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在紧张的对峙与行军中转瞬即逝。

  被派往落鹰坡执行阻击任务的顾如秉麾下大将,此刻正屏息凝神,如同潜伏的猎豹,紧盯着山下那条蜿蜒狭窄的通道。

  他麾下的八千将士,也早已各就各位,箭矢上弦,滚木礌石旁堆满了引火之物,只待一声令下。

  午时刚过,远方扬起了滚滚烟尘。

  曹军的第二小队,那两万精锐,终于出现在了视野尽头。

  他们行军速度不快,队形保持得相当严谨,显示出主将并非庸才。

  大军行至落鹰坡通道入口处,缓缓停了下来。

  那曹军主将骑在马上,眯着眼,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处地势险恶的“葫芦口”。

  两侧山坡陡峭,林木丛生,中间通道狭窄幽深,乃是兵家所谓的“死地”。

  他心中警铃大作,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此地险要,恐有埋伏。”

  曹军主将沉声道,他生性谨慎,绝不会拿全军将士的性命去冒险。

  他略一思索,便对身旁的副将下令。

  “你带一千人,作为先锋,进入通道仔细探查!若无异常,以响箭为号;若遇埋伏,立刻撤回,大军接应!”

  “末将领命!”

  副将抱拳,随即点齐一千步卒,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那条看似平静,却杀机四伏的通道。

  山坡之上,汉军弓箭手们的手指已经搭在了弓弦上,目光投向主将,只等他一声令下,便要将这一千曹军射成刺猬。

  然而,那大将却缓缓抬起手,做了一个“按兵不动”的手势。

  他眼神锐利,看穿了曹军主将的意图。

  “敌军主将谨慎,此乃诱饵。若攻击此股小队,敌军主力必然后撤,我军伏击计划便将落空。放他们过去!”

  大将低声对传令兵道,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汉军将士们强忍着出手的欲望,眼睁睁看着那一千曹军斥候,战战兢兢、一步三回头地穿过了整个通道,直至抵达另一端出口,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那副将松了口气,取出响箭,对着天空“嗖”地一声射出。

  尖锐的响箭声划破长空。

  通道入口外的曹军主将,听到响箭信号,又见先锋部队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另一端并向这边挥手,心中那块大石终于落下。

  “看来是本将多虑了。传令,全军加速通过此通道!”

  曹军主将挥手下令。

  两万曹军开始有序地进入落鹰坡通道。由于通道狭窄,队伍被拉得很长,如同一条长蛇,缓缓钻入了汉军早已张开的“口袋”之中。

  当曹军主力大部分都已进入通道,后队也即将完全没入之时,山坡上的汉军大将眼中精光爆射,猛地挥下了手中的令旗,同时怒吼道。

  “放信号!攻击!”

  “嘭!”

  一声号炮冲天而起,声震四野!

  这如同惊雷般的炮声,瞬间打破了山谷的寂静,也击碎了曹军将士的心防!

  “放箭!!”

  随着军官声嘶力竭的吼声,埋伏在两侧山坡上的两千汉军弓箭手,瞬间现身,将早已点燃的火箭,如同瓢泼大雨般倾泻而下!

  目标是通道内密集的曹军队列,以及那些堆积在通道边缘、用于制作滚木的干燥木材和灌木丛!

  “呼呼——!”

  火箭带着死亡的尖啸,密密麻麻地射入曹军之中!

  顷刻间,通道内火光四起!曹兵身上的衣物、旗帜、以及周围的枯草灌木被迅速点燃!

  惨叫声、马嘶声、惊慌的呼喊声瞬间响成一片!

  火光映照着一张张惊恐扭曲的脸,整个通道仿佛变成了人间炼狱!

  “有埋伏!快撤!快撤!”

  曹军将领声嘶力竭地大吼,试图稳住阵脚。

  然而,已经晚了!

  “落石!滚木!”

  又是一声令下!

  山坡之上,汉军士兵们奋力将早已准备好的巨石和滚木推下山坡!

  轰隆隆的巨响如同山崩地裂,巨大的石块和沉重的滚木沿着陡坡加速翻滚,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狠狠砸入混乱的曹军队列之中!

