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石城西三十里,汉军大营已拔地而起。

  中军大帐内,炭盆烧得正旺,驱散着深秋的寒意。

  巨大的西河舆图铺展在案上,郭嘉裹着一件厚实的青灰色裘氅。

  随着张辽赵云两人的稳步推进,他也来到了前线战场。

  “文远,子龙,营盘扎得如何?”

  张辽甲胄未卸,风尘仆仆,抱拳沉声道:“军师放心!辕门,壕沟,鹿角拒马皆已完备,粮秣辎重已入营垒,弓弩箭矢充足。”

  赵云侍立一旁白袍纤尘不染,他补充道:“游骑已放出五十里,北面通往马匪盘踞的山区的几条小径,也设下路障烽燧,军令已传吕布军。”

  郭嘉微微颔首,因跋涉而显得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赞许。

  他修长的手指在舆图上离石城的位置轻轻一叩:“好!困兽之斗最是凶顽,明日开始,不必强攻,先以新制的擂石车问候问候这位豪帅!

  好让他和他的部众知晓,草原人欠的债该还了!”

  “赵苟!”

  带着几千民夫转运后勤而来的赵苟立刻挺直腰板:“末将在!”

  “擂石车所需石弹,火油罐,务必源源不断!”

  “遵令!”

  赵苟声音洪亮:“军师放心,大陵至前线的粮道已畅通无阻,石弹,火油已备足十轮齐射之量!后续石弹,只要日夜采凿,绝不会断绝!”

  郭嘉的目光投向帐外沉沉暮色,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就开始吧!”

  “诺!”

  次日黎明,薄雾尚未散尽。

  深秋的寒风掠过西河郡莽莽苍苍的草原,卷起枯黄的草屑和尘土,抽打在离石城灰黑色的夯土城墙上。

  城头,匈奴右部豪帅须卜骨扶垛而立,粗粝的手指死死抠进冰冷的墙砖缝隙。

  他望着城外。

  地平线上,一片刺目的黑色正如同潮水般无声漫卷而来。

  那是汉军的主力,人数呜呜泱泱不下一万。

  步卒方阵长矛密集如林,矛尖寒光令人心悸。

  刀盾手厚重的蒙皮方盾层层迭迭,宛如一座移动的壁垒。

  骑兵在两翼游弋,人马皆披轻便却防护周全的镶铁皮甲,鞍旁悬挂待发的劲弩森冷。

  一股肃杀无声的铁血气息,隔着数里之遥,已沉沉压上城头。

  须卜骨胸膛剧烈起伏,一口腥甜涌到喉头又被他狠狠咽下。

  他猛地回身,对着身后一群面色惨白,眼神闪烁的部落头人咆哮:“看见了吗?!汉狗来了!他们要夺走我们的草场,杀光我们的男人,掳走我们的女人牛羊!黑石部,灰狼部…他们的下场就在眼前!你们也想像羔羊一样引颈就戮吗?!”

  一个依附于他的小部落头人浑身筛糠般抖着,几乎瘫软在地,声音带着哭腔。

  “豪帅…不是我们怯战…是那些骑兵,他们都是铁打的怪物!我们的箭射上去只冒个火星子…为首的那个飞将军.他那大戟一挥,连人带马都成了两截……”

  “废物!”

  须卜骨怒不可遏,一脚将那头人踹翻在地。

  “再敢乱我军心,老子先剐了你祭旗!”

  他拔出腰间镶嵌着绿松石的弯刀,刀尖直指城外越逼越近的汉军大阵:“都给我听好了!守住离石!汉人骑兵再凶,也啃不动我们的城墙!等北山的好汉们一到,内外夹击,定叫这些汉狗死无葬身之地!”

  “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须卜骨一眼瞪了过去,吓得那人差点摔倒在地。

  城墙上,草原的头人们亲自带着各自亲卫守在了城墙上。

  突然,一阵低沉而怪异的机括绞紧声从城外汉军营地传来,撕裂了清晨的寂静。

  “什么声音?”一个胡兵惊恐地探出头。

  话音未落,凄厉的破空尖啸已然撕裂长空!

  数十个磨盘大小的黑影,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力量,如同陨星般自汉军阵前腾空而起,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狠狠砸向离石城!

  轰!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连成一片!离石城那看似厚重的夯土城墙剧烈地颤抖起来!

  一块巨石精准地砸在城门楼左侧的城墙上,夯土如同酥软的糕点般瞬间崩裂,塌陷!

  躲在后面的一小队胡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活埋其中,只有几缕血污从土石缝隙里渗出。

  另一块巨石呼啸着越过城墙,砸入城内一片密集的毡帐区。

  城内毡帐如同纸糊般被撕碎,木架断裂,血肉横飞!惊恐的哭喊声炸开!

  “啊!我的腿!”

  “天神降下神罚了!天神降下神罚了!”

