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炅的接见很成功,程璧和沈鄘都很激动。回南京城去找皇家投资的主管福王和总监曹化淳去了,要敲定合作细节,沈鄘还答应试运一批漕粮直接送到山海关。

  关于皇帝日月商会的构想,程沈二人都表示会联络商帮,促成此事。

  大明要以商立国了?来宗道目光中带着火星,皇帝的这些想法严重冲击了士大夫们治政理念,翻天覆地的那种。

  徐光启眼中也隐隐泛红,因为皇帝这些想法严重参考了徐光启当初的力著,《商邦考略:泰西尼德兰以商立国考暨汉萨、威尼斯商政析》。

  这是老徐的政绩,如果大明商政能够完成本土化,老徐仅凭这一点就可以留名青史了。

  唯有刘一燝神神道道的,好像是既不反对也不支持,或者就是没有态度。

  朱慈炅的天工院中书,倪元璐、翁鸿业、王铎、阮大铖、蒋德璟、张国维,还有军事参谋孙传庭、杨嗣昌、杨文岳和吴阿衡,除了两个丁忧的余煌和袁枢,全部在列。

  朱慈炅一直回避祭文问题,策略是抛出一个看起来更大的问题来掩盖。大约除了刘一燝,果然全部被这个议题吸引。

  程沈二人离开,来宗道第一个站了起来。

  “陛下,大明这么大,您是想一个人就治理好这个国家吗?”

  来宗道平时还是很给朱慈炅面子的,就算教训也是私下教训,基本没有当众责备过,但这句质问毫不顾忌在场这么多人。

  朱慈炅就很头痛。

  他不是脑子进水的爽文读者,一言不合就把人噶了,仿佛这就是权威。即便是前世的公司里,朱慈炅自己就是直接怼老板的牛人,老板唾面自干也没有说把他开了。

  任何一个优秀团队就没有NPC,整合力量,统一思想,才是真正高级的爽。朱慈炅虽然才三岁,但不是真正连幼儿园都没毕业的傻逼。

  来宗道和朱慈炅八字是严重不合,但朱慈炅清楚知道,来宗道才是他维持这个朝堂不崩溃的压舱石。

  因为有来宗道这个托孤重臣的存在,传统官员才会对朱慈炅的过激政策反应迟钝,对朱慈炅的未来成长保有希望。

  来宗道在内阁的作用不太引人注意,但没有来宗道,黄立极就会一手遮天,大约就是一个弱化版的魏阉当政。没有来宗道,刘一燝就会推动“众正盈朝”,大约就是一个温和版的崇祯在位。

  朱慈炅可以没有黄立极,也可以没有刘一燝,但不能没有治政能力远远不如这二人的来宗道,他清楚的知道谁才是他可以依仗的真大腿,当然,他也清楚的知道来宗道这水平当不了首辅。

  朱慈炅讨好的对老来微笑。

  “当然不是,朕不是还有内阁诸位先生和诸卿吗?”

  来宗道斥责语气缓和,朱慈炅的童稚外貌太有迷惑性了,老来对他充满心疼,就算发飙,怒火也会莫名消失。

  “皇上也知道还有内阁啊,皇上决定之前为何不与内阁商量?当初建立新六卫,绕过朝廷处理吴淳夫,老臣都劝谏过。皇上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忘了,一而再,再而三。皇上要是不信任内阁,老臣不是不可以回家种田。”

  朱慈炅溜下御座,走到来宗道身边,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意思是来阁老别生气,你先坐。

  来宗道瞬间软化,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朕其实和内阁商量过的,徐阁老就和朕讨论过多次,徐阁老的《商邦考略》不是已经发到内阁,来先生没看过?”

  来宗道的火气直接就压向了病中的徐光启。

  “是你怂恿皇上经商的?”

  徐光启觉得自己非常冤枉,自己的确和皇帝讨论过很多次商事,但仅限于学术讨论啊。再说,他一到南京就病倒了,已经十天没有理政了。

  徐光启张着嘴,想要分辨,一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好在刘一燝开口了。

  “子由,息怒,皇上也跟老夫讨论过的。”

  但他马上又将目光投向群臣皆坐,皇帝独站的朱慈炅,神情严肃,开口就是格局。

  “老臣想问问陛下,陛下究竟想要个什么样的大明?”

  朱慈炅微怔,离开来宗道身边,缓步走向殿门,望向殿外的青天白云,背对群臣,缓缓开口。

  “朕想要的朕也不知道,有些懵懂,但绝对不是现在的大明,不是现在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

  诸卿,国家财政靠着抄家灭族支撑,你们觉得正常吗?黄首辅在北京玩抄家治国玩得不亦乐乎,朕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蠹虫是清理不完的,但总有一天清理的成本会远远大于收获。黄立极也许可以吃历史红利,扛过五年,然后把巨雷扔给下一任,给自己留下个能吏的好名声?

