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内,满室茶香袅袅。

  殿中只剩李翊与刘禅二人。

  李翊缓步起身,背着手,看向窗外:

  “老夫尝闻此文王诸子采薇而食,不知殿下可知其深意?”

  刘禅微微一笑,道:

  “兄弟既具,和乐且孺。”

  “父皇昔日常教导儿臣,兄弟当如手足。”

  李翊来回踱了两步,放下茶盏,青瓷底碰在花梨木案上发出轻响、

  “若他日诸王中有与殿下生隙者,当如何处之?”

  太子怔了怔,玉迟疑道:

  “诸弟皆恭顺知礼,何来此虑?”

  “老臣是说假如。”

  李翊目光如炬。

  刘禅犹豫许久,乃正色道:

  “若真有此事,自当明辨是非。”

  “倘系儿臣之过,必负荆请罪。”

  “若是诸弟有失,亦当规劝导正。”

  答得流畅,显然背诵过圣贤书。

  “若论不清对错呢?”

  李翊向前倾身,殿外忽然掠过一阵风,吹得竹帘簌簌作响。

  “这……世间怎么可能没有是非对错?”

  刘禅满脸不解地问道,“相父自幼不是便教导禅要能够明辨是非吗?”

  李翊凝起眸子,道:

  “譬如有人为权位利益所惑,纵是骨肉至亲也要相逼。”

  太子手中茶盏微微一颤,碧色茶汤漾出涟漪:

  “这……儿臣实未想过。”

  李翊忽然压低声音:

  “若有人举兵相胁,殿下可会……”

  他指尖在案上划过,“清理门户?”

  “相父!”

  刘禅猛地起身,玉带撞翻茶盏也浑然不觉。

  “父皇常教导儿臣,要与诸弟手相迭,相父当时亦在场!”

  他撩袍跪地,额头触在冰凉地板上。

  “儿臣宁效伯夷叔齐饿死首阳,绝不做戕害手足之事!”

  良久,一双略显苍老的手扶起他。

  李翊望着年轻人泛红的眼眶,老宰相终是缓了神色。

  自袖中取出一卷奏本投入兽炭炉中,火舌倏忽吞没了“越王结党”四字。

  “老臣知道了。”

  他为太子整了整歪斜的玉冠,声音里带着说不尽的疲惫。

  “只是殿下要记住,棠棣之华终有凋时,而社稷重器……”

  话未说完,殿外已传来食盒香气。

  星彩领着侍女捧来银丝卷、驼蹄羹,笑吟吟布菜。

  李翊恢复雍容气度,尝了一口赞道:

  “娘娘好手艺。”

  没吃两口,李翊便起身告辞回府去了。

  刘禅与张星彩亲自送别。

  太子望着相父远去的背影。

  忽然发现朱红宫墙外的柳絮,已落得如雪一般了。

  ……

  仲夏时节,驿道上的马蹄声惊起白鹭。

  翼王刘封奉旨南巡的旌旗尚在百里之外,消息已如插翅般飞入建业城中。

  吴王府内。

  刘永正临摹书法,忽闻急报。

  狼毫笔在纸上拖出墨痕:

  “刘封?父皇竟派这个假子来江南?”

  他掷笔于案,转身问阶下老者。

  “子瑜先生,此为何意?”

  诸葛瑾捋须沉吟:

  “……殿下慎言。”

  “翼王纵非陛下血脉,既持节而来,便是代天巡狩。”

  他示意侍从呈上江南舆图。

  “当务之急,是教使者见吴地升平景象。”

  “莫非要让本王亲自迎他?”

  刘永冷笑,腰间玉玦撞在剑鞘上铿然作响。

  “昔年我父荆州巡县时,他不过是个执戟郎。”

  “仅靠博得我父皇欢心,讨了个国姓,就他也配姓刘?”

  “正因如此才更需郑重。”

  诸葛瑾指向城外新筑的迎恩亭。

  “若老臣所料不差,翼王此来必为吴越之争。”

  “吴王前日上奏弹劾越王一事,陛下岂能不察?”