  城上城下,一片鬼哭狼嚎。

  汉军阵中,一架木质高台拔地数十米高,郭嘉登顶其上眺望着离石城的景象。

  “擂石车阵往前再进三百步!刀盾护卫左右!”

  “诺!”

  汉军阵型再往前推,堪堪停在了离石城下不足两千米处!

  擂石车的绞盘在力士的口号声中再次绷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这一次,发射架上换上了巨大的陶罐,罐口塞着燃烧的麻布。

  “放!”

  嗖!嗖!嗖!

  燃烧的火油罐拖着长长的黑烟尾迹,狠狠砸在城头或越过城墙落入城内!

  砰!陶罐碎裂!粘稠的火油四溅飞射,遇火即燃!

  “火!火啊!”

  “救我!烧死我了!”

  “神罚.神罚啊.”

  城头瞬间化作一片火海!火焰如同有生命的妖魔,沿着女墙,木制望楼疯狂舔舐攀爬。

  被火油溅到的胡兵惨叫着在地上翻滚,却只让火焰烧得更旺,空气中弥漫开皮肉焦糊的恶臭。

  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该死!该死!北边的人马怎么还没有到!”

  须卜骨在亲兵拼死举起的数层厚牛皮盾牌保护下,侥幸未被火油溅到。

  他怒骂出声,得到的答复却是让他如坠寒渊。

  “那个飞将军的人马拦在了北面!北部的人手过不来了!”

  一瞬间,须卜骨最后的希望也完全破灭。

  擂石车继续有条不紊发射着。

  它的咆哮成了离石城挥之不去的噩梦。

  郭嘉并不急于蚁附攻城,只是日复一日,以巨石和烈火反复捶打着这座边塞坚城。

  城墙在持续不断的轰击下,肉眼可见地变得残破,低矮。

  巨大的缺口和凹陷越来越多,夯土簌簌落下。

  城内的毡帐区早已化为一片焦黑的废墟,死伤无数。

  须卜骨不是没有派人尝试出城冲击,但每一次汉军之中都会有一白袍银甲的骁将领着数百骑将他派出去的人马给吞掉。

  城墙上,一些头人认出了那白袍银甲将领。

  白马杀神赵子龙!

  昔日白河谷中几进几出宛如杀神的存在!

  白河谷,野狐岭的京观至今还在那两处地方垒砌着,并北草原无人不畏惧那匹白马!

  守又守不住,跑也跑不了。

  恐惧和饥饿,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日夜噬咬着守城胡兵的心。

  深夜,离石城头寒风刺骨。

  一个年轻的胡兵蜷缩在冰冷的墙垛下,破烂的皮袍根本无法抵御凛冽的寒风。

  他嘴唇干裂,腹中空空如也,饿得眼前阵阵发黑。

  身边仅存的几个同伴也和他一样,在绝望中瑟瑟发抖。

  他哆嗦着摸向箭囊,指尖触到的只有所剩无几的骨箭。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一枚骨箭的箭镞,想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水分,舌尖却只尝到了沙尘的苦涩。

  他绝望地抬起头,目光越过残破的城堞,望向远处那片灯火通明的汉军大营。

  汉军营寨辕门高耸。

  巨大的篝火一堆连着一堆,将营盘照得亮如白昼,蒸腾的热气甚至扭曲了营地上方的空气。

  隐约可见人影在篝火旁忙碌,随军铁匠营的方向传来有节奏的叮当锻打声。

  更让他喉头不断耸动的是那一阵阵烤面饼和炖煮肉食的浓郁香气。

  即使相隔三四里,那香气都不断的朝那边飘来。

  一个游弈军哨兵正对着城墙方向,斜倚在堆满草料的大车旁。

  他身上的镶铁皮甲在火光下反射着油润的光泽,显然被精心保养过。

  那哨兵似乎是刚换过岗,正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慢条斯理地打开拿出里面热气腾腾的肉饼大口朵颐了起来。

  年轻胡兵死死盯着那肉饼,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咕噜声,腹中的饥饿感瞬间化为燎原之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扭曲了起来。

  围城第十五日,持续不断的轰击终于将离石城打砸的千疮百孔。

  缺口处尘土弥漫,城内的景象已隐约可见。

  时机已至!

  中军高台上,郭嘉裹紧了裘氅。

  他猛地抽出令旗,厉声喝道:“传令!擂石车,强弩,集中火力,覆盖缺口两侧城垣!压制残敌!游弈步卒着重甲准备先登陷阵!”

  “得令!”

  战鼓声陡然一变,从沉闷的点鼓之声转为激昂的密集擂鼓声!

  早已蓄势待发的擂石车和数百具强弩同时调转方向,石弹,弩箭如同暴雨般泼洒向缺口两侧残存的城头!

  那里试图集结抵抗的胡兵瞬间被淹没在碎石之中!

  与此同时,十架庞然大物在力士和牛马的牵引下,发出沉重的碾压声,从汉军阵中缓缓推出!那是经过匠作营精心改良的攻城云梯!

