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石城头,硝烟尚未散尽,血腥混杂着焦糊气息在寒风中凝滞不散。

  曾经象征着匈奴右部无上权势的狼头大纛,早已被踏作城砖上的一摊污迹。

  残破的城垣下,幸存的胡兵与牧民被驱赶至城东空旷处集中,他们如同受惊的羊群,在汉军冰冷的刀锋和弩箭监视下瑟瑟发抖。

  郭嘉裹紧裘氅,立于城楼废墟之上,他冷眼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俘虏,声音透过铁皮喇叭清晰地传遍全场。

  “尔等听着!离石已破,须卜骨授首伏诛!西河郡,自今日起,重归汉土!!”

  “然,使匈奴中郎将张显张使君仁德,念尔等多为裹挟,特颁《归化放牧令》于西河郡。”

  随着他话语落下,几名军吏抬着巨大的木牌,重重插在俘虏人群之前。

  木牌上用醒目的朱砂以汉,胡两种文字,书写着条文。

  “各部即刻解除武装,遣散私兵,青壮登记造册,编为保甲。”

  “所有部落草场,由郡府重新勘验登记,按户丁分授牧地。”

  “郡府设市易司,专司收购羊毛,羊皮,牛筋,奶酪等牧产。”

  “市易司以官定平价,以盐,茶,布帛,铁锅,针线,粮谷等物,换取牧产。”

  “严禁私蓄甲胄,强弓,铁镞,严禁部落间私斗仇杀,违者,举族连坐,尽屠之!”

  冰冷的条文,如同无形的锁链,瞬间勒紧了每一个俘虏的心脏。

  解除武装?交出草场牛羊?这无异于抽筋剥骨!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低吼和压抑的哭泣声此起彼伏。

  “凭什么!那是天神赐给我们祖先的草场!”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牧民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里燃烧着不甘的怒火。

  “凭什么?”

  郭嘉冷冷一笑,声音拔高:“就凭我使匈奴校尉府兵锋所指,所向披靡!就凭此刻站着的是我等,跪下的是尔等!总之!归化令下,遵者生,逆者死!尔等选吧!”

  他猛地一挥手。

  唰!

  周围警戒的汉军弓弩手齐刷刷抬起劲弩,森然指向骚动的人群。

  刚刚涌起的一点反抗火苗,瞬间被武力威慑和举族连坐,尽屠的恐怖条文碾得粉碎。

  人群死寂一片,只剩下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那白发老者颓然垂下头颅,枯瘦的肩膀颤抖了起来。

  归化令的推行,就犹如当初在并北草原那样,以鲜血跟和平在并西草原上推广。

  吕布亲率的一千精骑,一刻不歇,直扑西河郡西北腹地。

  奔向那些尚未被战火波及,或因地处偏远而心存侥幸的部落,以及之前与须卜骨勾连的北山马匪。

  他们的行动迅疾如风。

  一处名为“白羚”的中型部落营地,刚刚收到离石陷落,须卜骨身死的噩耗,正陷入一片憧憬与恐慌中。

  当白羚头人还在召集亲信,争论是吞并草场还是迁移时,部落外围的哨骑便如同被猛兽驱赶的兔子般仓皇逃回。

  “头人!飞…飞将军!是那吕布的旗号!来了!”

  话音未落,地平线上一道令人心胆俱裂的赤色闪电袭来!

  吕布一马当先,乌沉步人甲上凝结的血痂在奔驰中簌簌剥落。

  “降!我们愿降!”

  白羚头人魂飞魄散,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毡帐,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吕布疾驰的势头丝毫未减,火红战马卷起的狂风几乎将瘫软在地的头人掀翻。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营地中惊惶失措,跪倒一片的牧民,最终落在了白羚头人身上。

  “晚了!”

  吕布的声音毫无温度:“本将兵临营门方才乞降,此为顽抗!按令,举族青壮罚为筑城苦役!牛羊牲畜,郡府罚没七成!”

  冰冷的声音如同晴天霹雳,让白羚部众人如遭雷击。

  几个剽悍的年轻牧民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弯刀。

  “找死!”

  吕布眼中寒芒爆射,但根本无需他动手,身后如狼似虎的汉骑早已是弩箭齐发!