  说到这儿,诸葛瑾心中暗叹。

  这位王爷真是不令人省心。

  之前说好了不要上奏,他还背着自己上奏。

  这不,惹出事来了吧?

  吴王弹劾谁不好,偏偏连陈登都弹劾了。

  陈登那是谁?

  那是当今内阁首相,前首相李翊钦点的接班人。

  你连他都敢弹劾,那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屎)吗?

  经诸葛瑾提醒过后,刘永最后还是决定见一见这个假子。

  三日后的晨雾中,刘封车队抵至建业。

  但见城门洞开,百名锦衣护卫持戟列队。

  刘永竟真着九章冕服立于甬道中央。

  刘封急下马车还礼,玄端朝服下的青铜虎符隐隐可见。

  “吴王如此盛情,折煞小王了。”

  刘封躬身时,目光扫过道旁新漆的坊墙——青灰底色下犹见战火焦痕。

  显然,这是临时装饰过的。

  刘永执其手笑曰:

  “孤已备下鲥鱼宴,翼王定要尝鲜。”

  沿途经朱雀大街,但见商铺栉比,绸缎盈柜。

  甚至还有胡商叫卖珊瑚。

  刘封却注意到摊贩指尖的老茧,与那些过于崭新的秤杆。

  登临观星台时,诸葛瑾指着河畔连绵的瓦舍:

  “去岁战毁的三百民宅,今已悉数重建。”

  刘封却望见屋檐下晾晒的破旧葛衣,只淡淡回应道:

  “吴地恢复之速,当表奏陛下。”

  宴毕,刘封取出锦盒:

  “此乃陛下随身玉佩,特赐吴王。”

  盒中白玉蟠龙佩卧在紫绒上,刻着“兄友弟恭”四字。

  刘永正要谢恩,却听刘封又道:

  “陛下有言:永、理皆朕骨血。”

  “当如这双龙佩,阴阳相合。”

  “若兄弟手足而残,则汉室江山早晚将要倾覆。”

  刘永指一愣,尖发白,面上仍带笑:

  “父皇教诲,孤谨记。”

  待送走刘封侯,刘永返身摔碎案上越窑青瓷,大发雷霆喝道:

  “假子安敢欺我!”

  “当年若非父皇收留,他早饿死荒野矣!”

  诸葛瑾默默拾起碎片:

  “殿下可知,方才宴席所用银器,皆是向城中富户借调?”

  “翼王何等眼力,岂看不出这虚设繁华?”

  “他急着往钱塘去,定是要帮刘理那竖子!

  刘永突然惊醒,“速传令关闭桐庐关,就说……就说发现山越余孽!”

  ……

  桐庐关的吊桥在晨雾中吱呀升起,铁索绞动声惊起寒鸦阵阵。

  刘封的旌节车队被迫停在关前,但见城垛箭孔间寒光闪烁。

  竟是满弓待发之势。

  “翼王恕罪!”

  守关都尉在城头拱手,铁甲撞在雉堞上当当作响。

  “吴王有令,山越余孽流窜,三日内不得开关通行。”

  刘封玄色大氅一振,手持九节金钺踏车而立。

  “此乃陛下亲赐节钺,如天子亲临!”

  “尔等欲反耶?”

  日光掠过钺刃上的蟠龙纹,照得守军目眩。

  士卒们面面相觑,忽然齐刷刷跪倒一片。

  都尉叩首出血:

  “翼王明鉴!若放殿下过关,吴王必斩末将三族。”

  “若不放行,陛下怪罪亦是死罪。”

  “求王爷体谅我等蝼蚁之命,勿要为难我等!”

  言罢,竟解下头盔,露出斑白鬓发。

  “末将当年随陛下战赤壁时,背上还留着江东的箭疮啊!”

  正僵持间,关外忽然响起鸾铃清响之声。

  但见十骑白马踏尘而来,当先青年官员着孔雀补服,手持玉笏朗笑:

  “越王闻翼王驾临,特遣下官迎候!”

