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8月26日01:30,中国黎京。

  夜已经深了,黎京铁塔灯火通明,可最顶层的展览台里空荡荡的,已然见不到顾文裕和苏子麦的人影。

  而此时此刻,一束漆黑的闪电正急促地奔走在城市的四处。

  它奔驰得如此之快,却没有发出分毫声响——这是因为顾绮野使用这种闪电时,在奔走的途中电光会把轰鸣声一同吞噬。

  黑色的闪电沿着摩天高楼的表面,往上疾速奔走而去。

  下一瞬间,顾绮野便来到高楼最顶部的天台。

  他在围栏上微微蹲下身来,覆盖着闪电的瞳孔四下扫视着整座城市。可在那些灯火明亮的地方有的只是说笑的人群,和深夜约会的情侣。

  四面八方都找不着一丝一毫略微古怪和违和的地方。

  就好像刚刚在火车站里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一场幻梦。

  已经去世的弟弟,在两周之后忽然出现了?还把妹妹绑架走了?这简直是荒诞得不能再荒诞的事情,顾绮野的脑海一片乱麻。

  他低垂着头,默默看着黎京四处的灯火慢慢暗淡下来。过了一两点之后,街道上人流只会越来越少,此刻整座城市都在缓缓陷入沉睡当中。

  渐渐的,夜晚如一片幕布般笼罩了城市。

  在刚才短短的十分钟内,顾绮野已经几乎找遍方圆几公里的城市,甚至已经来回跑了好几圈。每一个黑蛹曾经喜欢待着的地方,他都已经找过了,就连黎京铁塔顶部的展览台没放过。

  可不管怎么样,他都没有找到黑蛹和苏子麦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顾绮野从高楼的最顶部落下,来到了最为繁荣的中心区街道上,只有这里还四下都是喧闹的人流。

  顾绮野惘然地矗立在十字路口的中心,看着汹涌的人潮逐渐把他淹没,陌生的人影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小麦,文裕……”

  他缓缓垂下了头,轻声呢喃着。这时候,忽然有人拨通了他的电话。

  顾绮野沉默着拿起电话,看了一眼来电人的名字,点击接听,放在耳边。

  “还是没找到么?”顾卓案沉声问。

  “对……我没找到他们。”顾绮野轻声说。

  “这样啊……”

  “老爹,我在想……也许他真的是文裕也说不定,他只是出了什么问题。”顾绮野想了想,安慰道,“我觉得你可以放心,如果他是文裕,他一定不会让小麦有什么危险的。”

  顾卓案沉默了很久很久,而后深吸一口气。他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

  “但如果他是文裕,那他又怎么可能会拿着小麦的生命安全来威胁我们?”

  闻言,顾绮野也沉默了。他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而后摇了摇头喃喃道,“或许他只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电话对面,顾卓案沉声说,“不……我不相信我的儿子会做出这种事情……他不可能会拿小麦的安全开玩笑,绝对不可能。”

  顾绮野无言以对,他也不相信顾文裕会做出这种荒诞的事情。

  他垂着头,眸光微微流转。

  说实话,在火车站里,看见黑蛹用拘束带把苏子麦绑起来的时候,顾绮野忽然想到了那些被傀儡之父控制的尸体傀儡。

  于是当时,他的脑海里满是这样的想法:会不会是救世会里有人把顾文裕做成了傀儡,然后让他绑架苏子麦,以此来威胁、引诱他们走进救世会的圈套里?

  可不管是对于顾卓案,还是对于苏子麦来说,这件事都太过于残忍了——最爱的家人在死后,还被做成了一具傀儡,这换作谁能接受得了?

  所以,当时这么想着的顾绮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把这个可能性说出口。

  忽然间,顾绮野又想到那一个黑影在画板上涂画出来的文字。

  当时黑蛹写得是那么快。几乎只是一秒,画板上的文字就变幻了好几回。

  顾绮野根本看不清他想要表达什么,只是被那副癫狂的场面微微震住,就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也不知道为什么,顾绮野当时看着那个把自己包裹在巨蛹里的人影,似乎能感受到他的不安、痛苦、焦虑,就好像……在逃避着什么,却不得不用力用力去面对。

  于是那时,顾绮野只是呆在原地,抬眼看着画板上那些狂乱无序的文字,一边恐惧着妹妹会出事,一边尽可能地理清他想表达的意思。

  “如果你真的是文裕,你当时到底想对我们说什么……你看起来为什么那么痛苦呢,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我这个哥哥,真的太笨,太没用了。”

  顾绮野佝偻着背,沉默地耸立在斑马线上,无声地呢喃道。

  可这一会儿,顾绮野脑海里忽然闪现出那时黑蛹写在画板上的文字。

  他当时只隐隐约约地记住了几个名字,其中一个名字让他记忆深刻。

  “姬……明欢?”

