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室外。

  罗南听到密林方向传来一阵嘈杂的‘咯吱咯吱’声,似乎是某种机器在高速运行,鼻尖还能闻到微弱的燃烧气味。

  他立即加快脚步,来到那片军用卡车停泊的区域。

  不知是不是由于这里距离村庄太远,他没见到任何围观的村民。

  为了搞清状况,罗南拿出了在热情的普罗旺斯人民身上学到的社交能力,希望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不过这次的社交目标一个个全是‘硬骨头’。

  来往于密林和卡车之间的人戴着大大的护目镜和头盔,完全看不清脸和表情,罗南尝试着和好几个人搭话,但他们全部拿罗南当了空气。

  罗南似乎已经看到他们护目镜和头盔下的‘冷漠’表情了。

  他又小心翼翼的向密林里走,路过的‘木头人’并没有阻拦。

  由此情况罗南分析出里面肯定没有危险,亲眼目睹纵火犯被绳之以法估计是没戏了。

  大概走了五十多米,罗南看到一个高大的工作人员正张牙舞爪的指挥那些木头人清理树下的矮树丛,他听到的‘咯吱咯吱’声便是锯木的声音。

  而植物燃烧的气味是切割下来的矮木堆放到密林外,在专业的设备和工作人员监督下焚烧的味道。

  那位高大的老兄侧头看了罗南一眼,似乎在用眼神询问‘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罗南友好的和他打招呼:

  “你好。”

  但对方连头都没有点一下便把头转了回去继续对那些‘木头人’发号施令。

  罗南猜,那人在转头前的心理活动大概是:

  这个季节普罗旺斯居然还有外国人?

  罗南没有着急离开,而是观看那位老兄无差别骂人。

  骂人的原因无外乎就那么几个,要么是锯错了品种、要么是伤到了树木、要么是操作不当这让罗南更加好奇这些人是谁、在干什么了。

  在某个木头人又险些被骂之前,罗南先一步拯救了他:

  “这个百里香可以给我吗?”

  普罗旺斯地区的灌木丛主要有两大类。

  一种是以岩蔷薇、乳香黄连木、冬青栎和野草莓树为主的‘马基斯’灌丛,吕贝隆山区遍布石灰岩,所见的矮树丛大部分是这一类。

  另一种常见的灌木丛是‘加里格’系草本植物,被普罗旺斯人所喜爱的各类香料就归属于这一类,但它们在吕贝隆并不常见,因为这些植物喜欢生长在砂质或碎石土壤。

  其他灌木,例如刺柏和金合欢等在普罗旺斯也有,但并不多见。

  而根据罗南的观察,那位脾气不好的老兄今天的工作是指挥这些人清理除了‘马基斯’外其他的一切低矮灌木。

  如果是夏季或者花期,这些灌木比较好区分种类,但到了秋冬,分辨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但那位老兄不管‘三七二十一’见人就骂,怪不得那些木头人没有心情应付罗南的搭话。

  罗南的‘帮助’没有换来木头人的感谢,他木讷的换了一个目标继续砍伐,但那位脾气不好的高大老兄却进行了点评:

  “你都学会了,他们居然还认不清,上帝啊,我怎么会接下这么一个任务呢?”

  罗南见这是个好时机,走过去和他攀谈:

  “我对植物比较感兴趣,而且现在从事的工作也是和这些作物有关,不过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罗南简短的自我介绍起到了作用,那人终于直视过来了:

  “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做什么的?

  罗南在他众多头衔中选出了最有可能和这位老兄拉近关系的两个:

  “罗南,卢尔马兰的农夫,冬天会进山采松露。”

  那位老兄的表情在一秒钟内几经变化:

  “布鲁诺,国家森林管理局的。”

  罗南用惊恐的语气反问:

  “国家森林管理局来这里干什么?”

  布鲁诺摘下他的头盔,露出光溜溜的头顶:

  “还不是因为那个纵火犯!为了提高防火等级,整个普罗旺斯要进行一次全面的‘灌木丛扫荡行动’,全国各地的森林专家都来支援了,但人手还是不够。”

  他指着那些木头人愤怒的说:

  “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工人完全不懂植物,也没有什么常识,工作进展太慢了,按照这个速度,圣诞节、不,是明年圣诞节我都没办法回巴黎!”

  “巴黎也没什么好的.”罗南收敛起开玩笑的心情,询问道,“是谁给你找的这些工人?”

  布鲁诺抓了抓脑袋:

  “马赛林业局。”

  “这些人是马赛来的?怎么不在当地找呢?”罗南疑惑的问。

  布鲁诺拍着安全帽说:

  “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能找到干活的人就不错了,等当地政府安排说不定都12月了!”

  罗南叹气。

  这确实很符合普罗旺斯人的办事风格。

  他指了指自己家的房子方向:

  “我家就住在那里,如果你受够了这些工人可以去那里找我,我给你介绍一些有常识、干活也利索的农夫。”

  布鲁诺摸着光秃秃的脑袋问:

  “你能号召当地人?”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伙计??

