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想要把他踢出候选名单是不太可能了,真要等到下午的选举中一较高下了。”

  胡建文皱着眉,站在一旁看着和一众领导谈笑风生,游刃有余的那个年轻人和淡漠如冰的美妇人,心中思绪微沉,但人也越发清醒。

  他意识到刚才的一系列举措,或许不是没有作用。

  只是这个程开颜的身份,在儿童文学界的地位太过特殊。

  陈子君邀请他来参选,即便是这些领导除了年龄方面,也挑不出什么其他错来,只能任由程开颜参选……

  “不过参选归参选,真要到了选举的时候,情况就又不一样了。”

  “呵呵,小子!不是名气大,就能当选了,走着瞧。”

  胡建文眼神冷漠带着些许轻蔑与不屑,心中下定决心,胖乎乎的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凑上去寒暄:“领导……”

  九点半。

  礼堂喇叭里传来主持人的声音,宣布表演马上开始了。

  “表演开始了,我们入坐吧。”

  众人停下交谈,陈子君走在前面。

  “走。”

  程开颜拉着蒋婷,回到自己的位置。

  “我刚才和明花姐聊了聊,我们俩认为你这次的竞选还是有些希望的。”

  蒋婷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冰凉的美眸看向程开颜说道。

  “随缘吧。”

  程开颜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不过他倒是听出小姨话里的掩藏的意思。

  小姨之所以提到唐明花阿姨,大概是想说可以得到她的支持。

  但程开颜并不打算这样做,因为这消耗的是小姨的人情。

  在程开颜看来,这个副会长,可做可不做。

  “嗯,你想好就行。”

  蒋婷想了想,没有继续劝他。

  很快表演开始了,第一个节目是唱歌,曲目很经典,李谷一的《绒花》。

  唱歌的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据说是某某歌唱团的一员,唱功很出色。

  第二个节目是一群小学生表演朗诵。

  第四个……

  第五个……

  主持人上台宣布:“接下来的节目是……歌曲《小芳》!”

  “小芳?”

  程开颜和蒋婷二人相视一眼,不禁掩嘴偷笑起来,都没想到居然是自家晓莉在歌唱界的‘成名曲’《小芳》。

  “其实晓莉还是有点唱歌天赋的。”

  听完一曲,程开颜忽然感慨起来。

  他还记得晓莉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把《小芳》给掌握了,在舞台上的发挥也挺不错的,将一些女同志都唱哭了。

  “这倒是,她从小到大除了跳舞之外,就喜欢音乐。”

  蒋婷回忆晓莉小时候的模样,轻笑道。

  “我听说舞蹈家超过三十岁,特别是生了孩子之后,身体机能就大不如从前那么灵敏柔软了。”

  程开颜托着下巴若有思索道:“晓莉姐可以多面发展,不要局限于舞蹈,也可以唱唱歌嘛,都是文艺事业。”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蒋婷赞同的点头,舞蹈其实就是吃青春饭,后面能当个舞蹈老师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过这样一来,重任就落在小颜你头上了。”

  “啊?”

  程开颜转头,疑惑的看着美妇人。

  “你这个大才子,可不得多写几首歌给她?你说是不是。”

  蒋婷笑吟吟的打趣道,冰冷漆黑的寒潭美眸中隐约闪过一抹倾慕与情意。

  她知道程开颜才华极为出众,,诗歌,钢琴,歌曲等等,都有所涉猎,而且还极为出色。

  像这样的男人,即便是蒋婷这样口冷心冷的冰山美人,也难免俗。

  “哈哈,这是当然,回头我跟她说说。”

  程开颜笑得不行,连连点头。

  他还真想不出来自家晓莉姐改行去唱歌是什么情况。

  不过有自己在,起码能红遍大江南北,说不定还能像李谷一老师一样上上春晚。

  不过前世的晓莉姐,好像还真去当过演员……

  两人吃着零嘴果脯,一边观看表演,聊着天。

  说说笑笑。

  不知不觉,两人之间因为出国一个月未见与订婚,而产生的一丝距离感也彻底消散开来。

  心灵上没有任何距离的感觉,在重新在两人之间荡漾,他们就是彼此之间最信任的人。

  这是他们在南疆那场雨夜中早就建立的,生与死都无法将他们分开,无法摧毁。

  中午十二点,表演结束。

  文化部并不管饭,不过有食堂,程开颜和小姨两人跟着唐明花去了食堂吃饭。

  三人点了盒饭,在角落里坐下。

  “下午的选举有没有把握?”