  他喃喃地说。不知道为什么,顾绮野总感觉这个名字有一种莫名奇妙的熟悉感。熟悉得让他感到有些违和。

  分明他应该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才对,但顾绮野却说不明白,这种古怪的熟悉感到底来源自什么地方。

  “绮野……你先回来吧,外面不安全……等柯祁芮和你外公回来了,我们再和他们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良久过后,电话对边的顾卓案开了口,打断了顾绮野的思绪。

  “好,那我马上回去。”说完,顾绮野挂断了电话。

  他盯着斑马线发了会呆。过了一会儿,红绿灯变幻色彩,顾绮野抬起头时,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是斑马线上唯一的人影了。

  扑面而来的车灯照亮了他迷惘的侧脸。

  红绿灯变红了,喇叭声急促地响起,前后两侧的车辆都在催促着他跨过斑马线,有司机已经在打开车窗冲他骂粗了。

  顾绮野正要挪步向前走去,忽然在马路对边看见了一个人影。

  这时他微微怔了怔,旋即蓦然抬起头来,视线看向前方。

  那是一个身穿着蓝色连体裙的少女,她有着一头清冽的发丝,冰蓝色的瞳孔冷得好像能结冰。

  白发少女伫立在人潮当中,她的发丝笼罩在霓虹里,瞳孔却只映出了斑马线上的人影。

  “尤芮尔……”顾绮野愣住了。

  她默默地看着他,忽然,缓慢而无声地说出两个字:

  “冰岛。”

  尤芮尔想要提醒他,因为她和黑蛹在几小时前的对话被监听,所以虹翼的人已经知道顾绮野会前往冰岛了。

  如果顾绮野在九月份的那一天真的去了冰岛,那他就会被虹翼的人逮住。

  “冰岛?”

  这一会儿,顾绮野也看出了尤芮尔的唇语的意味。

  他怔了怔,忽然想到黑蛹刚才在废弃火车站里,也提到了“冰岛”这个词语。

  “对……他说,让我们去冰岛找出这一切的真相。”顾绮野想。

  想到这里,他遥遥地和尤芮尔对视了一眼。然后垂下了头,身形蓦然化为一束漆黑的电光,向着来时的街道暴掠而去。

  过了一会儿,斑马线两侧的汽车来往交错,把残存在空气中的电弧遮盖而去,尤芮尔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

  她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斑马线,便转身离去了。

  十分钟之前,市中心,黎京铁塔的展览台上。

  “你到底要哭多久?都要从纸尿裤恶魔退化成哭包恶魔了……”

  顾文裕抬头看着远方,没好气地说。可怀里的女孩并没有传来回应,只是一味地抱着他,把头埋在他胸前,低低地抽着鼻子。

  一片死寂里,她的抽泣声越来越低了,似乎已经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小麦同志,请问你现在可以松开我了么?”顾文裕试探着问。

  “不要……我再也不松开你了。”苏子麦低声说,眼圈还红着。

  “你是什么三岁小孩么?”

  “我才不让你跑掉。”她沉默了片刻,沙哑着声音说。

  “我又不会跑掉。”

  “我不信。”

  “不信的话,那你先松开手试试。”

  “我就不信。”

  苏子麦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她像是小孩子犟嘴那样,低低地咕哝着,随即又用力地抱紧了他一分。