  噗噗噗!利矢穿透皮袍的闷响不绝于耳,那几个生起反抗心思的青壮瞬间被射成了刺猬,鲜血染红了枯黄的草地。

  场面平添了几抹萧瑟。

  他依旧看着那头人,手指摸索着双牙戟的戟杆,指头上粗糙的老茧跟戟杆发出沙沙的声响。

  白羚头人心头的精气神完全被掏空,他软了下去,身子五体投地匍匐在草地上。

  “白羚部乞降”

  “呵。”吕布有些失望的冷笑一声,双牙戟一挥下令道。

  “将尸体拖走!其余人等,即刻拆帐前往离石城等候分配指定草场!敢有拖延违令者,杀无赦!”

  吕布看都未看地上的尸体,双牙戟指向离石城的方向。

  飞将军的名号再次如同瘟疫般随着溃逃者的口舌和汉军刻意放出的消息,飞速传遍西河草原。

  吕布所过之处,没有一处部落敢有迟滞与侥幸。

  这些部落要么在汉骑抵达前就主动迁移离开,要么就是拆毁象征武力的箭楼,焚烧原有的陈旧皮甲。

  然后驱赶着牛羊老实地前往郡府划定的归化牧地。

  西河郡广袤的土地上,昔日部落林立的格局被打碎。

  依附于须卜骨的核心部族烟消云散,残留的中小部落则被强行拆解,迁移。

  散落安置在郡府划定的新牧区。

  ——

  并州,晋阳城。

  郡守府内暖意融融,炭火驱散了初冬的严寒。

  张显背对着巨大的并州舆图,手指点在刚刚标注上赤色的“离石”二字上。

  他身后,荀彧,陈纪,王烈,韩暨等核心僚属肃立。

  “离石已下,西河郡东南半境粗定。”张显转过身,目光沉静。

  “文若,徙民之策为当务之急,大陵,兹氏,平陶三县,扼守汾水,文水,原公水,控昭余泽,地利极佳,且经我军数月经营,城防,道路初具规模,今冬流民,优先安置于此三县。”

  荀彧立刻上前一步,手中捧着一份早已拟好的文书。

  “主公明鉴,三县授田之策,已依虑虒,阳曲旧例完善,户授田五十亩,减赋两年。

  另外,为固新土,激励垦荒,凡今冬迁入三县之流民,额外加授鸡鸭各五,盐三斤,布五尺,新式铁锄一把!首批五万流民名册已定,由各县吏员引导,正分批迁入。”

  “甚好。”张显点头,目光转向须发皆白的王烈。

  “王公,教化之事,也刻不容缓,三县且有胡汉杂居,人心浮动,需立蒙学,夜校,宣讲法令,彰示仁政,消弭隔阂仇怨。”

  王烈抚须,眼神湛然:“使君放心,老朽已抽调郡学精干士子百三十人,携蒙书,算经,律法简册,分赴三县,只等使君令下即可前往。

  白日教童子识字,夜晚聚乡民讲律,授农桑之技,释归化之令,务使胡汉百姓,皆知王化,以感使君再生之德!”

  “有劳王公。”张显微微躬身,以示敬重。

  他又看向韩暨:“公至,三县工坊建设需加速,羊毛,皮货初加工之坊,乃掌控新附牧民之关键,各匠作营熟手,可多派些过去。”

  韩暨胸有成竹:“禀主公!虑虒,晋阳熟匠百人,携水力梳毛机,鞣皮池图样及关键部件已准备妥当。

  三县水力充沛,工坊地基已平,木料齐备,开春化冻即可动工,至夏,当可收毛制皮,运转不息!”

  “很好,那诸君勉励!”

  “诺!”

  一条条政令清晰明确,从晋阳中枢发出,这是第二次对并州草原的安顿,各吏员显得格外的熟络。

  流民,官吏,工匠,构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大陵,兹氏,平陶三县编入开发之地。

  正商议间,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被亲卫引入堂中,带来洛阳最新的邸报。

  荀彧接过迅速浏览,眉头微蹙,将邸报呈给张显。

  “主公,冀州军情,卢子干久围广宗不克,反被宦官构陷下狱,朝廷以董仲颖代之。

  然董卓这厮轻敌冒进,于下曲阳遭遇张宝伏击,损兵折将,大败亏输,现已退守巨鹿,进退维谷。

  朝廷震怒,恐有换将之意,另…有密信提及,大将军府似有遣使东进之意…”

  堂内气氛微微一凝。

  黄巾未平,朝廷的目光终究还是扫来了北方。

  张显放下邸报,脸上无喜无怒,只淡淡道:“知道了。”

