女。

  琳琳拿出酒精,在二叔伤处先消了消毒,然后喂了二叔一剂麻沸散,此时二叔已经无法吞咽,琳琳只能按穴位抚经脉,硬是给推了进去。然后以天眼瞅准伤处,干脆利落地下刀,剖开胸口,只见第四、第五根肋骨中间的心脏处有一个大伤口,这种伤口,就算是遇到外科圣手做开胸手术估计也要把肋骨切断。

  琳琳自洞府取出一绿色药瓶,将绿色药粉倒入伤处,又取一杯略稀释的灵泉水,小心滴入伤口,那绿色粉末就顺着灵泉水润泽心脏伤处,而后融化在心脏处,琳琳小心地用针灸刺向二叔身上数个穴位,激发生机,调集元气,又将自己的真气悄悄掺杂在二叔的元气周围,护着这股元气修复伤口,不多时,心脏处的伤口就开始愈合,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都有了一丝光亮,心脏处的伤口才愈合完毕,再次确认了一遍心脏处没有其他伤口,琳琳才将心脏外面的肌肤缝合——治疗心脏穿刺伤不可能没有缝合伤口,只是,琳琳用的缝合线也是特别,这是洞府特有植物的纤维丝,十天之后可渐渐融于血肉之中,不用拆线。

  其他的擦伤性小伤,琳琳也做了消毒处理,部分严重的还包扎了一下。

  待外伤都处理好了,心脏处的伤也稳住了,琳琳择其中三根金针,通过金针向二叔体内输送了自己的一丝真气护着,又择一根金针直入心脏,进行刮针,以刮针为载体把内力传进经脉处驱动经脉的活力。初时极为缓慢,后来渐渐加快速度,随着刮针的加快,二叔的心脏缓缓地跃动起来。

  这算是成功了吧?

  待把二魂五魄接回,神智也可完全清醒过来。

  琳琳给二叔穿好衣服,先打开门,爷爷奶奶二婶都没合眼,正直直地盯着门呢,奶奶问:“琳琳,你二叔咋样了?”

  琳琳道:“伤口处理好了,救回来了,养养就好了,但是二叔的魂落下了,估计在车祸现场,等我去把二叔的魂接来就成了。”

  二婶的眼泪这才像开了闸的水,哗啦啦地留了下来,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爷爷指着门口当门神的琳琳爸:“琳琳啊,你爸他……”

  估计老爸站了这几个小时都僵了,琳琳给老爸刺了几针活血,才把定身术解开。

  老爸恨恨地看了琳琳一眼,大约也知道这闺女现在惹不得,便不再搭理琳琳,专心看二叔去了。

  待大家听着二叔有力的心跳声,这心才放了下来。

  奶奶道:“我儿,我这就去给你二叔叫魂。”

  琳琳道:“不用,我师父教过我的,奶奶您给我找件二叔常穿的衣裳,找个认识路的跟我说一遍去事发地点的路,我自己去就行了。”其实收魂,琳琳的法子多得很,最简单方便的就是以符或玉载魂,小巧便于携带,最重要的是还能养魂,但是回来的时候,二叔身边的人肯定更多,不好交代啊,所以还是用老法子,大家都认可的常用衣裳,比较掩人耳目。

  自己不能去,奶奶总有些不踏实:“那,她二婶,你回去给琳琳找件他二叔的衣裳。”

  “有,车里有,刚让我上医院,我就拿了宗达好几件换洗衣裳。”这是以为二叔是小车祸,还能救。二婶说着,就跑车上拿衣裳去了。

  没两分钟,二婶救回来了,拿了一件二叔常穿的毛衣,说:“小张还没走,在外头守着,我把车钥匙给小张了,他开车带你去。”

  琳琳点头,有司机最好。晚上乌漆麻黑的,她还真怕自己会迷路。又跟爷爷奶奶爸爸叮嘱道:“你们照看二叔吧,别让人动他,医生也不行,等我回来,再想法子做后续治疗。”

  去事发地点的路约莫有半小时,因着时间早,才五点来钟,路上没几个人,一路畅通。

  那小张叔回头看了几眼琳琳,欲言又止。昨天晚上领导找他谈过话,说好了,他给领导顶罪,因为他本来就是司机,他顶罪也是合情合理。

  可问题是,本来他是司机,喝了酒的经理想练车,是经理开的车啊!不然能出这事儿?

  那大路老宽了,对面也没车,要是那抽了疯的经理,能直直地撞人家路边大树上去?

