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伊妃抬头,湿吻后的少女从晶莹的耳垂到白皙的脖颈,都爬上了缠绵的绯色。

  她凝眸看着眼中的“孤独行者”,目光灼灼地同他对视,鼻翼轻轻翕动,呼吸都放得轻缓,生怕错过对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一句“我想知道”在穿越者的心湖投下石子,荡起圈圈的涟漪。

  路宽低头,能清晰地看见刘伊妃清澈的瞳仁里映着自己的轮廓,像雪地里两汪漾着月光的泉。

  他理解女友的这种渴望,就像他自己被对方诟病的控制欲一样,人都情不自禁地想获知爱人的一切信息。

  当两个灵魂真正靠近时,会不可抑制地渴望彼此的精神版图。

  就像在黑暗中摸索着描摹对方的轮廓,每一寸未知都是甜蜜的折磨。

  路宽了解刘伊妃的前世今生,在漫长岁月里的一如既往,但后者看他的过去从来都是迷雾笼罩。

  只不过这层迷雾,是穿越者最后的保护色,很难被驱散。

  “你知道了?”路老板面色深沉,言语中透着一股萧索的意味:“实话说吧。”

  刘伊妃杏眼圆睁,还没来得及判断他表情的真伪,就被洗衣机破防了。

  “我是秦始皇。”

  刘小驴:???

  我那么寸寸芳心,你如此散漫随意?

  这个狗东西,总能把这么浪漫旖旎的氛围搅成一团浆糊。

  额锤死你!

  顿时大拳小拳落玉盘,少女咬着银牙殴打亲夫,像一只炸毛的布偶猫。

  洗衣机享受着调戏的小女友的乐趣,伸手捉住她的皓腕:“去年有一部电影上映,叫《The Man from Earth》。”

  “里面的主角活了14000年,因基因变异停止衰老,每10年必须更换身份和住所。”

  “他在聚会上和朋友们摊牌,自己是原始部落成员、洞穴画家、哥伦布的船员,最后承认了自己就是耶稣。”

  路宽一本正经:“这部电影就是我的真实写照,所以我是秦始皇!你爱信不信。”

  小刘斜睨了狗男人路宽一眼:“再胡说八道敷衍我,我就把你送回西安的地下老家。”

  路老板大笑:“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爱妃,趁我们还活着,先同衾吧!”

  他指尖捏着小刘后颈的软肉轻轻揉了两把,指腹蹭过少女发烫的耳尖时故意蜷起指节刮了刮。

  见小姑娘猛地缩脖子还不忘瞪他,低笑一声突然把人往沙发里按。

  洗衣机的膝盖分开她的腿卡进软垫子,单手撑在她腰侧的靠背上,另一只手将睡裙狠命地往上推。。。

  小女友被突如其来的攻势撩得面红耳赤,防线节节败退,等到目眩神迷地咬着嘴唇,无声地抵抗时——

  已然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雪浪颤颤巍巍地翻涌着,让埋首求索者沉醉。

  刘伊妃娇憨又情动地轻轻扯着他的短发,娇媚的眸子里潋滟着水光:“臭不要脸,我看你这招能用到什么时候。。。”

  一句话没有讲完,窗外柏林的轻轨已经轰鸣着穿过了雪幕。

  不知何时,两人的倒影已在结霜的窗上融成模糊的影子,像幅未干的水彩画。

  雪还在下,凯宾斯基酒店外的世界银装素裹,把整个柏林都裹进了温柔的茧里。

  良久,才破茧而出。

  小刘对工作前后的卫生有着近乎洁癖的执着,刚刚“被情不自禁”就算了,事后自然要耐心洗净。

  路宽见她急匆匆地进了卫生间,拿起《视与听》的影评略览了一番,大概明白了今天女友的反常从何而来。

  她的又一次试探已经引起了穿越者的警觉。

  后者发现自己和刘伊妃灵肉合一后,无意中泄露的信息似乎过多了。

  譬如他在不知道女友知晓曾文秀和那座墓碑的情况下,讲出的那个别人的前世今生。

  人不是机器,孤独者总是需要一个永远不会背叛的树洞,而刘伊妃纯净的眼眸恰好构成了最完美的精神容器。

  路宽这个穿越了两世的灵魂,在她的温柔和忠贞里放松了警惕,也在爱人的怀抱里无意识地展开自我救赎。

  他无声地笑了笑,似乎一点都不为暴露了一角的秘密担忧,跟着进了浴室。

  两人重新换装完毕,刘伊妃咬牙切齿地看着心满意足的洗衣机:“我现在这样怎么去吃饭?”