  众人目光皆是落在其脸上,却没有一人能猜得出自家主公心里在想什么。

  ——

  凛冬已至,第一场大雪终于覆盖了西河郡的山川原野,将离石城外的血腥与焦黑温柔掩埋。

  兹氏县城外新设了“西河市易司”。

  几座巨大覆盖着厚厚茅草顶的仓廪已然立起。

  仓廪旁,用原木和泥坯搭建的简易棚屋内,炉火烧得正旺。

  新任市易司主事,是荀彧从晋阳户曹精心挑选的一位干练老吏,名唤周平。

  棚屋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只不过今年冬天的队伍主角,已不再是面黄肌瘦的流民,而是一群群裹着厚实粗糙皮袍,脸庞被寒风和牧区阳光刻下深深沟壑的牧民。

  他们或牵着几头绵羊,或背着捆扎好的还带着膻味的羊毛卷,或拎着凝固的奶疙瘩,眼神中带着忐忑与希冀。

  “下一个!”周平的声音洪亮。

  一个名叫黑骨打的老牧民佝偻着背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背上两卷灰扑扑的羊毛放在案桌上。

  他身后跟着的小孙子,紧紧抱着一个陶罐,里面是家里女人熬制的奶酪。

  周平拿起羊毛,手法熟练地捻开,观察其色泽长度,然后又掂了掂重量。

  让旁边的书吏迅速记录。

  “下等毛,杂质多,绒短,按官定丙字三等收。”

  周平声音平淡,报出价格:“两卷毛,共重三十二斤,折盐一斤一两,或可换粗布一丈二尺。

  奶酪一罐,重五斤,成色尚可,可折铁针十枚,粗线两束,或可换钱四十枚,选吧。”

  黑骨打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光彩!一斤多的盐!足够他们一家熬过这个冬天还有富余!

  在以前,这样品质的羊毛,能在那些黑心的行商手里换到半斤粗盐就是天大的恩惠了!

  “盐!换盐!换盐!还有针线!”黑骨打激动得声音发颤,布满老茧的手局促地在破旧皮袍上搓着。

  周平示意旁边的书吏,后者迅速开出盖有市易司大印和主事签押的木牌凭条。

  役卒从身后堆积如山的盐袋中称出一斤一两的青白沙盐用一个厚实的麻布袋装好,重重放在黑骨打面前。

  别看是沙盐,但这在草原已经算得上是精盐了,当然,对并州人来讲这样的盐就是三等盐了。

  排在着沙盐上的还有青盐以及白雪细盐。

  “拿好凭条,下次毛梳得干净些,杂质少,毛的等级就高,能换的东西就更多!”周平不忘叮嘱一句。

  “哎!哎!谢谢周主事,谢谢周主事!谢使君恩典!”

  黑骨打噗通一声跪下,抱着那袋沉甸甸的盐,如同抱着全家的命根子。

  他那小孙子也懵懂地跟着爷爷磕头。

  这一幕,在队伍中激起层层涟漪。

  牧民们看着黑骨打抱走的实实在在的盐袋,眼中那层疑虑,终于是开始缓缓化开。

  “真的能换到盐啊…”

  “看,老黑骨打换到了!一斤多呢!他才多少羊啊。”

  “他们…没骗我们?”

  低低的议论声在寒风中响起。

  周平嘴角不易察觉地弯了一下,继续喊道:“下一个!”

  风雪呼啸,市易司棚屋的炉火却烧得更旺。

  一袋袋盐,一匹匹布,一口口铁锅,一包包针线,从仓廪中流出,换回一捆捆还带着腥噪气息的羊毛,皮子,奶食,甚至是骨头。

  这些东西各有各的用处。

  羊毛纺织成衣衫能让人免于冻毙于风雪,特别是张显完善了羊毛衫制衣技术以后,羊毛衣品的保暖透气亲肤性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当然这需要二等以上的羊毛羊绒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普通的常见羊毛还是用来制作地毯,毛毡,匠作用布居多。

  但即便是如此收集,张显治下的羊毛需求量依然不小,它涵盖了军需民需,行军帐篷,保暖薄毯,匠作填充都能用的上。

  这也是他愿意以羊治人定策的原因。

  至于剩下的东西,皮子能制甲制造工具,奶制品也能补充额外的膳食均衡。

  至于骨头,这也是各好东西,熬胶,补充磷肥都能起到不小的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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