  像是要把脸颊塞进他的衣服里。

  顾文裕沉默了片刻,他记得一些似曾相识的记忆。小时候苏子麦在学校受委屈了,就会屁颠屁颠跑回家抱住他,把脸塞在他的衣服里哇哇大哭。

  只不过这些都是虚假的记忆,扭曲了历史的产物,他从来没有当一回事。

  “行,那你就先这样待着。”顾文裕说着,垂目看向城市。

  这一刻,他望见了那一束暴掠在城市当中的黑色闪电。

  如果换作机体毕业之前,他根本看不清顾绮野的奔走轨迹。可现在他做到了,他的动态视力强悍到能把那一束闪电尽收眼底。

  “老哥来找我们了……换个地方吧。”

  说完,顾文裕搂住苏子麦的背部,迎着月光伸出右手。

  漆黑的拘束带自手套末端蔓延而出,轻而易举地缠住了黎京铁塔的最顶部。

  他抓住了拘束带,自展览台内一跃而起,如同飞鸟一般轻盈地越过了围栏,而后飘荡在夜空中,苏子麦从头到尾都是那么安静,她靠在他的胸前,抬起头来便能看见月光。

  过了一会儿,顾文裕抱着她落到一座废用已久的高架桥上方。

  他放开了苏子麦。

  少年少女在围栏上坐了下来。晚风迎头吹了过来,把苏子麦的马尾吹散了。她的发卡弄丢了,迷失在了城市上空。

  顾文裕忽然伸出手,打开了覆盖在手心的拘束带,亮出了一枚橘子状发卡。他伸出手来,轻轻把发卡戴到她的头顶。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苏子麦想了很久很久,轻声问。

  “去冰岛。”顾文裕回答得很快。

  “冰岛有什么好玩的?”

  “救世会的基地在那里。”

  “果然……又是救世会。”

  “是啊,每一次都是救世会。”顾文裕感喟地说。

  苏子麦沉默了一会儿:“你刚刚在火车站里,在本子上写的那些,是真的么?”

  “对啊,其实我的名字叫姬明欢,我是一个十二岁小学生。”顾文裕说。

  “哦。”

  顾文裕想了想,扭头看着她,“你就不质疑一下么?或者怀疑我是不是发烧把脑袋烧坏了?又或者我被谁精神控制了?”

  “我说了,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哥哥。”苏子麦轻声说,“而且,而且,如果你真的是什么12岁小学生,那你岂不是……”

  “岂不是?”

  “岂不是岂不是岂不是,就变成我弟弟了?”

  说着,苏子麦扭过头来,对上了顾文裕的眼睛。她的眼圈还红着,这会儿却冲他开了一个玩笑。

  姬明欢呆愣地看着她。她破涕而笑,有些得意地眨了眨眼睛。

  高架桥上,两人安静地对视了一会儿。

  “好吧……你说是,那就是。”顾文裕耸耸肩,从她脸上移开了目光。

  苏子麦低着头轻笑两声,而后微微沉默了片刻,低声问:

  “我们……真的不回家么?”

  顾文裕点点头,轻声说,“我要去救世会救一个人,不然我回不了家……回去也没用。”

  救世会的人造人计划已经快成功了。

  性格发生了变化的导师,用他弟弟的基因做成的人造人,这些都是1001所说的上一条时间线没有出现的东西。

  他也不敢保证,他的本体就这么留在救世会不会有危险。

  所以姬明欢必须有危机感,他不可能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直留在救世会里。

  他心里知道,只要一天不把自己的本体救出救世会,那么不管他多么留恋游戏机体身边的人,也只不过是沉浸于一场幻梦而已。

  对于那些人来说,他也总有一天会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姬明欢死了。他的机体自然也会消失,也许连带着机体修改历史带来的那些记忆也会消失。

  那时不会有任何人记得他,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那样。

  沉默了很久很久,苏子麦喃喃地说:“你要救一个人,所以,你才要把老哥和老爹引到冰岛么?”

  “对。”

  “那你跟他们好好说,不行么?”苏子麦低着头想了想,“老爹和大哥看见你写的那些东西,肯定也以为你出了什么问题。”

  她顿了顿:“还有,他们不相信你会那样对我,所以才不相信你。”

  “我只是,不想骗你们了。”

  “什么?”

  “我只是觉得,反正从一开始我就是在利用你们,那还不如坦诚一点呢,这样至少我心里的愧疚会少一点。”

  顾文裕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了在海帆城的那座地下酒吧里,那个和服女孩像是人偶一样空洞而苍白的神情。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其中一人开了口,打破了笼罩在高架桥上的死寂。

  “不管你在想什么,好好跟老爹和老哥解释清楚。”苏子麦说。

  “我说了。”顾文裕说,“我全都说了,只是你们不信。”

  “你没有。”

  “我说了。”

  “你明明就没好好说!”

