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帝业 第305章 天家父子,暗斗机锋

小说:红楼帝业 作者:挽铖 更新时间:2025-10-26 01:45:27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袁易随泰顺帝出了清溪书屋。

  雨丝如织,密密斜斜,翠竹在风雨中摇曳生姿,沙沙作响。青石小径两旁,积水成洼,倒映着天光云影。

  泰顺帝登上明黄亮轿,袁易依然随侍在侧,父子逶迤行向凝春堂。

  来至凝春堂,早有太监掀帘相迎。

  殿内,皇太后坐在上位,身着绛紫色常服,头戴攒珠如意冠,雍容华贵。皇后伍氏穿着杏黄缂丝袍,端庄娴雅。元春则穿着郡公夫人品级的大妆,垂首侍立在皇太后身侧。

  待泰顺帝向皇太后请了安,袁易便整衣肃容,向皇太后、皇后行礼请安。

  皇太后见袁易袍服犹带雨渍,青缎朝靴上沾着泥水,微笑道:“快起来罢,这样的雨天,难为你还记着来请安。”又对泰顺帝笑道:“皇帝瞧这孩子,倒是比先前更显稳重了。”

  元春在旁见袁易受夸,心中暗喜,却只垂首侍立,恪守礼数。

  袁易随即向皇太后呈上了用磁青笺与真泥金抄写的四十九遍《心经》与一遍《无量寿经》。

  皇太后仔细翻看了一番,抬头道:“短短一月,便抄录了这许多,字迹又工整,孝心实在可嘉。”

  接着,袁易又随泰顺帝回到澹宁居。

  泰顺帝在宝座上坐了,细细问起了水利营田之事,甚至连林如海授课之事也细细垂询。

  袁易细说了一番。

  泰顺帝听完道:“这林如海在两淮盐政上,表现平平,教导你倒很是用心。”

  袁易跪拜:“林先生学问渊博,资历深厚,品性高洁,儿臣近日所得教益匪浅。叩谢父皇隆恩,为儿臣择此良师。”

  泰顺帝让袁易起身后,颔首道:“看来是朕先前小觑他了。”

  一番问答后,袁易便辞驾出园。而元春被皇太后留在了凝春堂,让她下午再回去。

  这时雨势已转作绵绵细雨,如烟似雾。

  官道两旁杨柳含烟,远山如黛。

  袁易卷起窗帘,任由带着湿气的凉风拂面。他望着窗外景致,心中回味今日种种,想起在清溪书屋中的奏对,想起景宁帝、泰顺帝的赞许,一切恍如梦境,却又真实可触。

  “京畿水利营田事务今年必是要开展的。”他暗自思忖,“想来,总理此事之人,要么是我,要么就是十三叔了!希望是我罢!”

  他记得,前世的历史上,雍正三年直隶大水,是怡亲王总理京畿水利营田。而今生,自己或许要取代忠怡亲王,担此大任。

  正思索着,忽然,车顶的敲打声大了起来。

  雨,竟又下得急了!

  ……

  ……

  袁易归宗为皇子,引发了宗室排斥、朝堂议论、民间巷谈。

  因景宁帝与泰顺帝两代天子同为袁易归宗强力背书,加上近期八爷党覆灭,转移了注意力,才使得袁易归宗之事没掀起大波澜。

  饶是如此,宗室朝堂之内,有很多勋贵官员对袁易这个新归宗的皇子持否认态度。大学士兼南书房行走傅齐,就是其中之一。

  傅齐保守,在他看来,袁易锋芒过盛,才能惊人却手段狠辣,有着“酷吏”之称,而如今泰顺帝子嗣稀薄,袁易归宗后,将来或会夺嫡造成大乱。而傅家作为世受皇恩的名门望族,怕见朝局动荡。

  今日在清溪书屋,当泰顺帝提议让袁易总理京畿水利营田事务,傅齐登时忍不住开口反对,除因他本就忌讳皇子袁易,也因他真心认为袁易不堪担此重任,而如果袁易真将此事办好了,便会受益匪浅,更可能在将来夺嫡造成大乱了。

  翌日一早,澹宁居内,泰顺帝照常举行御前会议。

  泰顺帝盘膝坐在宝座之上,忠怡亲王、傅齐、汪廷玉等重臣分别坐在下首的杌子上。

  议完几件紧急政务后,话题便转到昨日袁易所奏的京畿水利营田之事。

  傅齐思量再三,见泰顺帝执意让袁易总理京畿水利营田,忍不住奏道:“圣上,四皇子虽才能过人,对水利也有些见识,但这等国计民生大事,不能只看言说,需得老成持重之臣方可胜任。”

