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葳咬住他脖颈,力道大得像是要撕下一块肉来,血腥味在齿间瞬间炸开。

  男人痛快地发出餍足的闷哼,掌心发狠地抱着她后脑加深这个血腥的吻:

  “你还是喜欢咬人,咬啊……”

  他喘息着扯开领口,露出苍白皮肤下颈动脉暴跳的青筋,“咬断这里我就再不能缠着你,死在你身上我甘之如饴……”

  他把最脆弱的咽喉送到她齿间,即使是死,也甘愿做她永远驯不服的恶犬。

  但他太了解她了,知道她一定不会杀他的,她是个连对敌人都不敢下死手的人。

  “疯子!”

  盛葳挣扎仰头,撞进他泛红的瞳孔,她从来不知道张慕尘是这样的人,他到底是怎么装出十几年的温良,还是张家人都这样?

  “疯?从张家出来的哪个不是疯子?我活了一百多年,不死也早就疯了。”

  “我养你十二年,只是想让你当个正常人,”他指尖抚过她带血的嘴角,“可我改变不了,你的骨子里流的是张家的血……”

  “而你,就是我亲自养大的小疯子。”

  那瞳孔深处翻涌着百年孤寂淬炼出的偏执,他身为张家外家最脏的那批人,干的也从来都是张家最脏的活儿,已经见过太多太多的脏东西了,所以他才会如此渴望干净。

  每每看着她,他心中就有种自豪感,肮脏了一辈子的人,养出来一朵最洁白的花。

  “张家人的宿命从来就是互相撕咬着活,你逃不开我,就像我逃不开你……”

  这番鬼话她不止一次听过,盛葳抓挠的手突然顿住,眼尖地看到他左胸上方有什么暗青色,她猛地伸手,一把扯开他的衬衫。

  张慕尘的呼吸一滞,却来不及阻止。

  他的左胸心脏的位置,刺着一串俄文,刺青随着心跳一起一伏,像条盘踞的蛇。

  盛葳愣住,这个单词她再熟悉不过。

  “вера‌”

  她下意识用俄语呢喃,只是她学的第一个俄文单词,卷舌音曾被他纠正过很多次。

  读成“Vera”维拉,意为“信仰”。

  这是张慕尘给她取的俄文名。

  她的俄语是他亲自教的,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她会俄语,也只有他知道这个名字。

  他教她俄语很苛刻,小时候每次雷雨夜她都要听他念普希金的诗才肯睡觉,因为他说俄语时声音总带着份无法言说的温柔。

  九岁时在书桌前的记忆闪过,“舌尖要卷两次,”男人握着她的手在小本上写字,

  “вера是信仰,可以读成维拉,你叫微微,所以也是你的名字,你得记住。”

  因为你是我的信仰。

  而他把她的名字刻在了心脏的位置。

  张慕尘突然触电般松开禁锢,他的耳尖瞬间泛红,紧抿着唇,像是被她揭穿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份秘密似乎要命。

  学俄语的事,他没有告诉张海客他们。

  他有意藏着这一份不想袒露的私心。

  他希望他和她之间有着别人无法取代的秘密,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的秘密。

  前所未有的慌乱从瞳孔漫出,他仓皇拉住被她扯开的衬衫急着想遮掩,却被盛葳用力攥住手腕,她只是死死盯着那串字母。

  “你为什么……”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地抚上那串刺青,墨迹已经有些褪色,边缘微微晕开,显然已经存在了很多年。

  他抓着她手指按进发烫的皮肉,“每次子弹擦过这里...我都当是你给的庇护……”

  盛葳听见自己喉咙的哽咽,听见张慕尘失控的心跳,听见血液在太阳穴鼓动的轰鸣……这些声音最终汇聚成酸意漫过鼻腔。

  “微微……”