  “啊?你现在怎么了?容光焕发,很好啊!”

  少女的脸和脖子倒是没留下红色的印迹,只是俏脸上还带着桃花汛后的浪漫绯色,娇艳欲滴地好像能掐出水来。

  刘伊妃娇嗔:“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让我妈看出来怎么办?”

  路老板自然是脸皮比城墙厚:“没事,那是你亲妈,笑话就笑话呗。”

  小刘试着走了几步,显然刚刚的“情不知所以起”有些激烈。

  轻轨在隧道里的横冲直撞,让久经战阵的少女都有些招架不住,代替前者发出鸣笛。

  刘伊妃在有些事情上的面皮还薄得很,无奈地掏出电话跟老母亲撒了个谎。

  大概就是减肥云云,请她自己老人家到楼下餐厅吃一点,不用管自己两人。

  刘晓丽正戴着眼镜在房间冲浪,顶着类似富贵花开的ID在天仙的各个线上组织出没,根本无心搭理大闺女。

  聊了两句很没耐心地挂断,活脱脱一个网瘾老年人。

  也不知是罢工无人清扫,还是柏林的雪势太猛,路宽、刘伊妃两人裹得严严实实地出门,顿觉寸步难行。

  刘伊妃眼前一亮,美眸瞥了眼男友正要说话,却被对方精准预判:

  “茜茜,你刚刚把我榨干了,现在两腿发软,要不你背我吧?”

  小刘捂着嘴咯咯笑,已经习惯了他的不要脸:“不去你说的那家餐厅了,先去看电影吧。”

  路老板自无不可,两人这趟出来本就准备吃吃喝喝,再到电影宫看看加场的电影打发时间。

  米其林餐厅很远,但电影宫步行几分钟即到,现在只不过是流程前置了。

  “看这个吧。”路宽抖了抖手里的电影票。

  “《无忧无虑》?”刘伊妃点头:“可以啊,这个莎莉·霍金斯我看过她的海报。”

  “嗯,一个学院派演员。”路老板搂着她从前人踩过的脚印上走:“记得之前的汤惟吗?”

  “姜志强本想让她去英国皇家戏剧学院进修,这个学院莎剧的教学比较知名,莎莉·霍金斯就是莎剧出身,舞台能力非常优秀。”

  “就目前已经上映的电影来看,她是影后有力争夺者,我们刺探刺探敌情去。”

  上一世2008年的柏林,这位莎莉·霍金斯凭借一个喜剧角色拿到了银熊影后,可以说是现在的刘伊妃最强的敌人。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给小刘的各种公关、宣传已经做到了极致,下面就是静待花开。

  谁也不敢说有多大的把握,拿奖在一定意义上也是各种因素和势力的博弈。

  但单以实力和表现而言,即便是让路宽站在客观的视角去看,他也不觉得这一届的柏林有哪个女演员和角色,就能说稳胜刘伊妃。

  张纯如这个角色,是真的被她用自己的心血浇筑出来的,连严厉批评《历史的天空》的《电影手册》都不吝溢美之词。

  这对情侣相拥着穿越风雪,刘伊妃在他怀里还没忘了刚刚被鱼水之欢打断的问询。

  “洗衣机。”

  “嗯?”

  “以前你敷衍我是装傻,现在你敷衍我是用强。”

  小刘的一双眼睛挂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你好像觉得自己一招鲜吃遍天了嘛!是不是觉得特别得意?”

  路老板无辜:“不是哥哥不是人,只怪妹妹太迷人啊。”

  “你说说看,忙了一下午,身心俱疲地回到房间。”

  “看到你慵懒地蜷在沙发里,真丝睡裙滑落肩头,露出新月般的锁骨,又香又软地等我来爱抚。”

  “谁忍得住?”

  洗衣机信誓旦旦地拍着马屁:“戒烟轻松随意,戒你难如登天!”

