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几乎要老泪纵横,他没能在儿子这里享受到的孝顺,在孙子这里给满足了。

  “所以穆穆是怕皇祖睡不着,过来给皇祖讲故事的?”

  李觉点点头:“皇祖说过的,若是睡不下,会让人找孙儿,孙儿都记在心里。孙儿在东宫等了许久,都不见皇祖遣人来找孙儿,后来是父王身边来人了,说皇祖在延嘉殿设宴。

  孙儿想着,宴席肯定要吃酒,父王说过,吃酒会头疼,头疼了就睡不着,孙儿想皇祖了,就过来了。皇祖,您不会生气的对吗?”

  长孙无忌摇头轻笑,到底是小孩子,心思单纯,不怪皇帝喜欢李觉,他看着也是喜欢的紧。

  李世民白了眼承乾,关心他的身体,不愿意他吃酒就直说,绕这么大的弯子,还利用了李觉的孝心。不过,这种儿孙承欢膝下的乐趣,着实不错。

  “听穆穆的意思,不想让皇祖吃酒?”

  “之前孙儿与父王闲聊,孙儿问父王,吃酒会让人难受,那为什么还会有酒的存在呢?

  父王说:酒被创造出来,迄今已有千年,能够千年传成,必然有传承的必要性。况且,许多医书古籍之中的方子,也是要就着酒吃的。

  可见吃酒对身体并非是全无益处,是能吃的,只是不能吃的太多。皇祖,我们小小的吃一点,不要吃多了可好?”

  李世民轻轻点头:“我家穆穆这么说了,肯定听我家穆穆的。”

  李觉又道:“孙儿来时,皇祖已经吃了不少的酒水了,皇祖吃完这一盏,就不要再吃了可好?”

  “为何是吃完这一盏,不再吃了?”

  李觉道:“孙儿念书,说的是做事情要有始有终,皇祖为东道主,设宴请客,酒水未尽,是否有失礼数呢?”

  李世民轻笑,抬头扫视殿内众人:“诸公,我家孙儿好不好?”

  众大臣能说什么?

  第一,皇帝家的孩子,就算是不好,那也得说出一个好来。

  第二,皇太孙的确梦中情孙,可望而不可求。

  大臣们铺天盖地一片,陛下教导有方的赞誉,李世民的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又加之前线战事得胜,他的心情更胜一筹。

  宴会结束,已经是亥正之后,李觉牵着祖父的手,祖孙二人一同回了甘露殿,李承乾困得很,不想去甘露殿听皇帝纠缠,李觉是皇帝孙儿,还是皇帝特别喜欢的孙儿,他不担心皇帝会害李觉,便径自回了东宫。

  除非特殊情况,李承乾一般不熬夜,生物钟十分规律,回去就睡下了。

  李世民心情不好说不着,心情大好也睡不着,扒拉着李觉,给孙儿讲起了当年自己征战沙场的英勇事迹,成功换来了孙儿的星星眼,李世民有些飘飘然,虽然儿子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但孙儿很贴心,也算是满足了。

  不过,李觉到底年纪小,精神头有限,讲到最后,李觉直接原地表演一键关机,直接倒在祖父怀里呼呼大睡。

  “小兔崽子,说要陪着我熬夜,你阿翁我都没睡,你倒是睡得香。”

  李世民伸出去捏了捏李觉的脸,满眼笑意的说:“穆穆,你放心,有阿翁在,没有任何人能动摇你皇太孙的地位,谁敢动你,我就拿刀砍了他。”

  李觉一巴掌拍到祖父手上,喃喃开口:“困,乖,睡觉。”

  李世民失笑:“真是个实心眼儿的孩子,说来哄我睡觉,就真的来了。”

  一旁侍奉的张阿难忍不住腹谤:皇帝是哪里看出太孙实心眼儿的,分明就是一肚子心眼儿,庆幸的是就目前来看,太孙心眼儿多但不坏。

  “阿难,朕和承乾,我们……我是真的怕……”

  这话题不是他能参与的,张阿难将头埋低作为态度,只当做自己不存在。

  “朕怕将来有一天……”

  承乾不喜欢这样优秀的李觉,他的孙儿提前去下面找他。想到后面的事情,李世民越想越伤心,竟是哭了。

  张阿难无奈,只能赶紧劝着皇帝,可他使尽浑身解数,皇帝这眼泪就是停不了。

  最后,李觉被吵醒了,他揉揉眼睛,看到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祖父。

  “阿翁,你怎么哭了?”

  李觉钻到祖父怀里,环住祖父:“阿翁不哭,阿翁哭,孙儿也好难过。”

  “不哭,不哭,阿翁不哭。”

  张阿难退到一旁,将空间留给太孙发挥,专业的事情还得专业的人来做。

  “穆穆,你知道吗?阿翁喜欢你,很喜欢你,阿翁害怕,万一阿翁哪天走了,再也护不住你了。”

  李世民说的泣不成声,张阿难听得心惊肉跳,皇帝是真的喝多了,这种话怎么能给太孙说?

  “阿翁不在了,还有阿娘和阿耶护着我。”

  李世民道:“若是你阿耶有一天不愿意护着你了,那个时候阿翁也不在了,你阿娘也没办法救你,你怎么办呢?”

  李觉思索片刻:“那孙儿就自己护着自己,孙儿会长大,变得越来越厉害。”

  李世民摇头,当年的承乾,也挣扎着想要护着自己,可太子对上皇帝,胜算渺茫,只有被逼疯或者逼死的份儿。

  “孙儿会努力长大,厉害到孙儿不需要阿耶护着,还可以护着阿耶。”

  “如果,你拼尽全力,仍旧没办法护住你自己呢?”

  李觉小心问道:“若孙儿护不住自己会怎么样?”

  “可能到地底下,提前同阿翁团聚。”

  “那挺好的。”李觉说的云淡风轻:“孙儿到了地底下,阿翁会护着孙儿,有阿翁的地方,就是刀山火海,也是定好的地方,孙儿都愿意去。”

  此话一出,李世民那泪失禁体质再一次发挥作用,抱着李觉哭个不停。

  才睡醒的李觉,还有些迷糊,看祖父哭成这样,他是一点睡意都没了。

  “阿翁为什么哭?是孙儿说错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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