  与简陋的长梯不同,这些云梯车底部装有巨大的木轮,主体是坚固的塔楼结构,外覆生牛皮以防火箭。

  塔楼顶端伸出巨大的折迭桥板,那桥板以铁轴绞盘驱动,放下便是直通城头的通道!桥板前端,更是包裹着沉重的生铁撞角!

  “稳住!放桥!”

  精选出来的先登陷阵之士围绕云梯之后,各部军司马大声指挥着行动。

  绞盘转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轰然砸落!前端包裹的生铁撞角,狠狠凿进缺口边缘尚存的夯土墙体中,碎石崩飞!

  “先登在我!”

  军司马赵勇第一个踏上那宽如驰道的桥板,披着沉重的步人甲刀锋直指弥漫着烟尘与死亡的缺口。

  “向死而生!”

  “杀!”

  “向死而生!杀!”

  身后是百多位同样身披步人甲的精悍步卒。

  震天的怒吼从数十架云梯车中爆发!身披最厚重步人甲,手持大刀重斧的陷阵先登锐士,顺着宽阔稳固的桥板,咆哮着冲入离石城墙!

  缺口内侧,一小撮须卜骨的亲兵在督战队的弯刀逼迫下,嚎叫着试图堵上来。

  “滚开!”赵勇虎吼一声,手中沉重的破阵大刀化作一道匹练寒光,斜劈而下!

  噗嗤!冲在最前面的胡兵连人带简陋的木盾被劈成两半!滚烫的鲜血喷溅了赵勇半身!

  他毫不停留,如同人形战车撞入敌群,刀光斧影翻飞,硬生生在密集的城墙人群中犁开一条血肉胡同!

  后续的步人甲士如潮水般涌入缺口,迅速沿着缺口两翼展开。

  他们厚重的铁甲轻易弹开胡兵慌乱刺来的骨矛和劣质铁刀,而他们手中锋利的破阵大刀和沉重的战斧,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真正的屠戮开始了。

  装备,训练,意志皆被碾压的胡兵,在步人甲士面前如同麦草般被成片割倒。

  缺口迅速扩大,后续的游弈军步卒源源不断地涌入城内。

  “守住!顶住啊!”须卜骨双目赤红,挥舞着弯刀在亲兵簇拥下亲自扑向缺口方向,试图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但当他看到了赵勇那身浴血的重甲,看到了在胡兵人潮中屹立不倒的铁壁,绝望两个字再次涌向心头。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沉重的鼓声,穿透了城内的喊杀与惨叫,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战场。

  鼓声响彻之后,是数十名传令兵用铁喇叭的齐声呐喊。

  “大汉天兵入城!降者卸甲弃械跪地免死!顽抗者格杀勿论!!”

  “降者免死!”

  “顽抗者死!”

  这劝降声如同最后一根稻草。

  城头,城内,早已被恐惧折磨得濒临崩溃的胡兵们,最后的一点斗志被彻底瓦解。

  当啷!当啷啷!

  兵器坠地的声音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越来越多的胡兵丢掉了手中简陋的武器,跪倒在冰冷的土地上,将额头深深埋进沾染了血污的泥土里。

  投降对草原人而言并不陌生,偌大的草原上几乎每时每刻都有相同的场景发生。

  “降了!我们降了!”

  “饶命啊!”

  哭喊声,求饶声汇成一片。

  须卜骨身边死忠的亲兵还在嚎叫着抵抗,迅速被淹没在汉军之中。

  他本人目眦欲裂,看着瞬间崩盘的局势,发出一声不甘的哀嚎,被几个亲兵死命拖拽着,向混乱的城西溃逃而去。

  离石城头,那面曾经象征匈奴右部权势的狼头大纛,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被赵勇一刀砍断!

  “先登夺旗者!常山赵勇!”

  “彩!”

  沉重的旗帜颓然坠落,砸在冰冷的城砖上。

  而后被所过步卒踩踏而过。

  城西的厮杀声与哭喊声渐渐低落下去。

  朔风卷过残破的离石城头,带着浓重的血腥和焦糊气味。

  吕布勒马立于城北数十里之外的一处高坡,火红的战马刨着蹄下的硬土。

  他身上的乌沉步人甲溅满了深褐色的血痂。

  身后是零散的尸首。

  他眯着眼,望向离石城的方向。

  他清楚那里此刻也在经历一场大战,他在此的目的就是阻拦北部马匪驰援离石城。

  “军师令!”

  正揣摩着战事发生的程度,一名传令兵飞马而至:“离石城已下,然西河未靖!着令飞将军吕布继续清剿北山残匪,扫荡顽抗部落!务必在大雪封山之前,肃清西河!”

  吕布嘴角咧开一个弧度,他猛地一夹马腹,火红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儿郎们!”

  他的吼声如同炸雷:“随我踏平西河!”

  赤影窜出疾奔。

  “哦!”

  身后,马蹄卷起滚滚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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