  刘伊妃听得心花怒放,现在的她就喜欢听外人吹洗衣机,再听洗衣机吹自己。

  只不过她是聪慧的,成年以后就没有了早期少女时代的头铁,很有默契地揭过了关于他的孤独和某些秘密的话题。

  刘伊妃心知肚明,这块又臭又硬的顽石,是千磨万击还坚劲。

  只有等他自己开口。

  此前的追问,不单是出于好奇心的驱使,而是爱情中最温柔的侵略。

  她想去拆解洗衣机的孤独,不是为了闯入谁的心理禁区,只是想在他最寒冷的领地里,点燃一盏属于自己的灯。

  就像在眼前柏林的暮色和雪幕中,两人目光可及的电影宫前的霓虹。

  三号厅的晚场有《无忧无虑》的加场,路宽和刘伊妃挑了个合适的座位,耐心地等待电影开场。

  路老板手里翻着在大厅里随手取的影展杂志,专门挑了些对演员的表演评价特刊。

  “夸你的人很多嘛!”

  “《国际银幕》说——”他像是给幼儿园小朋友念奖状一样字字珠玑地念着:

  “刘伊妃以近乎献祭式的投入,将张纯如从历史文献中‘复活’。她诠释的学者形象兼具脆弱与坚韧。”

  “图书馆查阅资料时颤抖的手指特写,与《时时刻刻》中妮可·基德曼饰演的伍尔芙如出一辙;而电视辩论场景中,她直视镜头的压迫感,又让人想起《愤怒的葡萄》中简·达威尔的神性光辉。”

  “浅焦镜头锁定下的她,面部每一丝肌肉的颤动,将‘真相追寻者’的使命感凝练成影像的纪念碑。”

  路宽语气夸张:“瞧瞧!都把你跟妮可·基德曼的伍尔芙联系到一块儿了。”

  “嘻嘻!”电影即将开场,影厅里光线昏暗,刘伊妃抱着男友的胳膊揉在怀里,心情恬淡地靠着他的肩膀。

  “你也学学,看看人家是怎么夸我的,我可是看了一下午吹你的影评啊?”

  路老板笑道:“你的涌泉之恩,我刚刚已经滴水相报了,我们扯平。”

  小刘抱着他的手臂,调皮地把手从袖管往里伸,狠狠地掐了他一记。

  加速带旋转那种,把洗衣机痛得龇牙咧嘴。

  说笑归说笑,《国际银幕》的评语在相当程度上,还是能说明刘伊妃目前在主流媒体中的印象。

  《国际银幕》是欧洲电影行业的核心刊物,相比于其他影评着重演员的表演分析。

  至于它在简评中提到的这个伍尔芙的角色——

  妮可·基德曼在《时时刻刻》中和刘伊妃类似,也是进行了长达半年的准备。

  她佩戴着定制假鼻以还原伍尔芙标志性的鹰钩鼻,并通过减重和肢体训练呈现作家的脆弱感。

  在拍摄期间刻意保持孤僻状态,避免与剧组其他演员互动,以沉浸于伍尔芙的精神世界,强行让自己入戏。

  在这部电影还有影后摩尔、梅丽尔·斯特里普参演的情况下,妮可凭借这个角色拿到了奥斯卡影后;

  紧接着三位奥斯卡影后,在当年的柏林共享了银熊影后的荣誉,也是柏林历史上唯一一次。

  刘伊妃现在的演技同妮可基德曼、摩尔等人当然还没法比。

  但仅就张纯如这个角色的塑造来讲,即便是因为有原型人物参照的便利性,算是取了巧。

  但客观效果不会逊色那两位的经典角色太多。

  很快,电影《无忧无虑》开场,因为不是首映,自然也没有宣传采访活动,直接开画。

  这部由英国导演迈克·李执导的影片,讲述了一位天性乐观的小学教师波比,如何在琐碎生活中以近乎偏执的欢快感染他人,却也在暗流涌动的孤独中寻求自我认同的故事。

  另一个世界线中的影后莎莉·霍金斯饰演的就是波比。

  “注意她第一次出场时蹦跳着买鞋的片段。”

  路宽指尖轻点着屏幕,侧头低声提醒道:“肩膀前倾、手臂大幅度摆动,这是典型儿童化肢体设计。”