  张慕尘用俄语颤声唤她乳名,轻轻伸出手捧住她的脸,拇指重重擦过她的下眼睑。

  “你打我骂我玩弄我、恨我、甚至现在就杀了我,都可以,”他的手覆盖在她此刻按住的位置上,那里跳动的频率快得惊人。

  “但是两清——”

  张慕尘哽住,眼尾泛起的红像淬了毒。

  窗外透进的日光里,她看见这个男人双膝跪在她面前垂着头,前额抵住她的肩膀。

  这个近乎卑微的姿态与方才的暴戾形成诡异反差,温热的吐息直直烫在她锁骨上。

  “我求你以后别说这话……”

  暴戾与哀求在瞳孔里厮杀,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她细瘦的手腕,“你别不要我……”

  他声音带着某种濒临崩溃的克制嘶哑。

  他把自己的能给的,不能给的,通通都给了,但不能接受她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

  她怔怔看着他锁骨之下,陈年弹孔与崭新抓痕交错,突然俯身咬住那个俄文刺青。

  犬齿刺破皮肤时尝到咸涩,不知是他的血还是她的泪,头顶传来男人压抑的闷哼。

  他的掌心依旧温柔地托住她后脑按向自己的胸膛,这个贯穿十二年的守护姿势从没变过,也终于在此刻显露出它淬毒的真心。

  她是他养大的玫瑰,有毒他也抱紧她。

  咬住他胸口尝到血腥的刹那,她的思维突然卡住,明明该推开这个骗了她这么久的人,手指却不受控地揪紧了他胸前的布料。

  她该愤怒,被当成棋子养大,被最信任的人欺骗,可当视线落在那串被血染得更清晰的俄文刺青上,胃部翻涌的竟是酸涩。

  她那非黑即白的小世界跟别人不一样,在此刻竟崩塌成灰,她不止一次感到迷茫。

  瞳孔在极度情绪冲击下开始涣散,她的认知混乱让她此刻大脑陷入一种混沌。

  原来身边都是一群疯子。

  不幸的是,她也是。

  盛葳突然跨坐上他的腰腹,膝盖紧紧夹在他大腿两侧,这个充满暗示性的莽撞姿势让他闷哼出声,肌肉瞬间条件反射地绷紧。

  “为什么在我成年前一个月消失?”

  她俯身揪着他衣领把人拎起来,鼻尖几乎撞上他渗血的唇,“连条消息都没……”

  张慕尘忍了又忍才挤出沙哑的声音:

  “你该有正常的人生。”

  “骗子!你还在撒谎!”她突然扬手甩过去,掌心火辣辣地疼,冷笑一声道,

  “把我交给张海客的是你吧?你让张海客他们教我下墓的时候,怎么不说正常?”

  男人突然擒住她手腕反拧,暴起将她扑进床褥,床垫弹簧发出濒死的呻吟,后背重重砸进被褥时,看见他眼底炸开的暗欲。

  “你恨我么?”张慕尘扯下脖间松松垮垮的领带,拇指碾过她血迹未干的唇角。

  “你别转移话题,现在是我在问你!”

  “那好,我告诉你。”她的挣扎被他用腿压住,他染着情欲的瞳孔紧锁她的脸庞。

  “我消失是因为,要是再看你穿睡裙在屋里晃……我会犯比欺骗更该死的罪……”

  “我更不能看着我亲手养大的玫瑰。”他喘息着捆住她手腕,“以后插在别人的花瓶里,我一定会忍不住弄死那个人。”

  “我教你的……”他突然用俄语俯身吻在她耳畔呢喃,喉音混着情欲的暗哑,这是暴雨夜他们学俄语时,他老是念叨的一句。

  “爱是最高形式的审判。”

  “别看。”他伸手盖住她瞪大的瞳孔,暴戾与温柔在他的眼底搅成血色的浓雾。

  因为我觊觎了自己亲手浇灌大的花。

  所以……

  “我的审判官,你来惩罚我吧。”

  尾音被撞碎在一个近乎暴烈的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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