虑虒县衙一墙之隔。

  宽大的宅邸中人影绰绰,推杯换盏之声不绝。

  上手张显双颊略有陀红,这倒不是喝酒喝的,而是被风雪冻的。

  正堂几十张矮榻桌案几列排开,从正座上首一路排到了门户之处。

  羊羔鹿肉,美食珍馐不断在张氏的引领下摆上桌案。

  虑虒七家豪强皆是到了,大小僮仆数百,挤在宅邸内外。

  席间张显频频举杯,七家豪强之主皆是笑脸相陪,张显抬一次杯子,他们便是满饮一杯酒水。

  之前城门楼一面已经让他们觉察出了这新任县公的强硬,虽心有不忿,但眼下也只能忍着。

  不过大多豪强心里却未曾是真有多怕张显。

  他们几代乃至十几代都在虑虒经营,整个虑虒县城可以说已经被七家豪强包圆,这新任县公不论是想敛财还是干事,那就都少不了要过他们的手。

  虑虒城中,衙役小吏皆是各家之人,虑虒郊外,乡老亭里也都是各家之人,这新来的怎么也得给几分面子,要不然要不了一日,他们就能让整个虑虒县停摆。

  宴席过半,酒也喝好,饭也吃够,那就该问问这新任县公的意思了。

  七家家主相视几眼,在何许二家的授意下,伍家家主伍昶缓缓起身拱手一礼。

  “县公远道而来,风尘仆仆,实在辛苦、老朽斗胆,代虑虒父老敬县公一杯。“

  张显微微一笑,却不举杯:“伍家主客气了、本官初来乍到,还望诸位多多指教。“

  他挥了挥手,席间陪同他日夜兼程的百骑纷纷起身告退,他们也吃的差不多了。

  瞬间,宴席场上便空了大半。

  许家家主许稷见状,连忙接话:“县公说笑了、我等不过是乡野粗人,哪敢指教县公。只是.“他故意顿了顿,“虑虒地处偏远,民风粗犷,许多规矩与中原不同、不知县公此番上任,可有什么特别的打算?“

  堂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显身上。

  张显轻轻摇晃着酒樽,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荡漾,他轻嗅了一下,忽的叹息:“这酒香却是有些淡了。”

  几位家主一怔,皆有些不明所以。

  何家家主何缙眼珠一转,立即会意,抚掌笑道:“县公果然雅士、这酒是去年新酿,确实欠些火候。某家老宅里倒藏着几坛三十年的陈酿,明日便差人送来县衙。“

  张显指尖轻叩案几,似笑非笑:“何家主却是客气了、本县倒也非是好酒之人,那酒送与本县却是可惜了。“

  “哈哈哈,怎会,美酒美人最是衬英豪,虑虒能迎来县公此等英豪实乃有幸,既然何家主赠了美酒,那某许家也得送上美人才算佳话。”

  许稷拍掌笑着接话,不过眼神中的意味却是十分明显了。

  差不多得了,你坐你的县令位置,我们该给的利益都给你,虑虒又不大,难不成你还想弄得跟洛阳一样?

  “是极是极,某家亦有一柄宝刀,该是衬英豪!”

  “某那近来得了匹汗血宝马,可是没少让那胡商得利,某便也送与县公!”

  “.”

  何许两家家主开口,让一些还未反应过来的豪强醒悟,这是新任县公在要好处呢,所以赶紧纷纷表态。

  “诶,却也不急才是,这美酒美食才刚上,诸位还请耐心些再与本县喝上几合才是。”

  张显莞尔,再度举杯。

  一众豪强家主见状也不能驳了县公脸面便也纷纷举杯满饮。

  何许两家家主悄悄对视一眼,都从各自的眼神里觉察出了张显的不好对付。

  明着暗着送礼都没奏效,这人究竟想要什么?

  来点硬的?

  来点硬的!

  他们多年默契,已是明了各自示意,于是举杯,坠下的长袖遮住了面目,侧首与身旁之人暗示。

  能陪主家入席伺候的皆是多年左膀右臂,他们顷刻会意,借着推杯换盏之际悄然离席。

  张显眼尖,自是瞧见了,但他也不甚在意,这场酒本就是鸿门宴,就看谁最先沉不住气。

  你瞧,现在沉不住气的人不就有了。

  他轻轻勾勒嘴角,入席这般久了,才饮下自己的第一杯酒水。

  放下酒杯他抬眼看了看外面轻笑一声:“看来这雪啊终究是要停了。“

  伍昶没觉得有啥陪着笑道:“是啊,这雪一连落了几日了,也该停了,再不停老朽家中那老宅都要被压塌了,哈哈.”

  何缙袖中的手猛地攥紧。

  伍家的老东西是不是老糊涂了,这话能接?!

  这话明着说雪,暗里分明是在警告他们!