  “但她的脚尖始终紧绷,电影用特写镜头暴露了这份‘刻意’,目的就是表达欢乐是她的铠甲,而紧绷的肌肉才是真实。”

  刘伊妃若有所思地点头,指尖无意识模仿起波比的姿势。

  电影一分一秒在流逝,前世就看过这部电影的青年导演一直在提点刘伊妃银幕上女主的表演脉络。

  不同的观众看电影的目的也不同,阅读和观赏方式自然有差异。

  普通观众观影是为了情感体验和娱乐放松,他们关注的是情节的流畅性、角色的共情力以及视听刺激带来的愉悦感。

  导演则偏向于将视角聚焦于电影语言的运用,包括构图、光影、调度、剪辑等,以分析影片的叙事策略和风格化表达。

  像刘伊妃这样的专业演员,只要是有些专业基础的,观影时会去重点分析表演方法论,包括肢体语言、台词处理、情绪层次等,以提升自身的角色塑造能力。

  两人看完《无忧无虑》,又去看了一场影帝刘易斯的《血色将至》。

  《血色将至》不但是《天空》在柏林的劲敌,和《老无所依》一起也是在奥斯卡的劲敌,三部影片在奥斯卡风向标奖的争夺中堪称白热化。

  没有看浪漫爱情电影的旖旎,这对男导演和女演员的情侣组合,像该溜子般在柏林影展的放映厅之间穿插,不厌其烦地聊了两整场的专业知识。

  小刘对导演方面的认识还比较浅薄,只是这些年在跟路老板相处过程中有意无意地学到一些。

  但她在12月去人艺考试之前准备了很久的表演理论知识,加上自己这六七年的实践、探索,在表演理论上还是能跟洗衣机聊得有来有回。

  “莎莉·霍金斯的表演挺有意思的!”她语速飞快,“波比这个角色,表面上是‘斯坦尼式’的沉浸体验,像是完全活在角色的情绪里,笑声、肢体都像是自然流露。”

  “但其实仔细看,她的眼神里始终带着一种‘布莱希特式’的间离感,就像在告诉观众:‘我在演一个快乐的人,但快乐是假的。’”

  夜雪未停,路宽和刘伊妃走出电影宫时,整座城市已裹进一层蓬松的银絮里。

  两人边走边聊,呼出的白气彰显着交流的热情。

  “莎莉不是搞格洛托夫斯基的,不然这段表演会更得心应手。”

  路老板分析道:“你现在对面部表情的控制也有一些心得了,应该知道笑和笑是不一样的。”

  “就像她刚刚的虚伪的、掩盖伤心的大笑,如果是面部表情塑造能力极强的演员,能做到对眼轮匝肌的抽搐幅度都能小幅度控制。”

  “带来效果会是什么?就是笑比哭难看的那种感觉,像是用笑容做刹车片,硬生生地压住她快要溢出来的崩溃感。”

  说得通俗些,格洛托夫斯基就是《火影》中的体术,强调演员对自身身体的深度开发。

  小刘双目晶晶地看着他,咀嚼着话里行间的、来自世界顶级导演的分析。

  这是难得的学习过程——

  观影、复盘,想一想如果是自己会怎么演,如果让世界级导演来指导会怎么演?

  两人拐过一个弯,远处市政厅的尖顶缀满冰凌,折射着霓虹广告牌上“Glückliches Neujahr(新年快乐)”的霓虹标牌。

  和华语电影很有渊源的柏林影展还是用了心的。

  两人拐入电影宫的隔壁,顿时灯光璀璨了起来,这里是集电影、饮食、购物于一体的超级电影城索尼中心。

  尽管德国观众依然热爱柏林电影节和它的电影,甚至连夜排队以抢购一张电影票,但在索尼中心,满眼都是好莱坞新片的预告和海报。

  甚至这个电影城本身的存在,都已经可以说明一种资本的扩张。

  这对于鄙视戛纳、威尼斯向好莱坞投降的柏林来讲,也可谓是一种讽刺了——

  尽管科斯利克在选片和评奖上仍旧毫不让步,但商业上已经被倾销世界的好莱坞打到了家门口。

  老乡,开门。

  “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饿,不过有点渴,买两杯热咖啡吧?”

