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细雪轻飘。

  未央宫前,百官肃立。

  新相诸葛亮正从内侍手中接过首相印绶,以及象征着首相权力的青玉令。

  鎏金铜印在雪光中泛着冷芒,一如朝堂上诸多质疑的目光。

  “诸葛孔明才不如李相,功不如陈相。”

  “竟居首辅之位,岂不儿戏乎?”

  “是也,当初其初入徐州之时,便深受陛下爱戴。”

  “不想其如今,到底还是做到了宰辅这个位置。”

  细碎的议论声如寒风般钻进诸葛亮耳中。

  他神色不变,只将印绶捧得更稳。

  礼成后,老相李翊在廊下唤住他。

  时年五十六岁的李相披着玄色大氅。

  须发皆白,目光却依旧锐利。

  “孔明,”

  李翊声音低沉,“可知今日为何这般寒冷?”

  诸葛亮躬身,不假思索答:

  “春雪未融,故而……”

  “非也。”

  李翊出声打断,“是人心比雪更冷。”

  “这满朝文武,十有八九不服你这个新相。”

  诸葛亮默然。

  李翊忽而轻笑:

  “记得你初入我相府为郎时,因修订税制被群臣围攻,也是这般神色。”

  “弟子愚钝,让老师见笑。”

  “愚钝?”

  李翊摇头,“若你愚钝,陛下岂会破格将你提拔?陈相又怎会临终举荐?”

  他伸手拂去诸葛亮肩头落雪。

  “既接此印,就当有担此重任的魄力。”

  若不想被人轻视,便拿出实力来证明自己。”

  诸葛亮深深一揖:

  “学生谨遵先生教诲。”

  正当此时,一骑快马踏雪驰入宫门。

  来自吴国的密使呈上急报,内侍匆匆送至御前。

  暖阁内,

  刘备阅罢奏章,猛地咳嗽起来。

  诸葛亮与李翊闻讯赶至,见老皇帝面色铁青,将竹简重重掷在地上。

  “逆子!这个逆子!”

  刘备怒道,“朕修个偏殿,花费二百万钱尚自斟酌再三。”

  “他竟在吴国修建望仙台、锦帆殿,耗费逾千万!”

  “更征集歌女千人,日夜作乐!”

  诸葛亮拾起奏章细看,眉头渐锁:

  “吴王此举,确实过了。”

  “何止是过!”

  刘备颤手指向南方,“朕时常教导膝下诸子,常言‘勿以恶小而为之’。”

  “他这般奢靡,与桀纣何异?”

  诸葛亮凝神细听,心中暗惊。

  他早知兄长在吴国处境艰难,却不想吴王竟荒唐至此。

  刘备当廷颁诏:

  “吴王刘永,不思体恤民力,奢靡无度。”

  “着削封地三县,岁禄减半。”

  “国相诸葛瑾,不能规谏主上,反助纣为虐。”

  “即日罢去国相之职,留在吴国待参!”

  满朝皆哗然。

  诸葛亮出列欲言,却被李翊以目止住。

  退朝后,诸葛亮急至相府求见李翊。

  “先生明知家兄……”

  “子瑜确实有错,”

  李翊沏茶推至诸葛亮面前,“但错不在助纣为虐,而在过于谨慎。”

  见诸葛亮不解,李翊续道:

  “据老夫所知,子瑜屡次进谏,吴王不听。”

  “他转而劝吴王将资财用于宫室而非兵马,实为暗弱其国。”

  “此计虽妙,却落人口实。”

  诸葛亮恍然:

  “原来兄长是……”

  他久在关中,对江南事宜具体不太清楚。

  听李翊解释后,才恍然。

  但转念一想,已经半隐于朝的李翊,对江南事宜竟如此了如指掌。

  看来其在江南的耳目也不少。

  老首相的掌控力还是太强了。

  “……正是。”

  “但此事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李翊叹息,“如今罢官召回,反倒是救他脱离险境。”

  诸葛亮当即入宫面圣。

  暖阁内药香弥漫,刘备倚在榻上,面色苍白。

  “孔明是为子瑜而来?”