  怎的,你伍家这就表态了?!

  许稷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他不再说话,只是望向门户之外的眼神愈发的多了起来。

  席上静了下来,一时间有些不太好的气息在酝酿。

  过了良久,见还是没有人接话。

  伍家家主伍昶干笑了几声:“呵呵.呵,那个,这雪.”

  话还没有说完,却听席外脚步匆匆而来。

  一名桃源刀卒冲入席间半跪抱拳急道:“县公!城外烽燧起烟,应有敌情!”

  张显嘴角露笑,手中酒樽磕着桌案发出哒哒的声响。

  许稷也是轻笑起身一礼,装作恭敬道:“县公新至虑虒可能不太清楚虑虒详情.”

  他话也没说完,就见上首张显举起了一手。

  “好了,许家主不必再说,无非就是山里的一群蟊贼罢了。”

  张显眉眼微挑看向许稷:还是说许家主想说,这五峰山贼悍勇,非常人能够对付?

  “.”

  许稷冷脸重新坐了回去。

  好!

  很好!

  张显是吧,某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何本事!

  他许家跟何家互通有无,多年来何家私扣矿山铁产,他许家用以私铸兵器,两强相合勾连黑山贼,塞外胡人、鲜卑贩卖兵刃盐铁,手底下强人无数,那五峰山上的贼人就是他们两家养的,为的就是对付像你这样不知好歹的东西!

  张显缓缓起身而立,左右晃动了一下身子舒缓筋骨。

  “公至!”

  “下官在。”

  韩暨不知从何现身而来拱手一礼。

  “好生招待诸位,某去活络活络身子。”

  “唯。”韩暨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五峰山山贼?土鸡瓦狗!

  张显从主座步履而下,一路走向正堂大门。

  在门口处,他忽的将手搭在了门框上回首看了一眼许稷。

  “对了许家主,待某回来可得亲自与你对饮一番才是。”

  竖子!

  许稷心中怒气翻涌,但面上还是要微笑,他颔首:“自是等着县公。”

  张显扭头:“赵石!”

  “卑下在!”

  “领百三十刀卒护卫左右,可不能让诸家家主有损!”

  “以命守!”

  “黄忠!”

  “卑下在!”

  “与某披甲!战个痛快!”

  “哈哈哈,迫不及待!”

  片许,两标重甲三匹马相继骑乘冲出宅邸。

  一人手持玄黑重戟,只见铁甲厚重,胯下战马都是甲具齐整。

  另一人腰跨环首,亦是满甲在身,只不过比起前头那人,他身上的甲却是轻薄了许多。

  但比起前头那人,这人马鞍之上的长弓更是骇人,那弓如有小儿臂粗,弓长竟比一人!

  宴席上一众家主愣了,包括许稷,何缙两人皆是。

  怎么个意思?

  就两人?

  就两人!!?

  他们是疯了不成?

  在场一众多少都有些知晓,这烽燧起烟多半就是何许两家的手笔。

  那五峰山上的贼可不是普通的贼,这张显是怎么想的?故意找死?

  一众豪强纷纷转首看向上座。

  却见那虑虒县丞仿佛无事人一样笑脸相迎。

  居然还举杯邀请他们同饮。

  疯子!

  这三人都是疯子!

  一时间,何许两家家主心头一阵狂跳!

  几次想要离席,却被门外甲士阻止,说是贼人犯进,恐伤贵体。

  宅邸中豪强僮仆原本还有些强闯的意味,没曾想,这些甲士二话不说就拔刀砍人,一时间竟也让人胆寒。

  好了,现在不是三个疯子了,来的全他娘的是疯子!

  县城外。

  两骑奔涌而出,远处十几里的烽燧黑烟如柱。

  张显拉下面甲侧首说道。

  “汉升,你甲轻薄在外吊射,冲阵某来!”

  “主公放心,忠知晓厉害!”

  张显点头:“那某先往了!”

  说罢,他便不在压抑战马速度,骑术技能所加持的所有子项增幅全部生效。

  片刻间,便将全速的黄忠拉开十数米,而后数十米,百米,数百米!

  “好马,快快跟上,上次就已是错过一轮了,此次说什么也得亲眼见到!”

  黄忠拍马,一马力歇便换乘另一匹,两马相换下竟也吊在了张显身后一两里外紧随。

  虑虒临山烽燧。

  四五百裹着皮裘的山匪队列竟也整齐。

  为首两人频频望向烽燧上的烟柱。

  “怎的说?”

  其中一人问道。

  另一人摇头:“没见着回信,在等片许,若再无回信便试着袭扰一番周边村落。”

  “你说这犯得什么劲,大冷天叫我等下山,唉、”

  “许是那新任县令恶了家主,若不然,家主贸然不会让我等下来。”

  “烦死了,这县令早不了晚不来偏偏挑这个时节来。”

  “寨主!有情况!来人了!”