  所过之处,血肉横飞,筋断骨折,不知多少曹兵被碾为肉泥,或被砸得脑浆迸裂!

  前有出口处两千汉军骑兵严阵以待,后有入口处被汉军主力封堵,两侧是不断倾泻死亡箭雨和巨石的陡坡!曹军彻底陷入了绝境,如同瓮中之鳖!

  那曹军主将脸色惨白,嘴唇紧抿,心中充满了悔恨与警惕。

  他强行镇定下来,仔细观察四周,这才彻底看清了汉军的部署——两端被封,居高临下,这分明是一个精心策划的死亡陷井!

  “突围!不惜一切代价,从入口处杀出去!”

  曹军主将知道,此时唯有拼死一搏,才有一线生机。

  他挥舞着战刀,试图组织士兵进行反冲锋。

  然而,场面已经彻底失控!

  士兵们为了躲避从天而降的火箭和滚木礌石,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建制被打乱,号令无法传达,所谓的突围,变成了一场混乱不堪的溃逃。

  在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后,部分悍勇的曹兵终于在将领的带领下,凭借着人数的残余优势,硬生生从入口处汉军并不算特别厚重的封锁线上,撕开了一道口子,狼狈不堪地逃了出去。

  战斗渐渐平息。落鹰坡通道内,浓烟滚滚,尸横遍野,焦糊味与血腥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那汉军大将站在坡顶,冷冷地看着残存的曹军如同丧家之犬般逃远,并未下令追击。

  他的任务是阻击、重创敌军,而非全歼。穷寇莫追,何况己方兵力并不占绝对优势。

  “清点战场,收缴战利品!”

  大将下令。

  士兵们迅速行动。

  经过清点,此战共计歼灭、俘虏曹军约一万五千人,缴获完好及可用的战马超过三千匹,以及大量兵甲器械。

  而汉军自身伤亡,微乎其微。

  看着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大将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一场漂亮的伏击战,不仅重创了曹军第二小队,彻底粉碎了其与阳平关方向敌军会师的企图,更缴获了大量急需的物资,可谓一举两得!

  与此同时,另一边。

  经过急行军,顾如秉亲率的两万步兵,终于抵达了阳平关附近。

  然而,他们看到的,并非是正在激烈攻城的场面,而是已经在关外扎下坚固营寨、严阵以待的曹军第一小队——徐晃的五千先锋。

  显然,徐晃也早已察觉到了顾如秉援军的到来。

  但他并未选择仓促迎战或是撤退,反而摆出了一副稳坐钓鱼台的姿态。

  就在顾如秉大军安营扎寨,尚未完全稳定下来之时,曹军营寨辕门大开,一名曹军使者,手持节杖,单人匹马,径直来到了汉军营前。

  “我乃曹公麾下使者,奉徐晃将军之命,特来面见烈王殿下!有战书呈上!”

  使者高声喊道,态度不卑不亢。

  守营士兵不敢怠慢,立刻将其引至中军大帐。

  帐内,顾如秉端坐主位,张飞、马超等将领分别两侧,皆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名曹军使者。

  若非“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以张飞的脾气,早就将其轰出去了。

  使者面对满帐杀气,面色不变,从容地从怀中取出一封绢布战书,双手呈上。

  “徐晃将军言,烈王殿下亲至,他倍感荣幸。久闻殿下用兵如神,麾下猛将如云,徐将军心向往之,愿明日于关前旷野,与殿下及各路英雄,一决高下!

  胜者,可取阳平关;败者,退出益北!不知烈王殿下,可敢应战?”

  顾如秉接过战书,快速浏览一遍,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使者,缓缓开口道。

  “徐公明倒是好气魄。战书,本王接下了。回去告诉徐晃,明日辰时,关前相见!让他备好颈上人头,待本王来取!”

  “外臣定将殿下之言带到!”

  使者躬身一礼,在汉军将士们充满杀意的目光注视下,从容退出了大帐,返回曹营复命。

  使者走后,张飞第一个跳了起来。

  “大哥!跟那徐晃啰嗦什么?直接让俺老张带兵冲了他的营寨,砍了他的狗头便是!”