  刘备不等他开口便问道。

  “……陛下明鉴。”

  “家兄确有失职,然其在吴六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恳请陛下准其回京任职,戴罪立功。”

  刘备凝视诸葛亮良久,忽然道:

  “朕记得,当年子瑜本不愿外放。”

  “是你说‘诸葛家子弟当为朝廷分忧’,他才去的吴国。”

  诸葛亮跪伏于地:

  “是臣年少轻狂。”

  “起来罢。”

  刘备咳嗽一阵,“其实朕知道,子瑜在吴国多方周旋。”

  ”才没让刘永做出更荒唐的事,只是……”

  他目光深远:

  “朕时日无多,必须为太子扫清障碍。”

  “刘永这般行事,若不加惩戒,他日必生祸端。”

  “至于子瑜——”

  刘备顿了顿:

  “就调回京任光禄大夫罢。”

  “你们兄弟分别多年,也该团聚了。”

  诸葛亮眼眶微红,再拜:

  “谢陛下隆恩。”

  三日后,诏书发出。

  诸葛亮站在城楼上,遥望南方。

  细雪又飘,落在他新换的紫色朝服上。

  李翊不知何时来到身后:

  “在担心子瑜?”

  “吴王性情乖张,恐不会轻易放人。”

  李翊轻笑:

  “刘永虽荒唐,却不傻。”

  “他还要靠着朝廷的盐铁专卖之权呢。”

  果不出李翊所料,

  当诏书发回吴国时,刘永性情虽然乖张,极不愿放人。

  但面对朝廷一系列的制裁,吴国肯定扛不住。

  而且正如李翊所说,刘永与他地吴国高度依赖朝廷下放的盐铁专卖权。

  以及对外开放贸易。

  一旦朝廷政策收紧,吴国的经济就得崩溃。

  毕竟诸侯王所封之国,与之前孙权所在独立国是两回事。

  孙权的吴国是有完整的国家主权的。

  但诸侯王封地所在,不论主权还是治权都是受到朝廷严格限制的。

  所以刘永在江南再是张狂,也不敢明着和朝廷作对。

  至于朝廷召诸葛瑾回京的诏书,刘永也只能乖乖放人。

  一月后,诸葛瑾抵京。

  兄弟相见,执手相看泪眼,竟一时无言。

  是夜,诸葛府中设下家宴。

  酒过三巡,诸葛瑾叹道:

  “为兄在吴国这六年,真可谓是如履薄冰啊。”

  “此次若非贤弟周旋,恐难全身而退。”

  诸葛亮举杯亦叹:

  “……兄长受苦了。”

  “只是弟有一事不明——”

  “吴王奢靡,兄长为何反而劝他修建宫室?”

  诸葛瑾与身旁的严畯对视一眼,苦笑道:

  “刘永早有异心,我若劝他节俭,他必换他人为相。”

  “不如诱其奢靡,暗弱国力,以待朝廷钧命。”

  严畯接道:

  “子瑜此计,虽自污声名,实为社稷。”

  诸葛亮肃然起敬:

  “兄长用心良苦。”

  “……如今你在朝为相,”

  诸葛瑾正色道,“更当谨慎。”

  “我观朝中势力错综复杂,尤其那些世家大族,似乎对我们诸葛家有颇多微词啊。”

  “……是啊,朝中许多大臣,仗着自己从龙日久,相当跋扈。”

  “陛下又向来宽仁,善待老兄弟,所以对他们大多包容。”

  正说着,门吏来报:李相过府。

  李翊披着夜色而来,笑道:

  “闻得子瑜回京,特来叨扰一杯酒。”

  三人连忙迎入。

  酒酣耳热之际,李翊忽道:

  “子瑜可知,此番调回,其实是孔明一石二鸟之计?”

