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庆府,作为西夏的首府,本应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繁华之地,此刻街头却一片萧条。

  往日里叫卖声不绝的商铺纷纷关紧了门板,居民们都躲藏在家中不敢出门,或者是早已经逃出城外,去往他地。

  街道上随处可见身穿甲胄的士兵,他们是迺令思聪带回来的征西军,衣甲破旧,脸上带着疲惫与戾气。

  这些士兵中,很多原本都是平常百姓。

  被强征入伍时,心里还揣着念想打下凉州,狠狠劫掠一番,也算不枉这一趟辛苦。

  可谁曾想,大军败得一塌糊涂,十万兵马灰溜溜地撤回兴庆府,别说金银财宝,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什么好处都没捞着的士兵们,心中早已怨气横生。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将这股怨气发泄在城中百姓身上。

  “救命啊~”

  “救命,求求你们,放过俺,俺男人也是当兵的啊!”

  “啊~”

  凄厉的哭喊与士兵们的嬉笑声从隔壁院子传来,老王头坐在炕沿上,佝偻着背重重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无奈。

  “这狗日的世道!”他狠狠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隔壁的男人早就被强征入伍,如今音信全无,或许还活着在某个战场上厮杀,或许早已死在了不知名的角落。

  可留在家里的婆娘,却要遭受这般欺凌。

  老王头心里琢磨着,若是那汉子知道家里的事,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呜呜……我的儿啊……”

  听着隔壁的哭喊声,旁边的王老太也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抹起了眼泪。

  她有三个儿子,一个在前年的河西之战中不知所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个跟着征西军出去,至今杳无音信;最小的儿子还是个孩子,便被强行带去了克夷门。

  前不久听说克夷门被北疆蛮子攻克,大军崩溃,小儿子怕是也凶多吉少了。

  所以,这接连几天,老太都是以泪洗面。

  正唉声叹气,忽然听见“哐当”一声巨响,自家院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群兵痞闯了进来,手里挥舞着刀枪,东翻西找。

  老王头苦涩地咧了咧嘴:“家里啥都没了,真没啥可拿的了。”

  “最后一点粮食也被抢走了。”

  “放屁,你们兴庆府的人都有钱的很,平日里都不正眼瞧俺们这些外地人一眼,你们能没钱?”

  “没错,上回俺来兴庆府卖柴,还被一个老娘们骂了一顿,说俺们这些乡下人身上臭烘烘的,不配来城里。”

  “娘的,一群狗眼看人低的玩意,今天老子就让你们瞧瞧,俺们穷人的厉害。”

  说着,兵痞们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最后见实在搜不出值钱东西,便把最后的两个破陶碗抢了去,骂骂咧咧地败兴而归。

  “这群狗东西!”

  老王头看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屋子,悲愤交加:“不敢去劫掠那些达官显贵,就知道欺负咱们这些穷苦百姓!”

  达官显贵们都住在内城,有禁军专门保护,哪里是这些兵痞敢惹的?

  只有他们这些住在外城的普通人,才是任人宰割的命。

  那群兵痞离开后没多久,老两口悄悄溜到隔壁院子查看。

  院子里一片狼藉,女人已经被兵痞们拖去了军营,只有一个刚会爬的娃娃趴在地上,饿得哇哇大哭。

  “造孽啊……”

  王老太心疼地把娃娃抱起来,用袖口擦去他脸上的泪痕。

  老两口叹着气,将娃娃带回了家,王老太找出家里偷存的一点米糠,煮了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糊糊喂给娃娃。

  “老头子,要不咱也走吧?好多人都已经逃出了城。”

  “他们都说,北疆蛮子马上就要攻城了。”

  而老王头听到这话,却是无奈摇头:“走?”

  “咱们两个老东西能走去哪里?”

  “城外就能安稳了?”

  老王头轻叹一口气,若是年轻十岁,他或许便带着老婆子出城了。

  可是现在,离开了兴庆府,他们根本无法自食其力。

  “待在城里吧,咱们两个都是老东西了,北疆蛮子即便是攻进了城,也不至于杀了咱们,还得费他们挥刀的功夫。”

  管他是北疆军还是夏军,对他们这些活在底层的百姓来说,日子还不是一样难挨?