  “那你说,我得怎么做,你教我……”顾文裕低声说,“这种事情得怎么好好说出口呢,明明已经想好了,最后说出口却一团乱麻。”

  “所以,你才是我哥啊……”

  苏子麦低着头,漫不经心地说。顾文裕微微地愣了一下,扭头,沉默而不解地看着她。

  “谁让我哥就是喜欢胡言乱语、口是心非,他就是喜欢藏着一堆心事不说出来,让别人去猜……我比谁都了解他,他就是这么别扭的一个人。”苏子麦轻声说。

  她扭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所以啊,如果你不是我哥哥,那你还能是谁?”

  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很久很久,顾文裕的嘴唇忽然微微翕动。

  “对不起。”他低下了头。

  苏子麦不解地问:“对不起什么?”

  “骗了你那么久,还一直口是心非,还在老爹和老哥面前,用你的安全去威胁他们。”

  苏子麦沉默了一会儿,晚风吹起了她耳梢上的发丝。

  “那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妹妹?”她问。

  “没有。我讨厌死你了。”顾文裕抱怨道,“每次都要我担心你,要我去救你,明明提醒过你,却听不进人话。”

  他叹了口气,“那一次你如果没跟着火车团去旅团找红路灯,就不会被救世会盯上了。”

  “你看,你果然把我当妹妹!”

  “哪里把你当妹妹了?”

  “你不把我当妹妹,你干嘛担心我?”

  “都是骗你的,我其实讨厌死你了。”

  “那我也讨厌你。”

  “那我恨你。”

  “那我也恨你。”

  “哦。”

  “我真的真的真的——恨死你了——!你听见了没有?”

  苏子麦皱了皱鼻子,嘴上恶狠狠地说着,却把脑袋倚在了他的肩膀上。她的眼睛还红着,时不时传来微微的抽泣声。

  顾文裕低下了头,默默地看着远方从高架桥上轰隆隆驶过的列车,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去往什么样的远方。

  “好好和我说一说吧,这一切到底都是怎么回事。”苏子麦贴在他肩膀上,低声说。

  “行是行。但以你的脑容量真的听得懂么?”

  “我生气了。”

  顾文裕想了想:“让我想想,该从哪里开始说。”

  “刚才在火车站,你说了‘夏平昼’这个名字……”苏子麦低垂着眼,欲言又止。

  “对,怎么了?”顾文裕问。

  “可他不是白鸦旅团的那个人么?”苏子麦抬起头来,终于忍不住问道。

  “之前是,现在已经不是了。”

  “什么意思?”苏子麦不解。

  “夏平昼从旅团叛逃了。”

  苏子麦一愣。

  “先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苏子麦摇了摇头,“你为什么会说他是你?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真的想听么?”顾文裕沉默了片刻,开口问。

  “嗯,不然我被你拐走的意义在哪?以我的实力,想挣脱早就挣脱掉了。”苏子麦开了个玩笑,“这就叫深入敌阵。”

  “好好好,就你最厉害。”

  “知道就好,快回答我的问题。”

  顾文裕说,“夏平昼,只是我的其中一具身体。”

  “身体?”

  苏子麦一愣,侧过头,盯着顾文裕的脸颊,缓缓地回想着自己此前与夏平昼的一系列会面。

  第一次是在东京拍卖会上,那时候如果不是夏平昼放水,那她可能已经死了——如果夏平昼不盯上她,旅团的那个忍者就会盯上她,她根本不是那个忍者的对手;

  第二次则是在伦敦的地下酒吧里,当时她碰上了救世会的那几个小孩,和夏平昼一起在侏罗纪世纪的世界里逃亡。

  同样的,那时如果没有夏平昼的帮忙,她可能也已经被那个金发小孩的恐龙吞进肚子里。

  然后也就是伦敦这件事发生后,幽灵火车团的人才会被救世会的人盯上,林正拳才会死……

  苏子麦忽然回想起来,在她出发的前一天晚上,顾文裕忽然情绪很激动地要她留下来。可她没有听进去。

  “真的是你……”她喃喃地说。

  顾文裕又问:“你还记得当时在伦敦,看见的那几个小孩么?”

