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葳感受着轻点在自己颈动脉处的粗粝指节,这个过分亲昵的动作让她血液凝固。

  盛葳知道因为自己有哮喘,所以张海客张启灵他们总爱探自己的颈部脉搏,来查看自己的身体状况,这是他们无意识养成的习惯。

  男人的手掌移开时,盛葳猛地转身,雨水模糊了视线,但她还是看清了面前的人。

  墙外透进的昏暗路灯照出他半边脸,水珠顺着绷得锋利的下颚线往下滴,高领黑衫湿透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

  她的手指先于意识行动,猛地按上他的左胸,掌心下的搏动缓慢得不像活人:

  “你心跳有异,你是张家人。”

  盛葳的声音发紧,她抬头直视那双隐匿在黑暗中微微反光的漆黑瞳孔:

  “你到底是谁?”

  阿默的手掌微不可察地颤了颤,但他没有回答,而是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却又在目光触到她肩膀留下的血线时微妙地放轻了力度:

  “跟我走。”

  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变得密集,盛葳听见鞋底碾过水洼的声响,不再是之前那种游刃有余的戏谑,而是带着某种暴戾的急切。

  就像是觉得这场与她的游戏被不速之客无端打扰的不满,所以他们开始要认真了。

  似乎有人说了句什么,声音像毒蛇顺着脊梁爬上来,让她后颈的汗毛根根直立。

  “他们动真格了。”阿默的声音低沉沙哑,盛葳却听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紧绷。

  但她早在来长沙探察这一趟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她不会给敌人抓住自己的机会的。

  所以盛葳为自己准备了一颗微型炸弹。

  阿默的手掌护住她受伤的左肩撞开垃圾桶,屋顶突然跃下几道黑影,皆是一副冲锋衣的装扮,阿默一把将她推到墙根处,自己迎了上去,指尖利落地甩出三枚刀片。

  寒光割开雨幕,两个身影无声倒下,第三人被阿默拧断颈椎的声响混着雷声滚过。

  她倒想帮忙,但阿默似乎没给她机会。

  也或许……是他知道她似乎不敢杀人。

  敌人喉头爆开的血花溅在砖墙上,盛葳看见他的动作,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一招毙命,连角度都刁钻得不像人类能做到的。

  “闭眼。”

  这是阿默说的第三句话,盛葳的睫毛刚颤了颤,第四个汪家人的脖间已经插着把匕首跪倒在地,那人死前还睁着眼看着她。

  “走。”解决完人之后,阿默拽起她的手腕跳过尸体跑。

  盛葳被他拉着穿过两条窄巷,雨水模糊了视线,却让她的其他感官异常敏锐。

  她闻到阿默身上的血腥气息,她听见他的呼吸始终稳定得可怕,她感受到他握着她手腕的力度像是既怕她挣脱又怕捏碎她……

  这些细节像无数的拼图碎片,在她脑中疯狂旋转,逐渐拼成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不知道跑到了哪里,阿默突然拉着她刹住脚步,推开一扇锈蚀的铁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露出里面黑洞洞的一片。

  “后巷第三个红门,直走别回头。”阿默的声线陡然拔高,与之前判若两人。

  鬼使神差地,盛葳没有选择先跑进去。

  她回头,看雨水顺着阿默的眉骨流到睫毛上,他眨眼的频率也比正常人慢得多,这是张家人会有的生理特征,她早该发现的。

  于是更多的记忆涌上来,像是一条线:

  保护她这方面暂且不言,但他会在她吃糖时告诫,会提前细心涮好筷子,会提前拎过她远离烟味,会替她避开生人的触碰……

  显然,他的这些关心与呵护已经超出了作为解语臣派来保护她的伙计该做的尺度。

  “你呢?”她听见自己的声线在发抖。

  他没有回答,只是朝门外迈了一步。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零碎的线索渐渐重叠成一个轮廓,她几乎是出于条件反射,声音带着嘶吼喊出藏在心中的那个名字:

  “张慕尘!”

  这个名字像是颗子弹打进阿默的后背。

  把他击得僵硬成雕塑,握在门把上的手骤然收紧,指节在锈铁上擦出刺耳声响。

  “你从什么时候……”他的声音突然褪去刻意压制的沙哑,露出原本清冷的底色。

  盛葳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猜对了。

  那个抚养她长大的“爷爷”,那个她前半生最重要的人,那个戴了十几年人皮面具的张家人,居然在解家做了三年哑巴伙计。

  这个从张海楼的嘴里套出来的名字,此刻成了最致命的试探。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认不出你?”