  老王头站在门口,透过缝隙望着街上慌乱的人影,又看了看屋里抱着孩子的老伴,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与此同时,兴庆府内的达官显贵们早已乱作一团,纷纷拖家带口地想要逃离这座危城。

  东城门口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哭喊声、争吵声不绝于耳,拥堵的人潮让城门几乎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粗暴的呵斥:“闪开,闪开,统统闪开。”

  十几个体型彪悍的男人挥舞着棍棒,对着人群猛抽猛打,打得百姓们头破血流。

  对于那些倒地不起的人,他们更是直接踩马踏过,任由其骨骼碎裂,血溅当场。

  紧随其后的,是一支庞大的车队从城内驶来,在众多魁梧护卫的保护下,艰难地挤出一条通道,缓缓走出了城门。

  百姓们被打得敢怒不敢言,纷纷望着这支车队的背影,猜测着究竟是哪家权贵有如此威势。

  自从克夷门失守的消息传来,整个兴庆府便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有人抱着一丝侥幸,觉得兴庆府城墙高大,又有十万大军驻守,北疆军粮草不济,定然无法久攻。

  可更多的贵族官员早已打定主意逃命,他们坚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安排家人先行离开兴庆府。

  而就在这混乱之中,一辆马车前的车帘轻轻掀开一道缝隙,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

  李灵阳望着两旁瑟缩的百姓,美眸中泛起一丝不忍。

  “去把张将军叫来。”她对着身旁的侍女轻声吩咐。

  很快,一名身穿布衣、体型魁梧的男人骑马赶来,在马车旁微微躬身,小声说道:“公主殿下。”

  马车内传来李灵阳温柔却带着坚定的声音:“张将军,这些都是咱们大夏的子民,只是想出城逃命罢了,不要伤害他们。”

  张川闻言,脸色顿时有些为难。

  他只当这位公主生长于深宫,太过妇人之仁。

  可此刻若不凭着几分粗鲁,恐怕一个时辰也别想挤出城门。

  但他终究不敢违逆,硬着头皮应道:“末将遵命。”

  先答应下来吧,顶多让属下们手下留情,别闹出人命便是。

  毕竟马车内的灵阳公主,是陛下最疼爱的长女,谁也不敢轻易得罪。

  车队缓缓驶离城门,李灵阳再次掀开车帘,回望那座巍峨的兴庆府城墙。

  北疆军杀来了,这座她生活了十几年的都城,竟到了需要弃守逃命的地步。

  根据可靠消息,那群野蛮人已经杀到了定州城下,很快便会抵达兴庆府外。

  她父皇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守住兴庆府。

  于是便派人将太后、皇后、太子公主等一干重要人等,全部送出兴庆府。

  目的地是黄河东岸的西平府——也就是灵州。

  那里是西夏的龙兴之地,当年李继迁占领了此地后,才迅速崛起,后来又将都城迁到了兴庆府。

  可西平府真的安全吗?

  李灵阳轻轻攥紧了衣袖。

  黄河天险固然能阻挡一时,可连克夷门这样的雄关都已沦陷,还有什么是绝对可靠的?

  她想起父皇凝重的面容,想起城墙上士兵们惶恐的眼神,心中便一阵发紧。

  她自幼在宫中长大,听着先祖开疆拓土的故事长大,从未想过有一天,大夏的子民会像蝼蚁一样在乱兵中挣扎,连皇室宗亲都要仓皇逃亡。

  “皇姐,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稚嫩的声音响起,带着孩童特有的清澈,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说话的正是年仅七岁的小太子,同样是扒着车窗看向城墙。

  手里却没攥着寻常孩童喜爱的点心,而是紧握着一枚小小的青铜箭镞。

  那是去年父皇赏赐的,据说曾是先祖征战时用过的旧物。

  “方才我看见城墙上的兵士们垂着头,是不是他们忘了太祖爷爷的话?”

  “太祖爷爷说,大夏的兵就算只剩一人,也得朝着敌人拔刀。”

  听着弟弟稚嫩的话语,李灵阳的心猛地一揪。

  他口中“朝着敌人拔刀”,分明是在说那些面对北疆军时露怯的士兵。

  连孩童都记得先祖的教诲,可见这股志气从未在血脉里断绝。

  “他们不是忘了,是在攒着力气呢。”

  李灵阳捏了捏弟弟的脸蛋,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些。

  “等我们到了西平府,你就跟着武师傅好好练箭,将来咱们一起回兴庆府,把那些戴黄帽子的兵赶出去,好不好?”

  小太子忽然挺直小小的身板,把箭镞别在腰间,学着禁军将领的模样抱了抱拳:“一言为定!”

  “到时候我打头阵,皇姐你就看着吧,我肯定比太祖爷爷还厉害。”

  “好~”

  “驾~”车夫扬鞭催马,车队渐渐远离了兴庆府。

  李灵阳放下车帘,将都城的轮廓隔绝在外,又看向弟弟天真的脸庞,可心中的沉重却丝毫未减。

  西平府是龙兴之地,可如今的大夏,还有龙兴的气运吗?