  唐明花随口问。

  “把握不大。”

  程开颜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唐明花无奈道:“其实说是民主投票,但最终的结果,其实还是要看部里领导的意思,你的最大竞争对手就是胡建文,他的叔叔是部里的领导……”

  “总之试试看吧……你还年轻着呢。”

  “嗯。”

  程开颜点点头,表现得很是平静。

  ……

  午饭后,程开颜把小姨回北师大教师大院休息,她下午有一节课。

  程开颜则折返回来,在梧桐院午休。

  选举投票是在下午两点开始。

  他一觉醒来,已经一点半了,骑车向文化部而去。

  抵达充当选举地点的礼堂时,里面光线昏暗,只有前几排亮着灯,观众席一眼望去,坐着大概一百多人。

  舞台上搬上来了一个讲台,上面放着话筒,旁边还有一个投票箱。

  看样子一会儿还要上台演讲。

  程开颜打算一会儿的台下准备写写。

  思索之际,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陈子君作为程开颜的盟友,早早在门口等候着他。

  此时的他眉头紧锁,微黑的脸庞被手中燃烧的香烟笼罩,一副严肃微沉的脸色。

  “你来了,跟我来。”

  “陈会长。”

  二人招呼一声,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

  “本次投票流程分为两个步骤,一是投票,二是依据投票总数,参考各方面因素,最终由我们几位会长以及文化部的领导确定下最后的人选……”

  “总票数一共一百八十六票,由来自学会成员,全国各地的分会负责人等群体组成。

  副会长的候选人包含你在内一共五位,我已经尽我最大的努力,为你争取到三十到五十张选票,剩下的就需要看你的了,总之票数越高越好……”

  陈子君详细的介绍整个流程。

  “原来如此,这么说演讲会很大程度的影响票数……”

  程开颜若有所思道。

  “对,你要充分发挥你这个大作家和儿童文学理论大学者的优势,最起码票数不能太少,这样才有可能在第二轮中获胜。”

  陈子君提醒道。

  “我知道了。”

  程开颜郑重的点头,看来也不是没有当选的机会嘛。

  “我带你去认识一下下协会的成员,起码有个印象。”

  “好。”

  二人起身,向前面走去。

  “会长!”

  有人看到二人,立马起身打招呼。

  “同志们,这就是我们参加本次副会长选举的程开颜同志,想必大家都早有耳闻了吧……”

  “程开颜同志?那位大作家?”

  “同志们好,我就是程开颜,很高兴能和大家认识,希望……”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子君就带着程开颜在学会成员们面前露了个面,好好认识了一下。

  转了一圈下来,大家心里对程开颜有了一个基本的印象。

  两点钟,选举大会正式开始。

  第一个参选的职位是副秘书长,一共是三个同志候选。

  程开颜也投了一票,给其中一个北师大毕业的同志,而且还挺年轻的,三十岁出头。

  可惜的是这位同志票数排在第三。

  “这绝对是因为他太年轻了吧?!”

  程开颜皱着眉,扭头问陈子君会长。

  “呵呵……应该是吧。”

  陈子君无奈的笑了笑,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这就是目前的社会风气。

  上面长者治国,下面自然也跟着效仿。

  而且前面十几年,大量的知识青年下乡,年轻的人才断档,竞争不足。

  升到领导的无一不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三十岁都觉得年轻了。

  年轻人再有能力,也只能慢慢熬,想当领导?

  光有能力还不够。

  程开颜找来纸笔,思索一会儿的演讲稿从哪些方面展开。

  选举还在继续。

  选举人上台演讲,人们沉思熟虑后投票,再加上计票,唱票。

  这是个非常缓慢,不过很严谨的过程。

  等到七八个职位落下帷幕,轮到最关键的副会长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有请第一位候选人胡建文同志上台,胡建文同志今年四十一岁,本科学历,毕业于……”

  主持人举着话筒宣布,同时将他的具体情况,介绍给台下的人们。

  在一片掌声中,白衬衣黑长裤的胡建文面带微笑的上台,脚步沉着,神色严肃,举起话筒沉声道:

  “同志们,我是胡建文,之前一直担任着学会的副秘书长一职。

  在我任期中,我完成了以下组织上交给我艰巨任务。

  去年我在在天津主导组建了分会,在座的也有天津的分会同志……”

  几分钟后,一番宣扬功绩的演讲结束,台下响起不小的掌声。

  前面的座位上,还有几个同志交头接耳,似乎是认可胡建文的功劳,要给他投上宝贵而神圣的一票。

  “如果没有我的话,这个副会长大概就是他的。”

  程开颜听完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死胖子的确为学会的发展做出了一定的贡献。

  而自己就有点像中途来摘桃子的人。

  “他有一定贡献,但他这种腐败份子,绝对不适合做副会长。”

  陈子君冷哼一声。

  一个,两个,三个候选人上台演讲完毕。

  轮到程开颜时,已经是五点钟了。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程开颜同志上台!”