  路宽奇道:“干嘛,夜里还想加班啊?那得再去买一盒工作服。”

  “滚蛋!加什么班,我想跟你聊聊表演的事情。。。”

  刘伊妃聊得正在兴头上:“其实我去年去人艺考试,跟老冯、濮存昕、杨立新、陈小艺几位前辈老师聊了很多。”

  “他们很惊奇我的肌肉控制能力、面部表情控制和呼吸的流畅、气息的稳定,看着根本不像北电出来的学生。”

  “我在北电学的是斯坦尼,跟你学的是格洛托夫斯基,但又和摩尔、莱昂纳多这么多人合作过,对布莱希特的方法派也熟悉一些。”

  小刘疑惑道:“再加上我看苏畅、井甜他们以前的表演训练,我现在有个感觉——”

  “北电、中戏表演教学,好像总是喜欢搞一些天性解放的教条程序,太执着于斯坦尼本体系的教学规程。”

  笼统而言,公认的世界三大表演流派是梅兰芳的戏剧体系、斯坦尼的体验派和布莱希特的表现派。

  前文提到过的、路宽建议汤惟去美国进修的叫做方法派,是从斯坦尼中衍生出来的。

  而他教刘伊妃的、包括冯远争师从梅尔辛的格洛托夫斯基,是对斯坦尼的批判性继承,两者有一定共通之处,但分歧也很多。

  如果非要用金庸世界的武侠门派来分类。

  斯坦尼是“天下武功出少林”的少林,从它开始衍生了大大小小很多表演学派的思潮;

  布莱希特勉强算是武当,总算是趟出一条和斯坦尼不一样的路子来;

  梅兰芳的戏剧体系因为偏安一隅,毕竟京剧在世界上的影响力还不是太大,但也是三大流派之一,算是个桃花岛之类的隐世门派。

  那小刘练了四年晨功、实践了六七年的格洛托夫斯基呢?

  像是古墓派。

  没有大规模的教学机构和固定教材,基本算是师带徒,而且习练条件非常严苛,强调对人体本身的开发。

  梅尔辛曾三次来中国访问交流,她寻访了很多京剧大家学习吸收京剧的表演技巧,还去过日苯学习能剧,结果在整个亚洲就看中了冯远争一个人。

  说起来,不是刘伊妃这样从小家庭条件优越一些,有着牛奶、牛肉等蛋白质摄入充足的的饮食习惯,是经受不住太艰苦的基本功磨砺的。

  哪怕是后世内娱以蛇精脸、排骨身材为荣的畸形审美下,她还是能展示出一种气血充足的美。

  这跟没钱练不了体育一个道理,营养跟不上。

  路宽听刘伊妃讲起了她所亲眼见到的、亲身体会到的,对国内北电、中戏某些教学流程的质疑。

  知道她是真正对各个表演流派入门、精研后,才会萌发这样的思考。

  两人捧着热咖啡往酒店走。

  “北电和中戏死抠斯坦尼,不能说有多错,毕竟是举世公认的表演流派的鼻祖。”

  “但他们在很多问题上不求思变,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潮流。”

  一阵寒风吹过,刘伊妃有些瑟缩地钻到男友怀里,后者紧紧地搂着她前行:

  “这个问题要追溯上个世纪50年代,那会儿国内表演教育刚刚起步,除了在政治、经济上,在文艺领域也是要向老大哥看齐的。”

  “斯坦尼就是前苏联人,还有当时来华交流的库里涅夫、列斯里,他们都是筹备北电和中戏的斯坦尼派的表演艺术家。”

  路老板用了个比较形象的比喻:“你拍过金庸剧应该知道,华山的剑宗和气宗是打生打死的关系,在国内的表演教学领域也是这样。”

  “路线之争,就是地位之争,就是生死之争。”

  “国外的斯坦尼已经衍生出了特拉斯伯格的方法派那样的分舵了,我们国内的斯坦尼还照着老药方抓药,能有好吗?”