  她不知道答案,只能在颠簸的马车中,默默祈祷父皇能在兴庆府打一场漂亮仗,将北疆蛮子赶回老家。

  而就在李纯祐将部分重要皇室成员,送去西平府之后,便立刻召集了文武百官。

  大殿之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众臣们低垂着头,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

  李纯祐环视了一圈殿内的大臣,沉声说道:“将太子送去西平府,不为别的,只为我大夏能留下一丝血脉,保住一丝希望。”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带着一股决绝:“但朕,却会一直留在兴庆府,直至最后一刻。”

  “朕要与兴庆府共存亡,死战到底,保卫这片祖宗基业。”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寂静,随即响起了一片附和之声:“陛下圣明!”

  “臣等愿与陛下共守兴庆府。”

  李纯祐微微颔首,目光在众臣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了角落里的李安全身上。

  “李安全。”

  李安全浑身一僵,缓缓走出队列,躬身行礼:“臣在。”

  李纯祐看着他,缓缓说道:“朕知道,河西之战后,你心中多有怨言。”

  “但如今国难当头,正是用人之际,朕决定恢复你的镇夷郡王爵位,命你协助守城,你可愿意?”

  李安全心中暗骂不止:妈买批了!

  河西之战惨败后,他被李纯祐卸去了全部官职和爵位,成了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之人。

  本想着这次能和其他人一起逃去西平府,远离这是非之地,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接到了圣旨,恢复爵位是假,让自己送死才是真。

  有好事的时候从来轮不到自己,现在北疆大军即将抵达,却要求自己死战,真是不当人子。

  他在心中把李纯祐骂了千百遍,可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若是敢说一个“不”字,恐怕当场就要人头落地。

  “陛下言重了,臣不敢有怨言。”

  “国难当头,匹夫有责,何况臣乃皇室宗亲。”

  “臣愿领命,协助陛下守城,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李纯祐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好!”

  “朕就知道你不会让朕失望。”

  “你即刻领命,前往西城布防,不得有误。”

  “臣遵旨。”

  等到众臣离开大殿之中,李纯祐脸庞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他故意留下李安全在兴庆府,就是因为他在宗室中有一定的威望,而且还有太后的支持。

  去了西平府,年幼的太子根本压制不住他。

  “最好如你所言,留在兴庆府,为我大夏基业‘尽忠’。”李纯祐心中暗暗说道。

  随即,又亲自带人检查各处城防。

  之所以没有迁都西平府,是因为根本来不及了。

  克夷门在短时间内被攻破,只需再有四五天时间,北疆军便会冲到兴庆府外。

  怎么迁都?

  恐怕在半路就会被北疆骑兵追赶上,而且如此庞大的人马车辆,定会将黄河浮桥压塌的。

  所以,李纯祐只能将重要皇室成员送去西平府,自己这个皇帝留下来,与将士们一起守城。

  毕竟这可是堂堂的大夏国都,一仗不打便送给北疆军,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李纯祐准备利用这座坚城,与北疆军决一死战,让李骁明白,大夏可不是软柿子。

  想要灭掉大夏,也必须崩掉北疆满口牙。

  示敌以强。

  只有露出拳头,才有后续和谈的可能。

  即便是最后,兴庆府真的守不住了,李纯祐也有其他办法。

  兴庆府建都百年,怎么可能没条地道?

  太子年纪还小,在西平府继承皇位,只会成为他人的傀儡。

  所以,他李纯祐还不能死在兴庆府。

  在之后的几天中,兴庆府城内的气氛越发的紧张,完全一副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街道上除了士兵外便空无一人,该跑的都跑了,逃不掉的便只能躲藏在家中。

  城墙上,守军们往来穿梭,搬运着滚木、礌石和箭矢,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他们时不时地望向城外,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直到这一日,忽然有人指着北方的地平线失声尖叫:“来了,他们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地平线上扬起滚滚烟尘,一支骑兵如黄色洪流般疾驰而来。

  阳光下,他们身上的黄甲无边无际,宛若一片金色的戈壁。

  十数面黄色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的日月图腾狰狞可怖——正是北疆军第四镇的旗号!

  “是北疆第四镇!”

  守城的士兵大都是曾在虎狼关与罗猛所部交过手征西军,对第四镇的战旗战甲自然熟悉。

  “第四镇怎么会杀来?!”

  “难道……难道虎狼关的北疆大军已经突破西线,绕到北边来了?”