  烽燧台上,几名山贼望着远处向下喊道。

  这烽燧竟是他们自己点燃了!

  周边守卒不见了踪影,只有几杆长矛落在了烽燧台下。

  “多少人?!”

  “一骑!”

  “哈啊?多少?”刚才抱怨那人吃惊问道。

  “一骑!就一骑!速度好快!”台上山贼快速喊道。

  “哈,失心疯了不成!儿郎们!准备!”台下贼首咧嘴一笑!

  “吃肉喽!!”

  “哦!”

  数百人拔刀欢笑,丝毫没将这所谓的一骑放在眼里。

  一个人能有多大的作用,不论他是来做什么的,谈条件也好,服软也罢,总之这个人定是要死在这里了,然后好给县城里的家主施展的由头。

  虽然这事这些年做的不多,但时常还是有的,他们早已轻车熟路。

  黑马肆意的跑着,马嘴两侧吐露白雾,就像是轰隆启动的战车。

  马背上,张显已经看到了烽燧台下的聚众山贼,嘴角也露出了灿烂笑意。

  一手持着霸王戟,他另一只手拍了拍黑马的侧脖颈,手甲的甲片与马甲的甲片碰撞发出沙沙的响声。

  “好马,该冲阵了!”

  “嘶律律——!”

  战马一声长鸣,马蹄交错的更快了起来。

  一里地,三百米,二百米

  风驰电掣犹如一道黑色闪电。

  张显霸王戟已是挥舞。

  山贼中,为首两人面色一变,正要大声呼喊,却见那道黑电以至眼前。

  “吾乃常山张子旭!尔等!”

  “受死!!!”

  霸王戟划破雪幕,清冷的刃光一闪,几名挡先的杀贼顷刻身体分离。

  血柱喷涌丈高,而后化作血花飘落四散。

  一众山贼还未回过神来,却见黑骑已然入阵,黑马撞飞数人,那黑戟翻飞,血如雨。

  烽燧之下两名山贼头领大惊忙是喊道:“围杀!围杀!别让他跑起来!”

  一众山贼强鼓起一口气,大喊着围众而上。

  张显丝毫不惧,手中霸王戟力道一下比一下厚重,他的每一击带走的都是数人的性命,且死状凄惨,不是身裂两截就是人首分离。

  一边砍,他还一边往面甲下的嘴里塞东西,口中咀嚼之声就没断过,像极了话本故事里的食人恶鬼。

  “哈哈哈,痛快!来!再来!”

  血气腥臭,更是唤醒人内心中最原始的暴力欲望。

  几百山贼不过片刻便倒下了数十人,他们手中兵刃不俗皆是上品,但面对厚重到都快找不到缝隙处的重甲实在是束手无策。

  那人根本就不防的,任凭他们刀劈剑刺,火花是闪了一串又一串,就是不见有血流出。

  “鬼怪!鬼怪啊!”

  长久攻击不见效,身边人倒下的却是越来越多,终于,山贼中有人扛不住了。

  哭喊,吼叫,一阵一阵的就好似他们是受害者一样。

  战马被围困住了,但山贼的士气也掉落空了。

  马背上,张显一个抡圆,将马下空间扫出一个空挡。

  马没了冲阵的空间,他索性也不骑马了。

  翻身而下,双手持戟冲入人群翻飞,刃光一道接着一道,将其周围舞的是密不透风。

  雪花成了血花,冰粒成了肉块。

  此间有人。

  如同鬼神!

  “跑啊!快跑啊!这不是人!这根本不是人!”

  “跑!谁敢跑!”

  张显朝出声方向而去,留下一地血肉!

  “呜呜呜,我投降!我投降啊!”

  “别杀了!别杀了!”

  鲜血将甲胄浸透,原先的玄甲成了血甲。

  张显入阵一路杀将,眼前不管几人,霸王戟下断然无存,再一挥,霸王戟竟是落空了。

  抬眸一瞧,原来是杀穿了。

  他转身,正欲再来一场,却见到雪地里跪倒一片山匪不断叩首。

  戟尾插入雪地之中,张显喝道:“谁是贼首!”

  一阵马鸣长嘶。

  远处黄忠拍马赶到。

  见此地血景以及跪倒一片的山贼,他捶胸顿足,连是拍打马首、

  “又是晚了!坏马!”

  却见一人忽的从山匪中奔逃而出,他直接横拉长弓便射,仅开半弓的四石弓弓力依旧厚重,箭矢飞射而去,噗的射入了那人背后。

  “唉,也不算白来。”放下长弓,黄忠一声长叹。

  “再问一句!谁是贼首!”

  张显又是一声暴喝。

  山匪中一人颤颤巍巍的指向被射那人:“那便是大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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