  诸葛瑾一怔。

  李翊乃有条不紊地解释:

  “此既救你脱离险境,又借机在朝中安插臂助。”

  “光禄大夫虽非要职,却可以参议朝政。”

  诸葛亮含笑不语。

  窗外雪停,月出云开,清辉满院。

  诸葛瑾凝视弟弟,忽然觉得当年那个在琅琊老家苦读的少年。

  如今已真正成长为家族中,足以擎天的栋梁之柱。

  与此同时,

  长乐宫内灯火通明,刘备躺在龙榻上。

  剧烈的咳嗽声不时打破夜的宁静。

  “咳咳……逆子……这个逆子……”

  刘备面色潮红,手中紧紧攥着吴国来的奏报,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还在为刘永的事情而生气。

  他希望自己的儿子个个都优秀。

  一听说刘永竟然在吴国整日花天酒地,这让刘备内心极度失望不满。

  越王刘理与太子刘禅分立榻前两侧,皆是满面忧色。

  刘理小心地奉上温水:

  “父皇息怒,保重龙体要紧。”

  刘备将水推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朕修个偏殿,尚自斟酌再三……”

  “他竟敢……竟敢耗费千万建什么望仙台……”

  “他还真欲成仙耶?”

  这时,华佗提着药箱匆匆入内。

  这位早过花甲之年的神医须发皆白,眉宇间凝着凝重。

  “陛下,”

  华佗施礼后上前诊脉,手指搭在刘备腕间良久,眉头越皱越紧。

  “肝火郁结,邪气侵肺,此乃急症。”

  刘禅忙问:

  “华先生,父皇的病……”

  华佗摇了摇头:

  “陛下旧疾未愈,又添新忧。”

  “若不及早医治,恐生变故。”

  说着从药箱中取出一包药材,“此乃老朽新配的‘清肺汤’,或可医治。”

  “只是……”

  “只是什么?”

  两名皇子异口同声地问、

  华佗迟疑片刻,道:

  “此药中有一味‘雷公藤’,药性极猛。”

  “为保万全,需先令人试药,观察反应。”

  殿内顿时寂静。

  几个内侍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垂首不敢作声。

  就在这片刻寂静中,刘理忽然上前一步:

  “儿臣愿为父皇试药。”

  不等众人反应,他已取过药碗,轻抿一口。

  药汁苦涩,让他微微蹙眉,却仍将剩余药汁一饮而尽。

  “理儿!”

  刘备挣扎欲起。

  “你……你没听华大夫说此药药性极猛吗?”

  “试药让内侍去试便可,何须你亲自尝试?”

  刘理跪在榻前,眼中泪光闪烁:

  “儿臣自幼读圣贤书,深知礼义。”

  “《礼记》有云:‘君有疾饮药,臣先尝之;父有疾饮药,子先尝之。’”

  “父皇既是儿臣的君,又是儿臣的父。”

  “既是君父,儿臣自当为父尝药。”

  这番话情真意切,让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刘备凝视着这个平素沉默少言的儿子,眼眶微湿:

  “理儿有心了……”

  他伸手轻抚刘理头顶,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一旁的刘禅。

  这一瞥之间,刘备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

  虽然转瞬即逝,却被华佗敏锐地捕捉到了。

  半个时辰后,

  刘理并无不适,华佗这才重新煎药奉上。

  刘备服药后,咳嗽渐止,面色也缓和许多。

  “华大夫妙手回春。”

  刘备倚在榻上,声音仍显虚弱。

  华佗躬身道:

  “此乃越王孝心感动天地,非老朽之功。”

  这时,内侍来报首相诸葛亮求见。

  刘备示意宣入。

  诸葛亮入内,见刘备病情缓和,方松了口气:

  “臣闻陛下不适,特来问安。”

  刘备叹道:

  “朕无大碍,只是……想起当年在徐州时,也曾这般咳嗽不止。”

  “不过那时,还是云长亲自为朕尝的药。”