  “就像你说的解放天性,这些北电、中戏教授动不动拿出来说事儿的陈规陋习,让男学生摸女学生的胸部去解放后者的天性、让学生们放弃廉耻假装自己是一只狗在地上爬,这些都是很荒谬的。”

  “但有一点。”小刘的亲表演老师虚空点了点:“不同的老师,带出来的学生不一样。”

  “他们虽然明面上不好去争这些表演教学的路线,但北电是班主任负责制,像王敬松、崔辛勤这样的稍年轻些的老师,是会有自己的想法的。”

  前世的路宽是在南加大留学时师从的托马斯理查兹,后者是格洛托夫斯基晚年的核心合作者与理论继承者。

  国内的表演理论老学阀们,和朱大珂等把持电影评论体系的蠹虫一样,惯会将外国洋玩意拿回来唬自己人。

  就好像斯坦尼的解放天性,其实在西方表演教学中就是个无足轻重的流程。

  但他们为什么这么坚持?

  一是习惯成自然,儒家体系下的某些封建师者,需要这种权力性的教学手段,来彰显自己的权威。

  让你学狗就学狗,叫你变猪就变猪。

  二是国内的孩子确实由于生活环境的因素,在课堂上比较拘谨,可能不是太容易有演员的信念感。

  这其实就是个让学生放松的入门小游戏,被妖魔化成了不可或缺的硬性流程。

  刘伊妃点头,她似乎对这个话题有着异常的兴趣:“其实我和他们聊过也很纳闷。”

  “看看以前的演员,李雪建、陈道名、冯远争、姜纹老师他们都有特点、有个性,但现在剧组里来的年轻演员,感觉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路宽笑道:“这不就是他们‘解放天性’的结果吗,最后就造成了青年演员的同质化,被磨得一点棱角都没有了。”

  “没有特点的演员,就没有不可替代性,观众就记不住。”

  “这就跟谈恋爱一样,你是喜欢百里挑一的好看皮囊?还是喜欢万里挑一的有趣灵魂?”

  提到谈恋爱,刘伊妃被带歪了楼:“不能都要吗?”

  “不能,你选一个。”

  小刘撇了撇嘴:“算了,想看皮囊的时候我照照镜子就行。”

  “还是选有趣灵魂吧,就像你一样。”

  洗衣机感觉被内涵了。

  “你好像对斯坦尼、布莱希特这些理论很感兴趣啊?”

  两人进了电梯,小刘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因为我对表演感兴趣啊。”

  “这些年在不同剧组见识了不同的人是怎么表演、和不同的导演合作,感觉有些想法,但在脑子里有很散乱,拎不起来。”

  “挺好,有兴趣的事情才能做得长久。”

  “回国后就要到人艺去了,你感兴趣可以深入钻研。”

  路宽坐在电脑前,例行处理公务和奥运事务:“说实话,我对表演理论的研究也只是浅尝辄止,教给你的都是基本功。”

  “至多在电影拍摄的实践里,根据我自己的创作思路,指导演员怎么表演。”

  “你要真的能融会贯通这些接触过的表演理论,结合你自己的实践总结,那我就要喊你刘老师了。”

  刘伊妃听得突然兴奋起来:“刘老师好啊!”

  路宽也有些兴奋起来:“刘老师好啊!”

  突然被被戳中大脑皮层某个点的洗衣机回头,目光有若实质地落在蜷曲在沙发上的女友身上。

  想象力丰富的艺术家在脑海里构建着“刘老师”魅惑的角色形象——

  微乱的长发挽起,用一支钢笔松松地盘成知性低马尾。

  金丝边眼镜不知何时架上了鼻梁,镜片后那双杏眼微微眯起,眸光流转间带上一丝审视的意味。

  真丝衬衫最顶端的纽扣不知何时解开了两颗,随着她倾身向前的动作,雪浪翻涌,锁骨若隐若现。

  刘老师指尖轻轻推了推镜框,红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这位同学,上课走神可是要受罚的。”

  。。。

  “喂!”不知道自己被洗衣机一键换装的刘老师一屁股坐到朋友腿上,双手捏着他的脸气咻咻道:

  “跟我说话还走神?你别告诉我你在想别的女人!”

  洗衣机一把攥住她的皓腕:“刘老师,你想怎么惩罚我?”

  “什么玩意?”

  小刘理解不了他超脱的脑回路,但是娇软小臀底下的触感是明明白白的。

  怎么好好说着话,又来这一出?

  畜生啊你是?