  他顿了顿,见泰顺帝面色不豫,仍硬着头皮道:“臣建议,若真要在京畿大规模水利营田,最好由忠怡王爷担此大任。王爷德高望重,经验丰富,方能确保此事顺畅。”

  泰顺帝眉头微蹙。在他看来,傅齐这位年过七十的老臣虽忠心可鉴,却过于保守。

  忠怡亲王见状,打起了圆场:“傅中堂过誉了。我于水利一事不甚精通,昨日听四皇子一番论述,倒是叫我称赞不已。”他转向泰顺帝,“圣上,臣弟以为,易哥儿虽年轻,但其才学见识,确实非同一般。”

  傅齐见忠怡亲王也倾向袁易,心中更急:“圣上!治水非同小可,昔年大禹治水,尚要奔走十三年。四皇子年仅十七,纵有天纵之才,终究经验不足。若稍有差池,百万生灵涂炭啊!”

  这话说得极重,殿内一时寂静。

  泰顺帝沉吟了一下,缓缓道:“你所虑,朕岂不知?然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人。易儿或许年轻,但这份未雨绸缪的心思,这份体察民情的诚意,满朝文武能有几人?昨日他在清溪书屋,对钱粮调度、工程技艺甚至吏治整顿,无不娓娓道来。这般用心,岂是寻常少年可比?”

  忠怡亲王见状,知圣意已决,便道:“圣上圣明。昨日易哥儿所献之策,确实思虑周详。况且圣上可派老臣辅佐,如此不致误事。”

  泰顺帝颔首:“十三弟所言极是。”

  傅齐见事已至此,知再谏无益,只得默然。

  ……

  ……

  果如袁易所料,接下来一些日子,此番直隶水灾持续扩大,灾情变得甚是严重。放眼偌大的直隶省,竟有数十州县被淹成了泽国,良田尽毁,屋舍倾颓。逃难的百姓扶老携幼,哭号之声震天动地;溺毙的尸骸随波逐流,惨状令人不忍卒睹。

  与此同时,关于任命王公大臣总理京畿水利营田事务的消息,也已在朝堂内外传开。各京师衙门、勋贵府邸、官员宅第,无不议论纷纷。

  这日午后,清溪书屋内,景宁帝正与忠顺亲王、理郡王袁晳对弈。

  棋枰之上,黑白交错,如星罗棋布。

  景宁帝身着常服,神态悠闲;忠顺亲王执黑子,眉宇间带着几分急切;袁晳则坐在一旁,温文尔雅,一如往昔。

  忠顺亲王在角部布下一着险棋,趁机道:“父皇,如今直隶水患如此严重,儿臣听闻父皇要任命王公大臣总理京畿水利营田?”

  景宁帝拈着白子,不动声色:“确有此章程。”说罢轻轻落下一子,似闲庭信步。

  忠顺亲王见景宁帝神色如常,大着胆子道:“袁晳这些年勤学不辍,若让他总理这水利营田事务,必能办妥。”说着,向袁晳使了个眼色。

  袁晳会意,温声道:“皇祖父若信得过孙臣,孙臣定当竭尽全力。”

  忠顺亲王此番之所以举荐袁晳,因他仇视袁易,不希望袁易担此重任,也因他意欲推动袁晳与泰顺帝及其子嗣争斗。

  景宁帝抬眼看了看袁晳,目光中带着慈爱,却摇头道:“不必说了。”手中白子轻轻落下,截住黑棋去路,“晳儿性情温厚,朕素来疼爱。但治水如治军,非刚毅果决之人不能胜任。”

  这话说得平和,却如千钧之重。袁晳虽对此事不大上心,然在旁闻言,仍不免黯然。他深知皇祖父虽疼爱自己,但在军国大事上从不含糊。

  忠顺亲王犹不死心:“父皇,袁晳虽性情温和,但做事最为稳妥。”

  “朕意已决。”景宁帝淡淡道,目光仍注视着棋局,“这局棋你已露败象,还是专心对弈罢。”