  金线绣的“陈”字旗在风中舒展。

  来者正是越王麾下散骑侍郎陈泰。

  守将见着陈泰,陡然变色:

  “陈侍郎!此乃吴地关防……”

  话音未落,陈泰已扬鞭指关:

  “桐庐关虽属吴地,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尔等欲拦天子节钺乎?”

  城头偏将低声提醒都尉:

  “陈泰之父陈群掌天下刑狱,而越王后面更是有内阁首相陈登撑腰。”

  话未说完,陈泰突然掷出鱼符:

  “即刻查验!此乃越王通关文书,盖着尚书台大印!”

  竹简在众人手中传递,众人面面相觑。

  都尉汗出如浆,忽见关外尘头大起——越王仪仗的朱雀旗隐约可见。

  他猛一跺脚:

  “开关!所有罪责末将一人承担!”

  吊桥轰然落下时,他褪去铠甲低语:

  “请翼王转奏陛下,桐庐关守卒赵広,永为汉臣。”

  桐庐关的吊桥甫落,

  刘封便见越王刘理竟布衣芒鞋,亲自率十骑在山道相迎。

  相较于吴地九旒冕服的盛大仪仗,这位三皇子只简单束着银冠。

  腰间佩的竟是半旧铁剑。

  “王兄辛苦。”

  刘理执手行礼时,掌心粗茧磨过刘封指节。

  “山路崎岖,不及吴地平坦,望兄海涵。”

  比起刘永直接在国都建业迎接不同。

  刘理得知刘封要来后,是直接来到了吴会边地迎接。

  并且刘理并没有采取相对取巧的称呼方式,而是大大咧咧地直接称呼刘封为王兄。

  因为在他看来,既然刘备已经收刘封为义子并赐国姓。

  自己如果不以兄礼视之,反而不好。

  车队沿富春江蜿蜒南行,但见两岸梯田如绿阶登天。

  农人赤膊戽水,渠堰间竟以连筒水车相接。

  刘封忽指山间银练:

  “此堰似是新筑法?”

  刘理含笑:

  “此前诸葛使君治理交州时,便广开水渠。”

  “还令人绘制了《山河堰图》,越地毗邻交州,地貌又相类。”

  “弟便在此基础上略加改制。”

  “越地多山,唯借水力可活万民。”

  至会稽城下。

  竟无守军盘查,唯有老卒持扫洒洗街道。

  市集虽无吴地绸缎耀目,却见竹器、葛布、山货堆积如山。

  一老妪捧陶瓮追至王驾前:

  “王爷尝尝新酿杨梅酒!”

  侍卫欲拦,刘理却下马接饮,还赠三枚五铢钱。

  “越民淳朴如此?”

  刘封捻须沉吟。

  刘理叹道:

  “去岁大疫,百姓鬻子完税。”

  “弟与妃陈氏散尽妆奁购药,方得存活。”

  “自此官民同心,何需严防?”

  登临府库时,但见粮囤虽不盈溢,每袋皆插木牌标明的户缴纳日期。

  刘理抽出一袋:

  “此户孤老免赋,仍强送三斗新麦。”

  掌库官呈上竹简:

  “百越部族今岁首纳粮赋,称‘汉家不欺’。”

  夜宴也相当简朴,仅四菜一汤。

  陈王妃亲自布箸,发间唯插木簪。

  刘封注视席间漆器——竟是军械改制,底款刻着“章武十年吴越督造”。

  “王兄见笑了。”

  刘理拂过漆器裂痕。

  “去岁吴地扣下三万军械,只得熔铸为农具。”

  “倒是百越猎人献犀角,制弓千张反输北军。”

  刘封夜宿客舍时,忽闻机杼声不绝。

  推窗但见百架纺车沿溪排列,老幼皆趁月纺织。

  巡吏敲梆传话:

  “陈妃令:织满三匹者,免今岁口赋!”