  “程开颜同志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是知名大作家,冰心老与叶圣陶老先生公认的儿童文学大师,其几篇儿童文学理论著作更是被诸多大学列为必读著作。”

  “今年三月更是狂揽五座纯文学大奖,登上人民日报,新闻联播……有这样一位同志加入到我们的学会,是我们学会的荣幸!”

  “让我们有请程开颜同志上台演讲!”

  主持人将一连串的名头念出来时,声音都忍不住跟着昂扬激动起来。

  显然在他心目中,程开颜绝对是家喻户晓,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了。

  在台下的一些年轻同志们更是激动得纷纷鼓掌,一时间掌声雷动。

  就在这样的掌声中,在各异的视线中。

  “军心可用啊!”

  程开颜与陈子君相视一眼。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演讲稿起身,缓缓走上台。

  对着喇叭,面对着台下的一百多位同志:“同志们好,我是程开颜。”

  “参加本次副会长的选举虽然是一次仓促之举,但对于我而言也是一次伟大的挑战。”

  “儿童文学的创作和研究,是一项伟大的事业,如今我国的儿童文学事业是建国以来的低谷。

  相较于纯文学,通俗文学远远不如。

  嗡嗡嗡以后中国儿童文学面临着,只有“四个二”的困局。

  现如今我们偌大的一个国家,竟然只存二十余位活跃的儿童文学专业作家、两家出版社、两百余位编辑出版人员、每年出版的图书两百多种种。

  如此危险的情况,就发生在我们的眼皮底下。”

  ……

  “什么?”

  此话一出,台下所有人神色凛然,心惊不已。

  “陈会长,程开颜同志说的究竟是真是假?我们的儿童文学事业已经衰落到这个地步了吗?”

  浦漫汀教授满脸惊讶的问道。

  “我估算了一下,和程开颜同志说的大差不差。”

  陈子君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可以说程开颜一上台抛出来的这个观点,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程开颜同志!情况已经危急到这个地步了吗?!”

  “我们该怎么办?!”

  有人急得站了起来发问。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们该怎么办?”

  程开颜拍了拍桌子,“我们儿童文学研究学会一定要要肩负起这个复兴儿童文学的重担!对此我有一些不太成熟的想法讲给大家听听。”

  “好!”

  “不愧是儿童文学大师级人物!真是一针见血!”

  台下有人激动的叫好,带头鼓起掌来!

  程开颜手掌虚按,现场又安静下来,满脸沉着自信的说道:

  “首先!我们要改变的是儿童文学作家的数量!号召全国有志于儿童文学的人们参加到创作里来!”

  “我提议我们应该组建儿童文学创作学习班,一来提高我们新人作家们的创作水平,二来将儿童文学专业的批评理论,审美提高到一个合适的标准……”

  “其次,我们应该与走在理论研究前列的高校展开理论研究合作,让我们的理论更加完整,成系统!”

  “再次,我们应该组建一个专门面向儿童文学理论研究的顶级期刊!为我们的理论发展起到一个推动作用……”

  程开颜一番演讲,从培养作家,理论研究合作,再到专门的学术期刊等等领域,以专业的视角展开阐述。

  台下无论是文化部的工作人员,还是学会里的前辈们,又或者是那些年轻人们都不禁沉浸在程开颜的未来设想之中。

  “这个计划实在太好了!程开颜同志不愧是儿童文学立于的大师!”

  “是啊,这次他担任副会长!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陈子君以及浦漫汀教授等人也激动不已,这样一个完善且具体的发展思路就这样被程开颜同志提出来!

  一时间,热烈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程开颜结束演讲下台时,掌声和叫好几乎将礼堂淹没。

  一直持续了几分钟,才结束。

  随后流程继续,开始唱票。

  “程开颜同志一票……”

  “程开颜同志两票……”

  “胡建文同志一票……”

  “XXX同志一票……”

  最终的结果在两分钟内,清楚的撰写在纸张上。

  “胡建文同志,一百三十三票!”

  “程开颜同志,一百四十五票!”

  “……”

  ……

  “只多十几票,几乎是打了个平手?”

  陈子君皱着眉,觉得有些不满意。

  “已经算不错了,时间太短了。”

  程开颜倒是觉得在意料之中,刚才的演讲虽然不错,但毕竟留给大家消化的时间太短。

  一百四十多票位列第一,已经是惊喜中的惊喜了。

  “是啊,但十几票不足以赢得胜利,最终还是要看领导们怎么选吗,不过我和浦漫汀教授绝对是支持你的。”

  陈子君觉得有些可惜,叹息一声,很快振作过来,坚定的支持程开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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