  这个念头让城墙上的士兵们瞬间陷入恐慌。

  不久后,李纯祐一脸凝重地来到城墙上,玄色龙袍在猎猎风中微微飘动。

  他扶着冰冷的垛口,目光沉沉地望着城外不断纵马挑衅的北疆士兵。

  “陛下,这应当是北疆蛮军的先锋。”

  身旁的征西军将领躬身说道,手指向敌军阵中:“看旗号,乃是北疆第四镇第十二万户。”

  第十二万户,原本是驻守在河西走廊,想来应当是在开春去征讨漠北。

  得胜之后,才作为先锋进攻兴庆府。

  这个时候,另一名将领忽然惊呼:“陛下快看~”

  李纯祐闻声看去,只见北疆军阵前正慢慢树立起一排旗杆,每根旗杆上都挂着一个人,衣衫褴褛,在风中摇摇欲坠。

  每个人身旁的竖幅上,都用汉文和西夏文写着各自的身份名字。

  正是克夷门被俘的嵬名宏烈,以及中书令周世昌、尚书梁三思,还有金国使者兼凤翔路副总管杨如松。

  后三人虽在第一时间仓皇逃窜,却终究没能跑过北疆军的骑兵。

  最终在一户农家的地窖里被揪了出来。

  李纯祐自然一眼便认出了他们的模样,看着昔日朝堂上的重臣、阵前的大将像牲畜一样被挂在旗杆上示众。

  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神情暴怒,猛地一拳砸在垛口上:“北疆狗贼,简直是欺人太甚!”

  就在这时,一名北疆士兵骑马来到弓弩射程之外,手中举着铁皮喇叭,对着城墙上大声喊道。

  “城上的听着!尔等主帅被俘,朝臣被擒,兴庆府已是孤城。”

  “识相的赶紧开城投降,大都护有令,降者不杀,保你们性命无忧。”

  “若是不识抬举,等到城破之后,便杀光城内所有人。”

  “将你们的皇帝吊死在城头,将皇帝的后妃公主们,全部掠入军中……”

  “放肆!”

  听到这些污言秽语,李纯祐气的眼睛通红,怒喝出声。

  转身对着身后的将领们下令:“出兵!”

  “给朕把这些北疆狗贼统统弄死。”

  城外不过三千北疆骑兵作为先锋,而城内尚有十万守军,单论骑兵兵力便足以将其消灭,正好能借着这场胜利提振士气。

  可周围的将领们闻言,却吓得脸色大变,纷纷跪倒在地:“陛下不可!”

  “此乃北疆奸计啊!”

  “他们故意示弱,定是想诱我军出城。”

  “是啊陛下,千万不能出兵。”

  另一名将领附和:“或许北疆军主力就在远处埋伏,一旦我军追杀,定然会落入圈套。”

  “陛下忘了克夷门之战吗?嵬名元帅便是这般中了奸计啊!”

  听着众将异口同声的劝阻,李纯祐表面上的暴怒渐渐褪去,仿佛冷静了下来,可攥紧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他清楚地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随着西夏接连战败,迺令思聪重伤身亡,嵬名宏烈被俘,自己在军中的威望已大幅下跌,对军队的掌控力更是严重被削弱。

  李纯祐并非昏君,对北疆军的战术早有耳闻,自然明白这很可能是诱敌之计。

  可他依旧装作愤怒地下令出兵,不过是想试探罢了。

  往日里,即便自己的军令有误,麾下将领也只会委婉劝谏,绝不会像如今这般直接顶撞。

  再加上这些天来,他数次严令各部不得骚扰劫掠城中百姓,可外城的作乱之事依旧层出不穷。

  这一切都在表明,他正在丧失军队的统治基础。

  究其原因,夏军主力与骨干折损于北疆之手,高层将领几乎换了大半,尤其是迺令思聪等忠于自己的老臣逝去。

  再加上疯狂扩军导致军队质量下降,国库空虚发不出军粮军饷……

  种种问题交织,使得军队逐渐脱离掌控,各部私下里已然形成军头势力。

  可即便清楚症结所在,李纯祐也无计可施。

  北疆军兵临城下,他还需要这些军头守城,绝不能在此时动手清理。

  只能先忍下来,等打退北疆军再说。

  短短一瞬间,这些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李纯祐缓缓松开拳头,对着众将点了点头:“众爱卿说的是,这定是北疆军的奸计。”

  他顿了顿,提高声音道,“我城中有十万大军,只需死守城墙,北疆军定然无法攻破。”

  听到这话,众将领们纷纷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只要不出城与北疆军野战,其他一切都好说。

  毕竟谁也不愿让麾下部队出城拼杀,若是兵力打光了,自己便会丧失在夏国的立足之本,甚至可能被李纯祐当做替罪羊问斩。

  于是,所有将领都默契地选择捏紧手中的部队,谁也不愿主动承担风险。

  而就在君臣说话之间,城外的北疆军神机营已经准备就绪。

  一名神机营百户拔出骑兵刀指向城头,狰狞的声音大喊道。

  “开炮!”

  “轰轰轰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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