  “嗯。”

  苏子麦慢慢点头。

  顾文裕接着说:“他们里面的其中一个小孩就是我。”

  “哈?”

  苏子麦愣住了。

  “就是那个……跟一个白发小女孩待在一起的,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想了想,顾文裕放弃了描述,“算了,反正就是看他们里面看着最弱不禁风的那个就是我。”

  苏子麦眨了眨眼睛,彻头彻尾地呆住了,一句话都蹦不出来。

  她慢慢低下了头,回想着地下酒吧那几个病号服小孩的面孔,印象已经很模糊了,但她的确记得有一个男孩一直抱着一个白发小女孩,眼神警惕得像幼狼。

  半晌,顾文裕低低地叹了口气。

  他垂着头,心烦意乱,“我都说了吧,以你的脑袋根本理不清状况的,还不如不告诉你,这样我还轻松一点。”

  苏子麦愣了一下,而后蹙着眉头认真地说:

  “不行,我要听。”

  “没什么好听的,放弃吧。”

  苏子麦沉默着,顾文裕也沉默着。

  慢慢的,苏子麦的眼睛又红了。

  “你每次都这样。”

  一片寂静中,她轻声地开了口。

  “什么这样那样的?”顾文裕回过头,看见从她眼角流下的那一行眼泪,忽然愣住了。

  苏子麦缓缓地说:“每次都把话都瞒在心里,就是不愿意说清楚,每次都要让我伤心。”

  她压低了声音,断断续续地说:“对啊,我是很笨……我是没你那么聪明……从小到大都被你欺负。但……只要你好好跟我说,我一定能懂的。”

  顾文裕愣了愣,而后垂目,看向灯火通明的城市。

  他说:“假如世界上有一个很厉害的异能者,他的异能是创造出一个假人,让人记住他,接受他。他身边的人会因为他而产生虚假的记忆,那你会怎么想?”

  苏子麦摇了摇头。

  顾文裕接着说,“顾文裕是一个假人,只是一个异能的产物。其实你的哥哥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苏子麦微微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他的这句话。

  但她最后还是忍住了。

  顾文裕沉默了片刻,缓缓抬起眼来。

  他看向从长街之上升向天空的鲤鱼风筝,它在霓虹的照耀下,摇摇晃晃地没入夜空。

  “总之,这些都得从一个十二岁的小孩被抓进实验所开始说起.”

  “限制级异能者,编号1002——姬明欢,导师来访,迅速做好准备。”

  这一夜,姬明欢又一次听见了熟悉而冷冽的提示音,于是他打了个哈欠,缓缓睁开双眼,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

  已经临近最后时限了,但他还不清楚救世会会采取什么对策,也许他们会狗急跳墙,尝试对他的本体动手也说不定。

  他的处境已经不再安全了。

  想到这里,姬明欢从床上慢慢坐起身来,扭头看向了监禁室的出口。

  只见金属大门正缓缓敞开,走道上的强光漫进了这个银白色的世界里。

  此刻光幕里,正站着一道模糊的身影,他身穿白大褂,把双手背在身后,镜片折射着微光。

  片刻过后,导师缓缓挪步走了进来,监禁室的大门随之闭合而上。

  导师的脸色略显沉闷,不像平日那样和煦温柔,他拉了一把椅子在桌前坐了下来。

  “什么事?”

  “你先坐。”

  “真烦,没事别扰人清梦好不好?”姬明欢说着,赤着脚下了床,也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导师默然不语。

  姬明欢静静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时不时抬头瞄导师一眼。

  他心想,导师之所以没有和他提到湖猎的事情,是因为导师心虚了,心虚于“利用孔佑灵的能力洗脑湖猎的周九鸦和钟无咎”这件事。

  想到这儿,姬明欢没忍住低低地呵笑了一声,开口慰问道:

  “你这是咋了啊,半天不说话的,又碰上什么好事了么?”

  “姬明欢,之前我们提到的人造人计划,已经成功了。”导师忽然说。

  “人造人……成功了?”

  姬明欢挑了挑眉,缓缓抬眼对上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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