  他知道去顶罪对不住达兄弟,可他还是单位的员工,易通公司是全国大型通信公司,是铁饭碗,如果丢了,他这个年纪出去,还能干什么,他还有老婆孩子要养。

  琳琳道:“小张叔,你好好开车,我可不想像二叔那样躺在那里。”

  琳琳开了话头,小张叔才开口道:“琳琳,你二叔没事吧?”

  琳琳道:“正抢救,成不成的,还要看魂在不在那儿!”

  小张叔想问那人还真有魂吗?张了张嘴没敢问。

  到了事发地点,那破车还在那儿呢!一个碗口大的树干插到了车里,不必说,这就是伤到二叔的元凶了。

  琳琳的眼睛闭了闭,再睁开时,就看到二叔的两魂五魄正散落周围,有三个围着车溜达,有两个靠在树上聊天,有一个坐在树枝上发呆,还有个迷茫地看向家的方向。

  因有旁人在,琳琳也不多说,结了个收魂的手印,学着奶奶叫魂的样子道:“二叔来,你回来吧,我带你回家!”后头小张叔就答道:“来了。”连续叫了三遍,琳琳手上也不停歇,一条金线将二叔的魂魄牵引到衣服上。又自洞府掏出一枚灵气满满的玉佩,放到衣服中间温养魂魄。琳琳手上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见到二叔的魂魄已经自发到了散发着温润气息的玉佩之上。收完魂,琳琳为了保险,在衣服周围打了个结界,免得在路上魂魄被别的东西吸引注意再飞走了。

  事毕之后,琳琳回到医院,就见到二叔那小房间外头多了几个人,妈妈带着璐璐和嘉嘉,还有三爷爷和他家的叔叔。再加上Q市还没到的二爷爷,这就是自己三代内的族亲了。

  妈妈的眼圈正红着呢,眼眶里的眼泪转啊转啊,时不时地就流出来几滴,妈妈的声音有些哽咽:“你这孩子,咋连夜来了?没事吧?”

  嘉嘉正靠在璐璐怀里哭着呢,看到琳琳就问:“姐姐,我爸会好的吧?他什么时候能醒啊?”

  听到嘉嘉的声音,琳琳手中衣服中的魂魄有两个就探出头来想去看闺女,被结界给困住了,那魂魄急得直挠结界,但琳琳现在好歹算是灵寂期的大能了,大能的结界怎么会被普通的灵魂给突破呢!

  琳琳安慰道:“一会儿就能醒,你别哭,在外头等着,最多一个小时,你爸肯定能醒。”

  嘉嘉擦着眼泪点点头,“姐姐,我不哭,你一定要救我爸啊!”

  琳琳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输了一丝真气助她安定情绪,才到了二叔躺着的小房间。

  琳琳袖子中的手结了个手印,将二叔的魂魄从玉佩中弹出,魂魄最好的温养之地还是自己的身体,因见身体恢复生机,便立时被吸回身体之中。

  见魂魄回到身体之中,琳琳又取出金针渡穴,用自己的真气带着二叔的元气将魂魄引入原本各处。待导引完毕,二叔生机也稳定下来,琳琳才从药箱中取出一小瓶,向其口中滴入三滴稀释了三倍水的灵泉水,又用刮针、渡穴等手法将灵泉之水引入脏腑处润泽魂魄之府,这过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又足足花了半个小时。

  因是针灸,琳琳也没避着人,待最后一枚刺入人中穴的金针起针之后,二叔也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奶奶在旁,先就开口叫了声“娘”。不过声音嘶哑,说一个字都用了很大的力气。

  本是泪眼蒙蒙的奶奶二婶等人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周围亲人也无不拭泪。

  爸爸先开口道:“醒了醒了,用不用找医生来检查一下?”

  琳琳翻了个白眼:“我把话撂这儿,这病人是我救活的,就得让我负责到底,别的医生不能插手。”

  老爸被气得指着琳琳说不出话。

  爷爷倒还算理智,问道:“孩子,你二叔也不能总在这啊,咱抬回家还是问人家医院借个病房?”

  心脏处受伤是大家都知道的,按照常理,不宜挪动。但是如果放在医院,实在冒险,万一医院要给二叔做检查,看到内脏已经愈合怎么办?就算她再三交代不能做检查,她可不敢考验亲人对她的信任度。

  琳琳道:“这个伤需要我师父独门秘方全天候诊疗护理,别人治不了。医院不方便,我还要回家配药,爸,你在医院有没有熟人,借个担架和救护车,咱们把二叔带回家。”

  当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担架一起来的时候,琳琳心里一咯噔,一时间对老爸的各种情绪都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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