  更深时分,刘理叩门而入,携来一坛土酒:

  “方才宴间未敢尽言。”

  “吴地虚报垦田数,强征粮米贩与胡商。”

  刘封默然取出刘备玉佩,双龙在烛光下如活物游动。

  刘理却退后三步,整衣行大礼:

  “请王兄转奏父皇:儿臣愿永守越地,唯求吴越百姓同沐皇恩。”

  刘封闻言默然,良久,方才缓声开口:

  “越王殿下宽心,封一定将在吴越之地的所见所闻,如实汇报给陛下。”

  刘理整衣冠谢过。

  次日,刘封辞行。

  车队行出十里,刘封回首望见会稽城头飘起数十面赤旄——

  竟是百姓自发扎起的红麻布,在青山间如血如霞。

  会稽城头,刘理负手立于谯楼,目送翼王仪仗消失于富春江转弯处。

  身后环佩轻响,越王妃陈瑶执素绢伞而来,湘裙拂过青苔斑驳的垛口。

  “大王何苦如此?”

  她望着江面渐散的舟影轻叹。

  “翼王所见梯田,仍是三年前旧貌。”

  “实则去岁朝廷拨付的十万斛粮种,已在山南垦出新田千顷……”

  伞沿明珠微颤,映出她眼底不解。

  刘理执起妻子微凉的手,引她俯瞰城中炊烟:

  “瑶儿可知昨日宴饮所用漆器,为何偏选有裂痕者?”

  他指尖划过垛口石缝里蓬勃的野草。

  “刘封虽不是父皇亲生,但既被父皇委任来江南,便是其耳目。”

  “唯有见着这裂痕,才信越地果真贫瘠。”

  陈瑶蹙眉:

  “妾闻吴王以锦缎铺街迎驾,大王却故意示弱……”

  “王兄错矣。”

  刘理忽然指向江边浣衣妇.

  “你看那妇人捣衣之石,可是普通青石?”

  日光渐亮,照见石块隐隐泛着铜绿——竟是废弃的矿砧。

  陈瑶骤然明悟:

  “大王故意让翼王看废弃的铜矿?”

  “正是。”

  刘理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

  “这是岳父大人的密信,言朝廷今岁欲减诸侯俸禄。”

  “若见越地富庶,户部必先克减粮饷。”

  他展开舆图,指尖点向山南新垦区。

  “唯有让父皇知我越民食不果腹,那千顷新田才免于赋税。”

  李翊主政时,是提出了要扶贫的政策的。

  把那些贫困的郡县,尽量带富起来,好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这就使得许多贫困的郡县,有大量政策扶持与资源倾斜。

  比如徭役更轻,赋税更少。

  国家补助的种子、耕牛相对也会更多。

  李翊的扶贫政策,不论是出发点,还是唯结果论无疑都是向好的。

  但这世间从来就没有完美的政策。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有的地方官员当然也会借此钻空子。

  刘理年岁虽小,却亲身经历了国家一系列的地方治理。

  所以他也知道,李翊的“扶贫”政策是有漏洞可以钻的。

  当然,钻漏洞也不是他一个人钻。

  是地方许多郡县都要钻。

  但这并不能说明李翊的政策就不好,就是错的。

  还是那句话,

  上位者,永远是从国家宏观角度去思考问题。

  就类似P社玩家,只要能让国家整体上富强起来。

  中间的细节过程,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其实李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因为他认为,不论是经商也好,治国也好,都应该懂得“让利”。

