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不知是宫应寒的情话太动听,还是南栀的攻略计划太顺利,亦或是,庭院里的合欢花开了。

  她的合欢也开了……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没过一阵,雨势变大,电闪雷鸣,盛开的合欢花被吹打的颓败。

  南栀如花。

  也被摧残的可怜。

  一夜过去,雨势渐歇,宫应寒才心满意足的搂着南栀睡去。

  姜南栀只想睡它个天昏地暗。

  累的连手指头都不想抬。

  这一晚,她极尽欢愉,也极尽疲累,却也有极大的麻烦。

  次日清晨。

  南栀还在睡。

  静香便来敲门,“公主,醒了吗?”

  宫应寒睁开眼,怀里的人嘤咛一声。

  他穿戴整齐之后去开门,“何事?”

  静香忙不迭的说,“东,东宫出事了!昨夜下雨,东宫的翼角被雷给劈了,今晨城里……”

  她说话太急,一整个大喘气。

  宫应寒听了蹙眉,“把气喘匀了,慢慢说。”

  静香深呼吸一口气,张松上前道,“主子,今早上京城内不知从哪传出的流言,说东宫有两位太子,双生太子是为不吉,加上昨夜大雨,东宫的翼角被雷劈了,百姓都在议论,说是……储君惹怒了上天,引来的天罚。”

  静香点头,她要说的就是这个。

  宫应寒拧眉,“太子呢?”

  “太子应当还在府中。”张松道。

  “看好他。”

  “是。”

  宫应寒关好房门,回到内室,姜南栀怔怔的坐在床头。

  一副没睡醒却又不得不清醒的表情。

  有几分呆萌。

  “这便是得罪姑母的后果了。”南栀嘟囔。

  宫应寒走到她面前,“你都听到了?”

  南栀点头,“姑母戳破双生子一事,煽动朝臣,弹劾东宫,这只是开始,外面的流言,想必也是姑母放出去的。”

  天罚。

  往往最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最容易引人忌惮。

  百姓非议,须知众口铄金,说的多了,东宫没罪也变得有罪了。

  姑母的反击,来的又快又狠。

  “叫静香进来替我更衣吧。”接下来又是一场硬仗。

  得打起精神,冷静应对,不能输了阵势。

  “公主,钦天监的人进宫了。”九狸前来道。

  南栀没说什么。

  意料之中。

  钦天监得了姑母授意,必然会进宫在东宫一事上添油加醋。

  “让开!你敢拦孤?”

  姜禹寰低声呵斥。

  南栀来时,张松正硬着头皮拦他。

  “你现在出去,等姑母绑了你,送到朝臣面前,正遂了对方的意。”南栀道。

  姜禹寰面色凝重,“阿姐,孤若不走,双生子之事一旦被人知晓,父皇母后,还有姜禹川,都会落人口实。”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他走。

  离开上京,找个地方避一避。

  他和姜禹川,不能同时出现在人前。

  否则只会雪上加霜。

  南栀抿唇,“你能想到的,姑母难道想不到吗?你现在从我府上出去,姑母的人兴许就在外面等着你。”

  姜禹寰眉头紧皱,“那阿姐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南栀语气微沉,“你是太子,太子落荒而逃像什么话?”

  姜禹寰不说话了。

  迟早要面对的。

  早一时晚一时,并无多大区别。

  宫应寒则道,“你该学学东宫那位的狠劲儿,身为储君,有仁心是好事,若太过仁慈,不适合称王称帝。”

  姜禹寰诧异,这话也是他一个质子该说的吗?

  他看了看阿姐。

  阿姐面色是默许的。

  姜禹寰心想,黎国质子,却教他怎么做太子。

  荒诞。

  却又有那么点实在。

  他叹了声,“阿姐,或许孤真的不适合做这个太子。”

  遇事,他不急阿姐沉着冷静,也不及姜禹川心狠。

  但太子自问,他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

  南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就是太子,这天下,你可以说不要,但不允许旁人来抢。”

  包括她自己。

  南栀心想。

  夺权和夺位,是两回事。

  她可以有权,但姜禹寰的太子之位,谁也别想撼动。

  姜禹寰扯了扯嘴角,愁容不减,“阿姐,眼下该如何应对?”

  “静观其变。”南栀说,“等宫里的局势变化,既然他们都冲着东宫来,那我们便将水搅浑了。”

  说罢,南栀坐在书案前,提笔在纸上写了些东西。

  写完后,南栀将纸折好,“送去顾府,交给顾淮卿,告诉他,父皇让他管监察司,他该拿出点成果来了。”

  九狸颔首,“是。”

  他去送信。

  南栀能想象到,那群大臣,在父皇面前,会是何等的义正言辞,何等的忧国忧民,又会是如何绞尽脑汁给东宫泼脏水。

  可又有几人,是两袖清风,为官清廉的呢?

  且看着吧,谁也不比谁干净。

  “接下来就是等。”南栀表情平静。

  宫里炸翻了锅,钦天监,御史台,以及万铭为首,领着一大批臣子,在姜武帝面前谏言,要严查东宫。

  “陛下,如今百姓议论纷纷,人心惶惶,人人都道东宫有双太子,还请陛下查证清楚,以安朝堂和民心啊。”万铭垂首道。

  “臣等附议。”

  众臣附和。

  钦天监更是冠冕堂皇的说着,天象不吉,东宫有异等谬论。

  姜武帝面色沉沉,“不过是雨大了些,宫殿年久失修,经不住风雨断裂乃是寻常,也值得你们这样大动干戈,钦天监御史台都闲的没事干了吗?”

  钦天监御史台的官员垂头,不敢太冒进。

  他们只是听从长公主的授意,进宫传达‘天意’的,可不敢跟陛下顶撞。

  万铭心知,陛下不会轻易松口,他道,“陛下的意思,是东宫没有双太子?”

  姜武帝不怒自威,眼神犀利。

  一时并未言语。

  帝王心,海底针,万铭有意试探,姜武帝岂会不知。

  他若说没有,将来太子与姜禹川,再无光明正大,站在阳光下的可能。

  他们只能一人现,一人藏。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这对两个儿子来说,都不公平。

  他要是真这么干了,皇后不得挠死他?

  恐怕今后连皇后宫门都进不去了。

  天天只能独守空房。

  不可不可。

  朕岂能没媳妇啊。

  朕的儿子,岂能躲躲藏藏一辈子?

  也不知是祖宗辈上哪个蠢人,留下什么双生不详的流言,倒是害苦了朕。

  姜武帝心里,将祖宗问候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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