  马超也皱眉道。

  “主公,徐晃主动约战,恐有诈。其兵力虽不如我军,但据险而守,突然约战野战,不合常理。”

  顾如秉将手中的战书轻轻放在案上,目光深邃,仿佛要看穿徐晃的意图。

  并未立刻做出决断。

  他沉吟片刻,命人将正在关墙上巡查防务的邓艾唤至中军大帐。

  “士载,你来看看这个。”

  顾如秉将那份言辞颇具挑战意味的战书递了过去。

  邓艾双手接过,快速浏览一遍,脸上先是露出一丝不解,随即,嘴角微微上扬,竟浮现出一抹了然于胸的笑意。

  他拱手对顾如秉道。

  “主公,此战书……看似挑战,实则是那徐公明心急露怯之兆!”

  “哦?细细说来。”

  顾如秉目光微动,示意他继续。

  邓艾分析道。

  “徐晃用兵,向来以沉稳持重著称。然而此番,他兵力远逊于我军,却主动放弃倚仗营寨地利,约战于野外,此乃其一不合常理。

  其二,战书言辞看似激昂,实则透着一股急于求成、欲毕其功于一役的焦躁。

  末将推断,徐晃或因断后部队被主公全歼,担心夜长梦多,我军援兵后续不断,使其陷入被动;

  或因曹仁在临江城下久攻不克,曹操对其施加压力,令其不得不行险一搏,企图通过一场决战迅速打开局面。

  此人性情中固有的谨慎已被‘急功近利’四字所取代!若能巧妙利用其此心态,此战,我军胜算极大!”

  顾如秉听完邓艾的分析,眼中赞赏之色更浓,抚掌笑道。

  “士载所言,深合吾意!徐公明这是自己将破绽送到了我们面前。既然如此,我们便给他演一出好戏!”

  一个大胆的诱敌深入、前后夹击的计划,在顾如秉脑中迅速成型。

  他当即下达命令。

  “士载,今夜你便率领一万将士,大张旗鼓留守关隘,多布旗帜,虚张声势,做出我军主力仍在关内的假象。明日决战,由你领关内守军出关迎战,许败不许胜,务必诱使徐晃大军远离其营寨,将其引入我军预设战场!”

  “末将明白!”

  邓艾肃然领命。

  “其余人等,随本王行动!”

  顾如秉目光扫过张飞、马超等将领。

  “今夜子时,人衔枚,马裹蹄,悄然出关,绕行至曹军大营后方的落凤谷!我们在那里,给徐公明准备一份‘大礼’!”

  “得令!”

  众将摩拳擦掌,战意昂扬。

  是夜,月黑风高。阳平关关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道缝隙,顾如秉亲自率领着一万精锐步卒,在熟悉地形的向导带领下,悄无声息地迂回绕行。

  经过数个时辰的艰难跋涉,终于在天亮前,成功潜伏到了曹军大营后方约十里处的一处狭窄山谷——落凤谷之中。

  顾如秉立即下令士兵占据两侧高地,埋伏起来,准备好滚木礌石和弓弩,静待猎物入彀。

  翌日,辰时。

  阳平关关门大开,邓艾率领着关内一万守军,旌旗招展,鼓声震天,浩浩荡荡地开出关来,于关前旷野之上,摆开阵势。

  另一边,徐晃也早已率领其麾下四千多曹军精锐,严阵以待。

  他见汉军果然出关,且兵力与己方相当,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高举大斧,厉声喝道。

  “将士们!破敌建功,就在今日!随我冲阵!”

  “杀——!”

  曹军爆发出震天的呐喊,在徐晃的率领下,如同决堤洪水,向着邓艾军阵发起了凶猛的冲锋!

  邓艾按照预定计划,指挥部队奋力抵挡。双方刀枪并举,箭矢横飞,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汉军士卒作战英勇,但邓艾却在暗中控制着战局节奏,故意让阵线缓缓向后弯曲,显露出几分“力不从心”的迹象。

  激战约半个时辰后,邓艾见时机已到,猛地挥动令旗,高声下令。

  “敌军凶猛!不可久战!全军听令,向关内撤退!”

  命令一下,汉军仿佛瞬间失去了斗志,前队变后队,护着中军,显得有些“慌乱”地向阳平关方向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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