  人们只有在面对利益时,才会努力干活。

  至于谁能够抓住机会,把握住时代风口,成为政策的既得利益者。

  那就看个人的本事了。

  既然李翊默许了这种行为,那刘理自然没有不受的道理。

  况且他也确实是合情合理的接受朝廷补助。

  毕竟越国确实相当落后,虽然有些县乡的农事已经得到了发展。

  但密集的山林,沼泽,依然是制约越国发展的一项重大因素。

  ……

  仲夏的东海之滨,咸风裹挟着象牙与胡椒的异香扑面而来。

  吴王刘永与相国诸葛瑾立于新建的望海楼顶层,俯瞰着绵延十里的刺桐港。

  但见艨艟巨舰如群鲸聚首,波斯琉璃瓦在烈日下折射出炫目光斑。

  相比于东汉和西汉,刘备所建立的齐汉并不是一个重农抑商的国家。

  这当然是受李翊的影响。

  李翊高度重视商业发展,尤其是对外贸易。

  尽管现在航海、医疗事业都还不算发达。

  汉朝人几乎只能跟南亚、东南亚商人做生意。

  但李翊认为这依然是一条不能够放弃的重要商路。

  因为做生意,没有人能够做赢中国人。

  中国人靠着特殊的地理环境,养成了吃苦耐劳的品质。

  使得他们十分“卷”,从古卷到今。

  通过贸易逆差,可以使得海外大量的奇珍异宝流入中土。

  所以,

  濒临沿海,且造船业基础雄厚的吴国,便吃到了时代的红利。

  海外贸易相当繁盛。

  这也使得即便获得巨额补助的越国,这两年跟吴国的贫富差距依然拉开的很大。

  “今岁岁入预计将翻三番。”

  诸葛瑾展开紫檀算盘,玉珠轻响间报出数字。

  “去岁仅市舶税便收珊瑚币五十万贯。”

  他指向港中最大的一艘双桅帆船。

  “此天竺商船载来的金刚石,可抵荆州半年粮赋。”

  刘永立于港口的望海楼上,凭栏远眺。

  时值夏末,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扑面而来。

  港中千帆林立,番邦商船与中土货舶交错停泊。

  俨然一派万国津梁的盛景。

  “殿下请看,那面绘太阳纹的商船便是夷州来的。”

  市舶使指着港隅一角:

  “半月前初次入港时,守军还当是海寇来袭,险些放火箭驱赶。”

  刘永顺着指引望去,但见十余名赤足文身的土人正从船上卸下竹篓。

  古铜色肌肤在烈日下泛着油光。

  最奇的是他们颈间皆悬玉玦,形制竟是春秋时吴越样式。

  “唤其首领来见。”

  刘永轻抚腰间玉带,眼中掠过一丝兴味。

  不过片刻,一个束发插雉羽的壮汉被引至楼阁。

  那人虽行跪拜礼,目光却直直望向案上冰镇荔枝,喉结不住滚动。

  “夷州瘴疠之地,尔等如何跨海而来?”

  “本地之民,不服王化,不开明智。”

  “得何以渡?”

  刘永推过琉璃盏,荔枝在冰块间莹莹生光。

  土人抓起荔枝连壳嚼咽,汁水淋漓地答道:

  “昔者我等穴居野处,以射猎为生。”

  “自东海来一神人,教民烧荒垦田。”

  “取桐油造船,今已能岁岁北渡。”

  阁中官员闻言,皆掩口嗤笑。

  唯诸葛瑾手中麈尾忽停:

  “所云神人,可具名姓?”

  “大王赐名孙公,今立国号曰“吴”,都于东安城。”

  土人又从怀中掏出一枚龟钮金印,

  “此乃通关信物,云是旧时故物。”

  金印传至刘永手中,但见阴刻篆文「讨虏将军」四字。

  印钮磨损处露出赤金底色。

  吴王指节骤然发白,玉带扣环琅然作响。

  “他是个吴王,孤也是个吴王。”

  刘永饶有兴致地说道。

  “可是孙权孙仲谋?”

  诸葛瑾蓦然起身,麈尾遥指东南。

  “建业城破时,都说他乘艨艟遁海,原来是流亡到了夷州去。”

  “竟是窝在夷州当起土王了?”

  刘永突然纵声大笑,震得梁间海燕纷飞。

  “好个坐断东南的孙仲谋,如今竟在蛮荒之地教土人种地造船!”