  他目光悠远,似在回忆往事:

  “如今云长已逐渐老去,朕身边……也就剩下你们这些老臣和这几个孩子了。”

  刘理闻言,再度跪拜:

  “儿臣愿效法二叔,尽心侍奉父皇。”

  诸葛亮敏锐地察觉到殿内微妙的气氛,又见刘禅面露窘迫,便温言道:

  “太子殿下方才定是忧心过度,一时失了分寸。”

  “臣记得去岁陛下微恙,太子曾三日不眠,亲侍汤药。”

  刘备神色稍霁,对刘禅道:

  “朕知你孝心。”

  刘禅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

  “儿臣愚钝,不及三弟机敏。”

  夜深了,刘备服过第二剂药后沉沉睡去。

  华佗与诸葛亮一同退出寝殿。

  廊下月色如水,华佗忽然低声道:

  “丞相可曾察觉,陛下对太子似有……疑虑?”

  诸葛亮凝望宫墙上的新月,良久方道:

  “太子仁厚,乃万民之福。”

  华佗摇头:

  “然治国之道,仅凭仁厚恐怕……”

  诸葛亮却道:

  “先生难道不明白李相爷的意思吗?”

  “他希望有一个听话的二代,而不希望有一个想法极多,不受控制的二代。”

  这话虽然说的极为隐晦,但还是令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华佗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明白了诸葛亮的意思。

  世人皆知,李相爷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

  而听话温顺的刘禅,显然是李翊心目中最理想的二代君主。

  刘理虽然能力极强,但想法很多,很难受到约束。

  这显然与李翊的执政理念相悖。

  尤其李翊主张在统一天下后,便效法文景之治。

  全面与民生息,恢复生产。

  文景之治又叫黄老之治。

  那么,符合道家“无为”思想的二代之中,似乎仅刘禅一人了。

  其他摆烂的君主,要么是年纪太小,要么就是母妃势力太弱。

  皆不如刘禅根正苗红。

  话未说完,便见刘理从殿内轻手轻脚地走出,对二人施礼:

  “父皇已安睡,有劳二位费心。”

  望着刘理离去的背影,华佗轻叹:

  “越王殿下……倒是颇肖陛下当年。”

  诸葛亮不语,眼中却闪过一丝忧色。

  他本欲回府歇息,但终究觉得心里边不踏实。

  到底是命车夫将马车开往另一个方向。

  时值春夜,洛阳城已陷入沉睡。

  唯独丞相府门前忽起骚动。

  诸葛亮不及更换朝服,只着一身素色常服,急促地叩响门环。

  老管事提着灯笼开门,见是首相,忙躬身道:

  “诸葛相爷,李相已经歇下了。”

  “烦请通传,亮有要事求见。”

  诸葛亮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忧色。

  内室之中,李翊被敲门声惊醒。

  身旁的夫人袁莹不悦地坐起身:

  “这诸葛孔明好生无礼!三更半夜扰人清梦,还有没有规矩了?”

  李翊撩开锦被,从容起身:

  “孔明非不知礼之人,此时求见,必有要事。”

  他披上外袍,对门外道:

  “请诸葛孔明书房相见。”

  书房内,李翊命人奉上西域进贡的甜瓜与葡萄。

  又亲自为诸葛亮斟上一盏清茶:

  “尝尝,龟兹新贡的瓜果,甜得很。”

  诸葛亮哪有心思品尝,急切道:

  “相爷,今日试药之事……”

  “老夫已知晓。”

  李翊慢条斯理地剥着葡萄,“越王孝心可嘉,陛下感动也是常情。”

  “可陛下近日与越王越发亲近。”

  诸葛亮压低声音,“昨日越王竟在御前论及漕运改制,这……这本该是太子分内之事。”

  李翊不置可否,又递过一片甜瓜:

  “此瓜难得,孔明不妨尝尝。”

  诸葛亮推开瓜果,倾身向前:

  “还有一事——”

  “陈夫人近来频繁结交京中贵妇,与卫将军夫人结为姐妹,与太常卿夫人同游园林,就连王司徒的千金也常出入越王府。”

  “相爷,陈瑶毕竟是老首相之女,这般结交京城贵妇……”

  “陈登之女,世家出身,贵妇们愿意结交,有何奇怪?”