  一句话说得忠顺亲王只得悻悻收声。他手中黑子迟迟不落,棋局之上,白棋如龙盘虎踞,已将黑棋逼入了绝境。

  景宁帝将手中棋子放回棋罐,发出清脆一响:“今日就下到这里罢。”他转向袁晳,语气温和,“昨日你呈来的那几首诗,朕看了,颇有王摩诘遗风。”

  袁晳忙躬身道:“皇祖父过奖了。孙臣不过是信手涂鸦,难登大雅之堂。”

  “不然。”景宁帝含笑摇头,“诗词虽是小道,却能见性情。你这份淡泊,倒是难得。”

  忠顺亲王见状,心内更是郁闷,待出了清溪书屋,拂袖而去。

  ……

  ……

  翌日上午,九经三事殿暖阁内香烟袅袅,龙涎香的馥郁气息在室内萦绕。

  景宁帝坐于宝座之上,手持一本奏折,正凝神细阅,忽听大太监陈大全来报:“太上皇,恂郡王求见。”

  景宁帝闻言一愣,心内暗忖:他今日怎来了?

  恂郡王袁禵身着郡王朝服,大步流星走入殿内。朝服虽显贵气,却掩不住他眉宇间的几分落寞。他步入暖阁,行至御前,恭恭敬敬行三跪九叩大礼:“儿臣袁禵,恭请父皇圣安。”

  景宁帝温言道:“起来罢。”随即仔细打量了一番袁禵,“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袁禵迫不及待道:“听闻父皇要任命王公大臣总理京畿水利营田,儿臣闲居日久,实在愧对天恩。如今直隶水患严重,百姓流离,儿臣每闻灾情,寝食难安。愿请旨总理这京畿水利营田事务,以报效朝廷,为父皇分忧。”

  这位曾经的大将军王,虽已卸去戎装多时,言谈举止间仍带着几分沙场骁将的锐气。

  回想当初,为保禅位顺利,景宁帝将十四子兼抚远大将军袁禵召回神京城。那时节,这位威震西陲的大将军王,带着一身征尘归来,满以为会受到重用,甚至会成为储君。谁想景宁帝竟是要禅位于他的四哥,虽封了他为恂郡王,却从此将他闲置,且严加看管。

  直到近期,八爷党覆灭,对袁禵的看管才略略宽松。

  其实袁禵心里一直不甘心,一直还惦记着皇位。尤其是袁历死后,他便觉得自己夺位又有望了。他知道,如今自己军权难再,经人建议,便想要总理京畿水利营田事务,此事关系重大,涉及方方面面的利益,正是他东山再起的良机。

  此刻,景宁帝凝视着袁禵这个曾经宠爱的儿子,心中百感交集。想起当年袁禵在西部统兵时的英姿勃发,又想到如今朝局已定,不禁暗叹,若让袁禵掌了这京畿治水大权,只怕又要生出事端。

  “你的心意朕知道了。”景宁帝淡淡道,目光中带着几分怜惜,“只是治水之事非同小可,你不适合担此重任。”

  袁禵急道:“父皇!儿臣为何不适合?当年在西部,儿臣也曾主持修建水渠,都说儿臣调度有方。”他越说越激动,额上青筋微凸。

  “此一时彼一时。”景宁帝打断他,语气转沉,“西部军务与京畿治水,岂可同日而语?”

  景宁帝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道:“老八老九老十他们都坏了事,皆因不安分守己。你当以前车之鉴,好自为之。”

  这话如冷水浇头,袁禵顿时语塞。想起那几个兄弟的下场,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但他仍不死心,跪地恳求:“父皇,儿臣只想为朝廷效力,绝无二心啊!”

  景宁帝看着他跪地的身影,心中一阵酸楚。然而帝王心术,终究要以社稷为重。于是,他淡淡道:“朕意已决,你退下罢!”

  袁禵闻言,知道此事已无可挽回,只得躬身道:“儿臣……明白了。儿臣告退。”

  他缓缓退出暖阁,那曾经挺拔的背影,此刻竟显得有些佝偻。

  走过九经三事殿的朱红门槛时,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暖阁的软帘已放下,挡住了他的目光,也仿佛割断了他与他的父皇。

  暖阁内,景宁帝忽然起身,站到窗前,望着窗外连绵的雨幕,望着雨幕中袁禵远去的背影,不禁长叹一声。想起昨日忠顺亲王为袁晳请命,今日袁禵又来自荐,又想起曾经的九子夺嫡,近期的袁历之死,八爷党的覆灭……这天家的明争暗斗,何时才能休止?

  估计是无止无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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