  当下,刘永命人取来南海珊瑚、合浦明珠、并锦绣十匹。

  其余所赐昂贵之物,不可尽数。

  当然,这相比于吴国之富庶,还是九牛一毛。

  尽数赐予土人,并言道:

  “归告汝主,孤王念其开拓蛮疆不易,特许岁岁来朝。”

  “若记得当年称臣旧事,自当遣使奉表而来。”

  待土人叩谢离去,诸葛瑾蹙眉近前:

  “殿下真欲招抚孙权?彼虽败走,终究是吴氏余孽啊。”

  “……先生多虑了。”

  刘永指尖轻叩舷窗,望着一船船夷州香料卸入官仓。

  “猛虎归山乃患,落水狗窜入荒岛却成佳话。”

  “今上春秋鼎盛,正需万国来朝装点太平——”

  “让孙权在夷州称臣纳贡,岂不比死在那个荒岛强?”

  忽有海鸥掠过楼船,投下清厉鸣声。

  吴王解下腰间错金弩,信手搭箭射去。

  白羽划破长天时,他的笑声混在海风里传得很远:

  “告诉市舶司,夷商关税减半。”

  “总要教孙仲谋知晓,在中原当条贡犬,比在蛮荒称王快活得多。”

  夕阳西沉时,那艘太阳纹商船扬帆起航。

  诸葛瑾望着渐逝的帆影,心里不知作何感想。

  ……

  夷州之地,东临沧海,西凭峻岭。

  岛上山峦迭翠,云雾缭绕。

  土人结草为庐,以渔猎为生。

  虽得天地之灵气,然物产匮乏。

  每逢飓风海啸,则饥馑相随,民生甚艰。

  时值章武十一年年,孙权抵达夷州。

  欲在此地,立足脚跟。

  到此后,教民耕织,兴修水利,夷州始得开化。

  然较之中原沃土千里、市井繁华。

  夷州仍如萤火比之皓月,贫瘠不堪言说。

  这一日,海风送帆。

  夷州酋长阿蛮率三艘帆船抵东安港。

  船上载有吴王刘永所赐锦缎百匹、瓷器五十件、青铜器三十件、稻种十石及农书数卷。

  阿蛮抚摸着这些珍宝,黝黑的脸上泛起红光。

  登岸后,

  阿蛮不敢怠慢,即刻求见吴王孙权。

  孙权此时居于东安别宫,虽失了江东根基,却仍保持着王者的威仪。

  见阿蛮伏地行礼,他微微抬手道:

  “不必多礼,你走这一趟辛苦了。”

  阿蛮再拜而言:

  “蒙吴王刘永厚待,赐下诸多珍宝,且命小臣传话:”

  “沧海虽阔,不隔同心。”

  “夷夏虽远,可通有无。”

  “愿与东安永结盟好,互通贸易。”

  孙权听罢,长舒一口气,眉间积郁稍解。

  他深知夷州土地贫瘠,仅靠本土产出,难以为继。

  近年来虽经整治,不过勉强自足。

  若要与中土富庶之地相比,不啻天壤之别。

  “对了,夷州现今情形若何?”

  孙权问道。

  孙权虽然就身处夷州,但他主要活动范围就在东安。

  其余地方,他是没去过,具体情况也是不清楚的。

  阿蛮恭敬回答:

  “自蒙吴王教化,我等学会了耕种纺织,修建水渠。”

  “已不再如往日那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然岛上土地稀薄,所产稻米粒小产量低。”

  “织出的布匹粗糙,仍不能与中土相提并论。”

  孙权颔首不语,心中已有计较。

  次日,

  孙权召吕范、是仪等旧臣商议。

  吕范进言道:

  “刘永既示善意,主公何不借此通路,向刘备称臣纳贡?”

  “今刘备拥百万之众,处中国以临万邦,势大难敌。”

  “若得通好,不但夷州可得供给,东安将士亦有了退路。”

  是仪亦道:

  “刘永既被封为吴王,主公宜避其讳,改换封号。”

  “至于新封号,不妨请刘备赐封,以示归顺之意。”

  孙权沉思良久,想起当年赤壁之战与刘备并肩抗曹。

  又想起后来争夺荆州之旧事,不禁慨然长叹: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

  “吾为江东子弟计,为夷州百姓计,称臣纳贡亦非不可为。”

  遂决议取消自己吴王封号,遣使通过刘永向刘备称臣纳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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