  刘伊妃算是怕了他了,不敢再亲密地跨坐,赶紧从路老板腿上跳下来。

  “我跟你讲正事儿呢!你别整天搞涩涩好不好?”

  “啊?哦。”路宽又回身翻开电脑,在心里暗暗盘算着何时、怎么说服茜茜答应自己,扮演一下严厉女老师。

  没错,想涩涩的时候,小刘自动变成茜茜。

  而且很巧合的是,他对后者的演技的培养,最终通过这种情境下的角色扮演收到了反馈。

  闭环了,都闭环了。

  不过下午已经被突如其来地洗了一次的刘伊妃,暂时没闲工夫跟他玩闹。

  小姑娘噘着嘴反抗:“这个劳什子刘主任,如你所说的过渡完就交给别人去做。”

  “我现在越想越觉得研究表演理论有意思,你看我自己学的是格洛托夫斯基,在北电学过斯坦尼,和合作中见识过布莱希特。”

  “包括李雪建、冯远争两位老师,还有摩尔、汉克斯这些优秀演员,其实我汲取不同表演流派的养分是很多的。”

  刘伊妃越说越兴奋:“喂,你说我学成了,能不能回北电做个老师什么的。”

  “你引领中国电影工业化,我改良传统表演教育体系,岂不是神仙眷侣?想想都好美啊!”

  好好好,不愧是两口子,都是会“意淫”的。

  一个意淫刘老师,一个也是意淫刘老师。

  关键是她怎么样的天马行空,总会有人支持:

  “改良国内表演教育体系有点难,但你至少能像王敬松、崔辛勤他们一样自己负责自己的教学。”

  “不过你这个年纪。。。再演十年吧!等你三十了如果想的话可以考虑。。。”

  “闭嘴!再过十年我也是二十!”洗衣机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女朋友闻言震怒,杏眼圆瞪,粉腮瞬间鼓起成白糯团子。

  原本盘着的长腿突然踹过来,探出的莹白脚趾恰好抵住他腰眼,像只炸毛的布偶猫亮出肉垫示威。

  偏生眼角还泛着佯怒的绯红,倒比几个小时前莱茵河上的晚霞更艳三分。

  洗衣机屈服于她的淫威之下,语气有些讪讪:“还好没有退回十八之前,不然你就要把我送进去了。”

  旋即又扬眉道:“至于去北电做老师?徐京蕾那样的草包都能,你怎么不能?”

  小刘“噗嗤!”笑出声来,看表情似乎很满意,转而又有些郑重其事道:“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知道啊。”

  “我真的很喜欢表演,一直演戏也很不错。”

  刘伊妃正色道:“你总是有自己的事业要忙,我也想有我的事业。”

  “等我这个刘主任卸任了,我就好好钻研表演和表演理论,以后有机会的话做刘老师好不好?你支持我吗?”

  路老板无所谓:“可以啊,你开心就好,我们又不愁吃不愁穿的。”

  “况且成名导演和演员在一定阶段,只要是在专业道路上有些追求的,都会自我沉淀。”

  “马丁他现在就是纽约大学电影系的老师,还有阿尔·帕西诺,现在基本息影在洛杉矶的Lee Strasberg戏剧学院教授方法派。”

  “对了,汤惟就是去找的他。”

  小刘点头,脑海里充斥着对未来的期待,路老板回身继续处理公务,情侣间的玩闹告一段落。

  柏林的夜色如墨般晕染开来,凯宾斯基酒店的落地窗外,整座城市被皑皑白雪覆盖,宛如一幅被月光镀上银边的水墨画,只剩下黑与白。

  静谧的环境总会叫人莫名地回忆起往事,暖气发出细微的嗡鸣,却化不开玻璃上凝结的冰花纹路。

  刘伊妃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神态恬淡地看着男友敲击键盘、凝神思考。

  那个曾被后者严厉质问为什么想做演员,又被沉声警醒——

  想做演员的唯一原因就是热爱的少女。

  不知不觉间,也走到了职业生涯的第八个年头。

  路宽仍旧在工作,屏幕的蓝光映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深邃的轮廓。

  刘伊妃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杯,目光流连在他微蹙的眉宇间。

  她的心潮如窗外的夜色般澎湃,那是对未来的期许,是对共同岁月的憧憬。

  下一个十年,我们会是什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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