  哪怕她从不知道他的长相,他的声音。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是啊,他最了解她的,她太聪明,聪明到让他感到恐慌。

  盛葳盯着他后颈绷紧成一条线的肌肉线条,突然意识到他为什么会穿着高领衫了。

  因为他怕自己会看出他脖颈下的痕迹。

  那些年戴着人皮面具后抹不去的痕迹。

  ……铁门在盛葳面前被他重重关上。

  远处传来更多脚步声,却仿佛被暴雨隔绝在另一个世界,盛葳突然流着泪笑了:

  “你明明都不要我了……为什么现在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

  那质问带着一种孩子气的执拗和委屈。

  好像迷路的小孩此刻终于找到了大人。

  阿默——不,张慕尘忍不住垂下头,手臂间的青筋暴起,眼前这个张家外家最优秀的潜伏者,竟在此刻胆怯地不敢看向她。

  现在的他倒真像个哑巴,胸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从来就没有不要她。

  他是怕自己护不住她。

  阿默突然转身,湿发下的眼睛黑得骇人,十几年朝夕相对的目光穿过铁门,那一秒的眼神太过复杂,刺得她眼眶发烫。

  “走。”

  雨声似乎变得很远,她只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听见血液在耳膜里轰鸣。

  她不信,难道这些年所谓的“亲情”,不过只是张家布下的最精致的骗局吗?

  铁门外传来打斗声,金属碰撞的脆响刺破雨幕,她抹了把脸强迫自己迈开步子。

  后巷狭窄逼仄,两侧高墙上满是青苔,她肩膀处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比起胸腔里翻涌的情绪,这点疼痛几乎可以忽略。

  转过第二个拐角,盛葳突然刹住脚步,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里混着哽咽。

  前方巷口立着几道黑影,冲锋衣兜帽下露出半张苍白的脸,像是恭候多时。

  为首的人抬手打招呼,声音甚至带着股惋惜:“游戏结束了,小兔子该回笼了。”

  下一秒她掏出枪,重物倒地与子弹打空的金属脆响同时响起,三个黑影从不同角度包抄过来,为首者的匕首擦着她耳际划过。

  瞳孔在黑暗里倏然收缩。

  她旋身避开第二刀,左手撑住墙壁借力腾空,右腿狠劈在偷袭者喉结,那人跪倒的瞬间,她反握匕首刺进他肩胛骨缝。

  那双平日里显得温润的幽绿瞳孔此刻泛着野兽般的冷冽,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雨声、喘息声、血液声都变得异常清晰。

  盛葳能准确捕捉对手肌肉绷紧的瞬间,她的动作快得不像人类,匕首在指间翻转。

  侧颈、旋腕、肘击……对方脱臼的闷哼里,她嗅到了自己肩头渗血的铁锈味。

  盛葳喘息着后退,她低头看见衣料被划开,鲜血正缓缓渗出。

  背后突然掠过的劲风让她本能下蹲,刀刃擦着头皮钉进墙缝。

  盛葳攥着最后半截匕首突刺,却在刺入对方肋下的瞬间被攥住手腕,面前人竟用掌心生生抵住刀尖,血顺着指缝滴在她颈侧。

  “抓到你了,小兔子。”那人咧开渗血的牙,另一只手已经攥住她的肩膀。

  有什么东西破空劈开雨幕。

  盛葳后仰的刹那,刀柄缠着的蓝布条扫过她眼皮。

  黑色刀锋破开雨帘的刹那,她甚至没听见利刃入肉的声音,面前人却轰然倒地。

  血腥气扑面而来,盛葳踉跄的瞬间,后背撞进具温凉的胸膛,熟悉的冷香混着血腥气灌入鼻腔,勒住她腰间的手臂紧得发疼。

  “我在这,别再跑了。”

  张启灵的声线清冷,怀抱却烫得惊人。

  盛葳的侧脸被迫贴在他潮湿的蓝帽衫上,他左手仍握着刀鞘,右手将她禁锢住。

  “张启灵?你怎么……”

  未尽的话被突然按上后颈的掌心截断。

  她挣动的幅度被锁得更紧,尾音消散在突然袭来的晕眩里,血水顺着指尖滴在他的手背,烫得他眉心微皱。

  远处传来汪家人撤退的哨音,张启灵眼神略过她肩膀渗血的伤口,将她抱转个身。

  单手捏着她下巴扳过脸来检查伤势,指尖沾着的血不知是她的还是敌人的:

  “胡闹,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关切话语里混着他难得带情绪的训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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