  哼哼!你们都会老去,但朕迟早要面对。

  南税改粮,你们都觉得可以缓解北方的粮食危机。但本质上,也不过是南粮北运,大明的整体粮食并没有增加,反而在运送中消耗掉了不少。

  朕不来南京不知道,江南人口如此密集。如果南粮北运可以解决北方的粮食危机,南方粮食危机出现又该怎么办?

  毕阁老已经注意到漕粮消耗是个大头,他希望整理漕运,使用更快的天启车船。但是明明海运才是最省力最省粮的,为何没有一个人敢提?

  漕工衣食所系?那为什么不为漕工提供更好的工作机会呢?海运也需要水手,造船也需要工匠,修新城更是需要庞大的人力。

  这就是你们所谓皇帝经商与民争利的真相,朕要给河工、流民提供更多的岗位。如果这是争利,那么朕就争了。不过,很遗憾,土豪劣绅从来非民,所以朕不是与“民”争利。

  至于朕凭什么争,就是用二十万新六卫,更多的火铳、火炮、刀剑来争,所以说什么扩军是穷兵黩武,横征暴敛的也可以闭嘴了。

  可笑的袁可立,以为可以通过战争废掉朕的军力,他没想到,朕转头就能拉起二十万大军。

  朕相信,在刀剑面前,税收、土地都是可以谈的,朕也不是不讲理的昏君。朕没有把人逼到死,朕指给了他们一条康庄大道。”

  具服殿内一片沉默。

  来宗道低下了头。对于蓟州粮案的扩大化,因为朱慈炅没有将抄家所得收入内库而是归入太仓,作为中枢决策者,他也表示了支持,他内心也知道这不是正经国策。

  徐光启对于皇店经济倒不是完全反对,但单单北京四大皇店就出了太多问题,而且一出问题就是群体事件,他对此有深深的忧虑。

  皇帝为什么单单就对这种经济模式上瘾了呢?他隐隐觉得国家对商业的干预过深,与他研究的商邦商政完全不同。但他病体未愈,有些想法也考虑不完善,不好宣之于口。

  倪元璐觉得自己很可能未来角逐黄立极继任者的位置,他忍不住眉头紧皱,这个国家的问题太多了。

  翁鸿业就是统计应天府人口的主管,他当时就吓了一跳,这么多人,应天府需要多少粮食啊?他曾经私下找过皇帝,要求中止南税改粮,否则江南也会有粮荒。

  王铎应对的是教育和官僚改制的问题,皇帝没有谈到,但也有牵扯,如果决定走海运,大明庞大的漕运机构怎么弄?

  阮大铖应对的是宣传口的问题,他想法简单,皇帝的大腿最粗,坚决支持。但皇帝的这些想法应该怎么融入《朕问》和《通报》呢?

  蒋德璟依然是天工院中书里打杂的,啥都要帮忙,但是他的全局观也在慢慢加强,大明的很多问题啊。为什么有时侯看着很好的决策,但换个角度又不对了呢?有些决策一时很好,很快又有新问题了。怎么就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呢?是我读书还是太少,没有领会到圣人真意?

  张国维是天工院新人,主要是负责工程技术这块,新城建设和大铁厂都是他在弄。他是到过基层的,对于皇帝的民本思想感受最深,深深认同。单单南京新城,十万民工都不够,漕工想来,完全没有问题,皇帝的想法是对的。

  孙传廷负责的是整体国防,对九边和平辽开支非常关注,他是支持南税改粮和海运的,军费压力非常大啊,他要银子,才不管银子怎么来的。

  杨嗣昌负责的是裁撤卫所和整编新军,新六卫的连续翻番让他头痛无比,穷兵黩武就是他跟皇帝说,赶紧低下头,免得被人注意。

  杨文岳负责的是装备后勤,反正皇帝总是有钱,他没有什么焦虑,按部就班,想的是啥时候可以像孙传庭一样挂帅指挥打建奴。

  吴阿衡负责的是海军和军校,海军还没影,军校也是图纸,但军校学生已经陆续到达了。他早烦了和这群娃娃打交道,天天盼着毛文龙赶紧回来,你丫的把安庆当家了。

  今天听到皇帝两个船厂还要收编沙船厂的想法,他是打心里支持的。至于什么与民争利,他觉得过了,皇帝开发的产业基本都是不被人重视的产业。

  唯有刘一燝,想法很多,望着那个小小身影,犹豫了下还是开口。

  “老臣看陛下的皇民土地政策,似乎是要把天下土地都变成皇庄?”

  朱慈炅没有回头。

  “不讳言,是!

  分步推进,这是目标。朕这个天下之主难道不配成为天下土地之主?朕要土地做什么?断绝兼并。

  对于耕者农夫而言,当土地属于他们自己,生产的积极性不是佃种可比的,这才是提高国家整体粮食产量的治政方法。”

  朱慈炅豁然转身,炯炯目光望着殿内诸臣。

  “耕者有其田,织者有其杼,居者有其庐,老幼有从依。这就是朕想要的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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