  罗南露出灿烂笑容:

  “别的地方不敢保证,但在卢尔马兰你想要多少人我都能给你找到。”

  布鲁诺并不是很信任这个刚刚认识了几分钟的家伙,他把头盔重新戴上:

  “如果有需要,我会去找你的。”

  罗南觉得整个11月过的格外漫长。

  可能由于西北风一直不停歇和纵火犯的压迫感,导致餐厅客人不多造成的。

  也不知道餐厅的客流量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不过松露收获依旧稳定,只要进山就找到3公斤左右的松露,这样在有葡萄藤花环的贴补下.月底去政府买房子的计划不会改变,明年依然可以顺利结婚。

  由佐伊负责的暖气安装工程也完成了第一阶段的配件,准备开始施工。

  这样在普罗旺斯正式进入冬季前,巴黎一家人可以住进温暖的暖气房了。

  虽然偶尔会有些好消息传来,但罗南的心情总是感觉沉甸甸的,为了调节心情,他去找了歌迪亚和托马斯。

  帕斯卡邀请他们去他的橄榄园很久了。

  不如趁着11月,气温还没那么低,把这个约履行了?

  11月刮了整整大半个月的西北风,谁知道12月又会是什么鬼天气呢?

  就当出去放松放松心情了。

  几个人一碰头,马上把行程定了下来。

  这周罗南从卢尔马兰集市回来,他们立马动身前往普罗旺斯最著名的‘鸟巢村’——戈尔德。

  周五中午,托马斯开车带着罗南和歌迪亚离开卢尔马兰。

  汽车一路向西北行驶,沿着吕贝隆蜿蜒的D36号公路慢慢沿着盘山公路前行。

  沿途看不到民宅和建筑,但每过一两公里就能看到一处由石头堆砌的矮墙,随即便能看到那旁边立着的、提示距离戈尔德还有多少公里的路牌。

  罗南走过了普罗旺斯大大小小许多村庄和城镇,戈尔德的路标指引是做的最清晰和密集的。

  在没有导航的1986年,不熟悉吕贝隆的游客想去梅纳村,但开到它旁边卢尔马兰的情况时有发生。

  但罗南猜想,无论游客从东南西北哪个方向前往戈尔德都不会迷路因为指引实在太多了。

  这充分体现了戈尔德在普罗旺斯的不寻常地位。

  这里是普罗旺斯中世纪小村落中,第一个被世界游客‘攻占’的地方。

  一直到很多年后,在很多提到普罗旺斯的资料中,还是会看到大家用戈尔德的照片代表这一片区域,可想而知这个村子的重要程度。

  但由于罗南居住的卢尔马兰在小吕贝隆区域,距离金三角的另两个村子梅纳村和博尼约更近,所以这是他搬来普罗旺斯后第一次来到这个著名的旅游小镇。

  看到‘距离戈尔德还有1公里’的路标后不久,在一个转弯过后,公路前方一片开阔,一座全部由石头组成的山村‘从天而降’。

  即使罗南看到过许多戈尔德的照片,真的来到它的脚下依然会觉得震惊和震撼。

  “这几乎是在山上‘雕刻’出来的村子。”罗南不由得感慨出口。

  托马斯知道罗南第一次来戈尔德,给他讲述起这里的传奇历史:

  “如果不是这里的险峻地形,这座村庄可能早就消失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沃克吕兹省只有三个‘受灾城市’,戈尔德的名字便在列,这里曾经遭到过德国人的暴力袭击,居民进行了顽强的抵抗才把它保留下来,二战结束后,政府给了戈尔德一枚荣誉勋章,这是普罗旺斯唯一的一枚‘战争十字勋章’。”

  歌迪亚从另一个角度给罗南科普:

  “戈尔德的居民有自己的名字,他们被称为戈尔迪人,以叛逆精神而闻名,无论是中世纪的战争入侵,还是二战期间,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抵抗。”

  托马斯笑着拍了一下方向盘:

  “听说这里的姑娘异常‘火辣’,她们很难嫁到外乡。”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托马斯?”歌迪亚白了一眼身侧的托马斯,用骄傲的语气说,“二战后需要重建,戈尔德开始主动吸引艺术家,安德烈·洛特、马克·夏加尔、维克多·瓦萨雷利和波尔·马拉都曾在这里居住过,这里的思想和气氛是吕贝隆最开放的。”

  罗南好奇的问:

  “戈尔德那么早就开始吸引艺术家了?”

  布兰科说过,梅纳村是在70年代末转型之际才开始主动吸引世界各地艺术家的,戈尔德比梅纳村早了几十年?

  歌迪亚摸着自己的爆炸头说:

  “那当然了,虽然政府把阿普特定位成吕贝隆的首府,但本地人认同的首府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戈尔德,戈尔德发展的时候梅纳村还满地跑羊呢,咱们先去帕斯卡的橄榄园,摘完橄榄带你在戈尔德里面转转,圣雷米只是画家的圣地,但戈尔德里面百花齐放,可有意思了。”

  汽车和戈尔德擦身而过,沿着D36号公路继续向北行驶。

  罗南回头从另一个角度打量这座空中之城。

  戈尔德就像是艺术家在山崖上创作的一副雕塑作品,高处是城堡和教堂,房子和村舍层层下降,从山顶到山顶,层层迭迭,错落有致。

  怪不得艺术家会被吸引来戈尔德这座村庄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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