  李翊悠然地品茶,脸上古井无波。

  诸葛亮急得站起身:

  “亮非此意!相爷难道看不出?”

  “越王与王妃这是在京中织网啊!长此以往,太子地位堪忧!”

  李翊放下茶盏,目光忽然变得锐利。

  他意味深长地问诸葛亮道:

  “……孔明,若撇开嫡庶之序。”

  “你以为太子与越王,谁更适合当储君?”

  此言一出,

  诸葛亮顿觉背脊发凉,冷汗瞬间湿透中衣。

  他颤声道:

  “相爷……此问恕亮不敢答。”

  “是不敢答,还是不愿答?”

  李翊步步紧逼。

  诸葛亮深吸一口气,郑重行礼:

  “相爷支持谁,亮便支持谁。”

  “唉……”

  李翊闻得此言,长叹一声,起身走到窗前。

  “孔明啊孔明,当年你在徐州时,与陛下面前纵论天下大势的豪情何在?”

  “这些年在官场沉浮,莫非连直言不讳的勇气也消磨了?”

  他转身凝视诸葛亮:

  “是因为老夫吗?因我在朝一日,你便不敢尽展抱负?”

  “亮不敢!”

  诸葛亮连忙否认,“相爷知遇之恩,亮永世难忘。”

  不可否认的是,很长一段时间里,诸葛亮确实都活在李翊的阴影之下。

  这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诸葛亮的豪迈与洒脱。

  以及他最重要的自信。

  很多时候,他会下意识相信李翊的主见,而失去自己的判断。

  又往往为自己的主见与李翊主见一致之时,而暗自高兴。

  因为在他的视角里,李相爷是天下奇才。

  自己的主见如果与李相爷相悖,那一定是自己思虑不周。

  所以在太子党一事,诸葛亮甚至都没来得及思考到底谁是最佳人选。

  便直接先入为主的支持刘禅了。

  因为李翊支持刘禅,所以他便下意识支持了。

  不止诸葛亮如此,

  朝中许多太子党皆是如此。

  与其说是太子党,不如说是李氏党羽。

  只有跟着李相爷走,他们才有汤喝有肉吃。

  李翊摆手打断道:

  “……你且宽心。”

  “今日局面,早在老夫算计之中。”

  “可越王毕竟日渐得宠。”

  “这样也挺好。”

  李翊轻笑,“阿斗那孩子,若无人在旁鞭策,永远不知进取。”

  “总不能事事都要老夫这个行将就木之人替他兜底。”

  诸葛亮恍然:

  “相爷是要借越王激励太子?”

  “玉不琢,不成器。”

  李翊目光深远,“太子仁厚,缺的正是这份危机感。”

  “如今有越王在侧,他若还想守住储位,就该学会如何为君。”

  诸葛亮沉思片刻,终于展颜:

  “……亮明白了。”

  “只是不知……亮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你是当朝首相,自当行首相该行之事。”

  李翊重新坐下,递过那片一直被推拒的甜瓜。

  “治国安邦,选贤任能,这些不都是你分内之职?”

