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奉昭兴许多少听进了张觅柔的话,接下来的几天虽然还是常去长亭小筑用膳,不过都仍旧回到自己房中歇息。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过了,对乔落棠而言,她不但是不想知道,更是不敢再去知道沈奉昭和张觅柔有关的消息。连日来,更加是闭门不出,专心抄经。

  一转眼,已经到了避暑宴当日。果让秀秋说中了,锦绣阁的王掌柜天擦亮才叫人把乔落棠的裙褂给送了过来。

  其实早前锦绣阁已经把张觅柔的衣服送来了,秀秋找去问的时候伙计只说是还有些针脚功夫没好,又说知道侧王妃的身份要紧,所以从设计到制作都格外注意,这才慢了些。

  秀秋听了倒是觉得锦绣阁怕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八成是收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当了真,所以忙不迭先帮张觅柔做好了衣服,不把乔落棠的衣服放在心上。

  幸亏秀秋回来脸色不对,叫玉莲看见了。得知了原委玉莲便也帮着解释说城中好些贵族千金都叫锦绣阁做衣服,慢了也是可以体谅的。秀秋这才没再介意下去。否则就秀秋的快嘴,还有什么心思都挂在脸上的毛病,不让乔落棠看出端倪来也是难。

  可是谁知秀秋带着送来的包袱去给乔落棠更衣的时候,一打开便傻了眼。

  “这,这怎么会是这颜色啊?”秀秋拎起上襦翻来覆去看了看,又看向压在下头的长裙,果也不对。

  乔落棠听见了走近一看,原本秀秋帮自己要求的是水绿色可不知为何到手的裙褂是香芋色配苋红色的。

  “该不会是送错了吧?”秀秋拿起来比了比乔落棠的身子,“不过这个尺寸似乎是没错。怪事,哪有把水绿色听岔成这样的?”

  乔落棠看了看包袱边上绣着的字样,却是锦绣阁的出品,也的确写着南平侧妃的字样。

  “夫人,这可怎么办啊?”秀秋嘟了嘟嘴,“虽说您穿这颜色也不差,可是我怎么觉着里头有诈呢?”

  “别胡说。”玉莲捅了捅秀秋叫她赶紧闭嘴。

  “罢了,帮我换上吧。”乔落棠本来也没什么心思去,想着若是衣服合适也就算了,要是不合适,大不了就推说自己不舒服,就算她缺席想来也不会叫人惦记的。

  淡淡的香芋色掐花对襟上衣裹身,右衽的领口露出清楚可看见的锁骨,苋红色的裙褂褶褶如含苞牡丹流动轻泻于地。青丝用淡紫色发带层层束起,再用鎏金掐丝珠花稍作固定,只插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步摇,摇曳生姿。脸上薄施粉黛,眉形一点荷花形花钿,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

  “夫人以为如何?”秀秋为了今天的宴会特地花了好些心思才帮乔落棠设计的发髻,虽然衣服的颜色变了,不过换了个颜色的发带还是照样行得通。

  “换一支发钗吧。”乔落棠晃了晃头,“这红宝石的太招摇了。”

  “夫人,今天到场的不是皇家人也是仕宦大家,这步摇也算不上什么稀罕的,哪里就招摇了呢?”秀秋已经把其他发饰弄成最简单的了,要是连这红宝石步摇都不要,人家只怕就该觉得乔落棠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了。

  “你帮我换成那支木兰簪子吧。”乔落棠似乎没听见秀秋的话。

  “木兰簪……”秀秋原想这木兰簪子太不起眼,怎么今天这种场合戴的出去,转念一想今天沈奉昭也在,正好让他看见了能念起两人曾经的好来。

  如此想来,秀秋也就觉得别人怎么看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了。

  “现在如何?”秀秋按照乔落棠的要求换了发簪,不过也把耳环换成了攒金蝴蝶的,另外又悄悄给乔落棠添了一枚蝴蝶佩才算完。

  乔落棠心想这些不过是细节之处,也不算过分,就没有再换了。

  “夫人,时间差不多了。”玉莲推门进来提醒道。

  “那我们走吧。今日还是玉莲陪我去吧,秀秋好好看家。”乔落棠回头嘱咐了一声。

  “是,奴婢遵命。”

  ……

  乔落棠到了花厅,便见着沈奉昭和张觅柔已经等着了。乔落棠好容易强迫自己别去想沈奉昭早上不知是不是从张觅柔那儿过来了,收拾了心情才上前行礼。

  “姐姐今日这一身妆花缎的,真是好看极了。”张觅柔扶乔落棠起身,“虽是这样华贵的料子,可配上姐姐的妆容倒是显得清新雅致。特别是这一支木兰花的簪子,真是恰到好处,叫我忍不住想起那句‘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呢。”

  “王妃谬赞了。”乔落棠听张觅柔点出了发簪,特地悄悄去看沈奉昭,没想他居然毫无反应,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要是有新鲜的木兰花便更好了。”张觅柔试图缓和气氛。

  “现在已经不是木兰的季节了。”沈奉昭冷漠地瞟了乔落棠一眼,丢下这句话。

  “已经不是木兰的季节了嘛……”乔落棠抬眼看向沈奉昭,低声重复了一边,又笑说道,“王爷说的是呢,木兰早已败了。”

  “王爷,王妃,车已经备好了。”幸亏这时候小李进来通报,暂时解了困境。

  “那我们出发吧。”沈奉昭走在前面,张觅柔挽着乔落棠紧随其后。

  门口车队最前头还是沈奉昭的马,而后便是马车。沈奉昭走到马车前扶着张觅柔先上了车,然后耳语了一句“为夫今日骑马”就自顾自走到了最前头。

  此时正站在马车边的乔落棠一时尴尬地不知所措。

  “夫人,我扶您上去吧。”玉莲看着乔落棠眼中含泪,却也只能无可奈何提醒她不能站在这儿发呆才是。

  乔落棠回过神看着玉莲满是鼓励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强挤一丝笑容:“嗯,扶我上去。”

  前面的沈奉昭在马上将乔落棠的落寞尽收眼底,他此时又何尝不是难受到心中泣血,他也希望自己现在能冲到乔落棠面前像以前一样把这个小人儿呵护在自己的怀里,可是眼下,他只能做这个薄幸锦衣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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