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踩着哭声缓步朝着暖阁而来,有人率先发觉,立刻便给身边人警示,身边的官员扭头看去,就见一少年头戴黑色展脚蹼头,身穿深青色盘领右衽袍,腰间系印花带,脚踩皂靴迎风而来。

  风将其衣袍吹得翻飞,他却是脚步稳重,神态自若。

  一眼瞧去,此少年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双唇棱角分明,端的是翩翩少年郎。

  能在此地哭谏者,无不是朝中重臣,想要一步步爬到如此高位,年轻者也要近不惑之年。

  到了此时他们才发觉,这位他们齐齐弹劾的三元公竟还不及弱冠。

  这才是真正的年少有为!

  这陈砚哪怕什么都不做,光是熬着就能将在场所有人都送走,到时候入阁拜相,不在话下。

  这就是年龄的绝对优势。

  可惜此子找死,先是端了宁淮,如今又妄图开海,已有取死之道,今日必要将其打入深渊,让他再无翻身可能。

  一旦让他有了喘息之机,以陛下对他的宠信,与他搅弄风云的能耐,迟早会再爬起来兴风作浪。

  绝不可给他这等机会!

  哭谏的大臣们几乎是一瞬就下定了决心,哭声猛然增大,杀气腾腾。

  王申与裴筠等人瞧见陈砚来,心不由提到嗓子眼。

  此时进宫,与找死何异?

  他们是站在众哭谏臣子身后,极醒目,陈砚一眼扫过,就见几人神情各异。

  他只扫了一眼,一声招呼都未打,便跟着内侍缓步走到众哭谏大臣身前,顿了下,便在众大臣仇恨的目光下跨步进了暖阁。

  进去一看,三位阁老正跪着呢。

  身为五品官,陈砚自是要跪在三人之后朝天子行礼。

  永安帝瞧见陈砚如此镇定,心中的怒气竟消散了几分。

  他缓缓开口:“陈爱卿可知为何会百官哭谏?”

  陈砚匍匐在地,声音却极大:“宁王不顾祖宗礼法叛乱,死罪当诛。陛下仁厚,众位大人必定早有预料,便哭谏陛下严惩宁王!”

  此言一出,刘守仁暗骂一声无耻。

  百官哭谏要治陈砚的罪,陈砚如何能不知?

  若真不知,如何会赶在此时进宫面圣?

  摆明了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陈砚年纪不大,脸皮着实厚过了城墙。

  与刘守仁心中暗骂不止相比,焦志行却是面露喜意。

  如此回复看似顾左右而言他,实则不然。

  一来,是表明自己并不知宫中之事,也更猜不透,让天子尽可安心。

  二来,则是狠狠往那些哭谏的大臣脸上甩一耳光。

  宁王乃是犯下谋逆大罪之人,本就该口诛笔伐,将其钉在耻辱柱上。

  可这些官员对乱臣贼子不理不睬,反倒来哭谏陈砚一个在平叛中立下大功的臣子,你们这些人究竟是何居心?

  三来,也是最重要的,陈砚并无过错,他又怎会想到自己会被百官哭谏?

  这是为自己叫屈呐。

  此话一出,就连徐鸿渐的眼皮都跳了跳。

  靠坐在椅子上的永安帝目光扫向地下跪着的三位阁老,只觉颇为解气。

  这些日子他受够了这些文臣的气,今日竟还来哭谏,真当他是泥捏的不成?

  这些人也是该好好收拾一番了。

  永安帝目光移到陈砚身上:“堂堂三元公,竟对朝堂之事一无所知,那些大臣哭谏的可不是那谋逆罪臣,而是你这个松奉同知陈砚。”

  陈砚抬起头,朗声辩解道:“陛下,臣只是个五品地方官员,在任期间竭力办事,纵使有小错,也不至于被百官哭谏,怕不是这其中有奸人作祟,蒙蔽视听。”

  不等永安帝开口,刘守仁便怒声道:“你于松奉所行出格之事,如今就想不认了?”

  陈砚扭头看向刘守仁:“下官无过,何来认不认一说?莫不是此次哭谏乃是刘阁老您主使?那阁老您在这朝堂上可真是只手遮天了,权势竟比君父还大。”

  刘守仁被气得一脑门子的火,对陈砚怒道:“你休要血口喷人!”

  旋即又立刻扭头,对永安帝叩首,大声呼喊:“陛下,臣一心为君父分忧,为大梁万世基业肝脑涂地,不敢有私心,还望君父明察!”

  刘守仁自当上阁老,从来都是底下人去争斗,此次为了阻挡开海,亲自上阵,不成想焦志行也亲自上了,二人你来我往争论一场,刘守仁已是憋了一肚子火,正要往陈砚身上撒,一转头这火就烧到他身上,只得赶忙向天子表忠心。

  一旁的焦志行心中暗暗叫好。

  好一个陈砚,好一个陈三元呐!

  只一番话,就让刘守仁与此事脱不了干系,更让他陷入“朋党”的漩涡,已转攻为守了。

  如此唇舌,实在令人叹服!

  陈砚并不放过他,继续道:“既无私心,纵使觉察朝中官员行事不妥,也该上书弹劾。圣明不过陛下,自会有公正决断,你又为何要在此胁迫君父?莫不是你刘守仁要当这大梁朝的老虎?”

  刘守仁的心疯狂跳动,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手脚发酸,竟如何也使不上力。

  陈砚此子甚毒,这是要置他于死地啊!

  刘守仁脑子一片空白,已想不出反驳陈砚的话,只得对着永安帝叩首,朗声道:“陛下圣明,臣万万没有此等心思。陈砚此人狡诈万分,臣不敢让其扰乱朝政,方才弹劾于他。想来百官也是如此想,方才会来此哭谏。”

  一番话说完,并未听到永安帝发话,他越发慌乱。

  再一看前方跪着的徐鸿渐依旧一言不发,便心生怨气。

  此事牵扯颇广,此时陈砚朝他开刀,徐鸿渐身为幕后主使,却在此时置身事外,他刘守仁如何能替他背这黑锅。

  刘守仁找到了脱身之法,当即道:“徐首辅也弹劾陈砚了,难道连徐首辅都是大梁朝的老虎?”

  焦志行双眼越睁越大,脸上全是难以掩饰的欢喜,他努力将头贴在地面,才能防着其他人看到他的神情。

  他焦志行联合刘守仁与徐鸿渐斗了那么多年,连徐鸿渐的皮毛都没伤到,今日徐鸿渐竟被刘守仁给拉下水了。

  陈三元真行!

  三言两语间,竟将必死之局扭转过来,反倒让刘守仁和徐鸿渐都陷入泥沼。

  这一刻,焦志行难掩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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