  诸葛亮双手接过,终于尝了一口:

  “果然清甜。”

  “甜瓜要趁鲜吃,国事要顺势为。”

  李翊意味深长地说:

  “记住,无论将来谁继大统,你诸葛孔明都是我大汉的擎天之柱。”

  这时,老管事在门外禀报:

  “相爷,宫中来报,陛下召越王入宫侍疾。”

  诸葛亮神色又显忧虑,李翊却淡然道:

  “知道了。”

  待管事退下,李翊对诸葛亮道:

  “看来陛下今晚又睡不安稳了。”

  “孔明,你也该回去了。”

  行至府门,李翊忽然唤住诸葛亮:

  “记住,为相者当如北辰。”

  “居其所而众星拱之,不必追逐流星的光芒。”

  诸葛亮深深一揖:

  “相爷教诲,亮谨受教。”

  回府的路上。

  诸葛亮掀开车帘,见东方已露微白。

  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初入相府为郎时,李翊曾对他说过:

  “为官之道,不在趋炎附势,而在立身持正。”

  如今看来,这位恩师始终未改初心。

  与此同时,李翊回到内室,袁莹仍醒着,不满道:

  “何事如此紧急?”

  李翊宽衣躺下,轻声道:

  “孔明已经能够独挑大梁了,我无忧矣。”

  “就为这个半夜吵醒我们?”

  李翊望着帐顶,悠悠道:

  “夫人不懂,这正是我大汉之福啊。”

  翌日朝会,

  刘备因病情未至,由太子刘禅监国。

  让众臣意外的是,诸葛亮一改往日温和。

  当庭弹劾了三名玩忽职守的官员,又力主推行新的考课制度。

  其雷厉风行,令满朝肃然。

  诸葛亮手持玉笏,又接着陈述关中军政要务。

  “臣举荐陆逊为征西将军,表姜维为护军。”

  诸葛亮声音清朗,在殿中回荡。

  “姜维此人,忠勤时事,思虑精密。”

  “臣考察其才略,董允、州泰等年轻才俊皆不及也。”

  “此人实乃凉州上士,心存汉室,才气过人。”

  刘禅微微倾身:

  “丞相对此人评价倒是甚高。”

  “正是。”

  诸葛亮续道,“姜伯约通晓军事,既有胆色,又深谙兵法。”

  “臣请令其训练中虎步兵五千六百人,待练成之日,再引其觐见陛下。”

  刘禅沉吟片刻:

  “……准奏。”

  “即封陆逊为征西将军,姜维为护军,训练新军。”

  “谢殿下。”

  诸葛亮深施一礼,随即话锋一转。

  “臣今日尚有一事要奏——伐魏大计。”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太仆出列道:

  “……丞相,如今国家初定,又刚刚打完吴国。”

  “正当休养生息,岂可轻启战端?”

  诸葛亮从容不迫:

  “正因考虑国家正在兴复,臣与内阁诸公连夜筹划。”

  “制定出了能最大限度减少战争成本的灭蜀计划。”

  刘禅略显不安:

  “丞相请为孤详述之。”

  诸葛亮命内侍展开一幅巨大的舆图,手持竹杖指点:

  “臣与内阁还有兵部商议讨论,最终得出结论。”

  “灭蜀最少需出动十八万大军,分三路进兵。”

  他竹杖先点在西线:

  “第一路,进攻西线魏军屯田主力。”

  “此处魏军虽众,然分散屯田,可各个击破。”

  竹杖随即移向后方:

  “第二路,绕后切断这支魏军主力的粮道与退路。”

  “此路须精骑五千,行动迅捷。”

  最后,竹杖重重落在汉中:

  “第三路,乃是我们的伐魏主力,直取汉中据点。”

  “然后……”

  竹杖向南划出一道弧线,“直捣成都!”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

  良久,杨仪出列问道:

  “首相此计虽妙,然十八万大军,粮草何来?”

  “此事已与户部商议。”

  诸葛亮看向徐庶。

  “徐尚书,请。”

  徐庶出列奏道:

  “臣已核算,若分三批调兵,以战养战,可节省三成粮草。”

  “另关中屯田已见成效,可支应部分军粮。”

  董允插话道:

  “然则十八万大军调动,难免劳民伤财。”

  “万一战事不利……”

  “故此战必须速战速决。”

  诸葛亮斩钉截铁,“我军出其不意,三路并进。”

  “必可在魏军反应之前拿下汉中。”

  众臣议论纷纷,有赞同者,也有反对者。

  刘禅听着朝堂上的争论,面色愈发凝重。

  待议论稍歇,刘禅缓缓开口:

  “丞相此策,谋划周详。”

  “然……”

  他顿了顿,“孤毕竟只是监国,如此军国大事,是否执行……”

  “还是待父皇病愈后再议吧。”

  诸葛亮欲再进言,见刘禅面露疲色,只得躬身:

  “臣遵命。”

  退朝后,诸葛亮与李翊并肩而行。

  “孔明今日之举,是否过于急切?”

  李翊慢条斯理地问。

  诸葛亮叹息:

  “……机不可失。”

  “如今魏国内乱刚平,正是用兵良机。”

  “然太子性格,你我都知。”

  李翊目光深远,“他需要时间。”

  二人行至宫门,忽见越王刘理迎面而来。

  “见过丞相、姨父。”

  刘理施礼。

  “方才朝堂之上,听闻丞相伐魏之策,实为妙计。”

  诸葛亮神色微动:

  “殿下也通军事?”

  “略知一二。”

  刘理谦逊道。

  “只是觉得第二路绕后之军,若改走阴平小道,或许更为隐秘。”

  诸葛亮眼中闪过惊异之色:

  “殿下如何知阴平小道?”

  “近日研读姨父所绘的舆图,偶然得见。”

  刘理微笑,“丞相若有意,咱们可以改日详谈此事。”

  很多年前,张松访徐州时,便曾献上西川地图。

  后来李翊根据考察的地理,在此基础上进行了详细的绘制。

  而刘理此人,似乎对李翊高度崇拜,研究了他的许多著作与言论。

  就连伐蜀所需的舆图,刘理也只看李翊绘制的。

  待刘理离去,李翊轻声道:

  “看见了吗?越王对军事也颇有见解。”

  诸葛亮沉默不语。

  与此同时,

  长乐宫内烛影摇红。

  刘备半倚在龙榻上,听着刘禅细细禀报今日朝会之事。

  当听到诸葛亮提出的伐魏之策时,刘备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咳咳……”

  刘备轻咳数声,接过内侍奉上的药汤。

  “阿斗,你对伐蜀之事,究竟作何想法?”

  刘禅谨慎地整理着思绪:

  “儿臣以为,国家若能早日一统,自是好事。”

  “只是……连年征战,未免劳民伤财。”

  “如今国库虽丰,然十八万大军出征,若战事不顺,迁延日久。”

  “恐怕……”

  “那你觉得,到底是该打,还是不该打?”

  刘备目光如炬,直视着儿子。

  殿内寂静,只闻更漏声声。

  刘禅沉思良久,终于抬头:

  “该打。”

  “哦?”

  刘备微微前倾,“为何?”

  “父皇开创我大汉基业,志在匡扶汉室,一统天下。”

  刘禅语气渐坚定,“若要比肩高祖、光武,成为千古圣君。”

  “那就必须剿灭魏逆,完成统一大业。”

  “此战……不可避免。”

  刘备闻言,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难得……难得我儿有这份心思……”

  他颤巍巍地握住刘禅的手:

  “既然如此,朕同意伐蜀计划。”

  “此战,就由你来全权负责。”

  “什么?”

  刘禅大惊失色,慌忙跪倒。

  “儿臣年幼不知兵,如何担此重任?”

  “若是误了国家大事,实在祸害不浅。”

  刘备轻轻扶起儿子,低声道:

  “朕教你个法子:有不懂的,就去问孔明。”

  “若是连孔明都解决不了……”

  他顿了顿,目光深远,“就去问你相父。”

  “相父?”

  刘禅一怔。

  “李子玉。”

  刘备意味深长地说,“他虽已致仕,然军国大事,无不了然于胸。”

  “记住,有些事……孔明不便做的,做不到的。”

  “唯有你相父能办。”

  刘禅若有所悟:

  “儿臣明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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