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予二字,被她咬得格外清晰,充满了自嘲。

  毫不掩饰的锋芒,刺痛了邬泽。

  若在平时,她这般顶撞,早已触怒了他。

  可此刻,看着她苍白的脸和冷漠的眼神,一股陌生的心慌竟压过了怒火。

  他耐着性子,沉声解释道:

  “本王从未说过要将你送人!”

  说着,他再次伸出手,想抚平她鬓边微乱的碎发。

  “王爷请自重!”

  阮儿猛地偏头躲开,声音冷硬。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肩头那件属于林砚之的外袍。

  林砚之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踱步到邬泽面前,挡住了他看向阮儿的视线,语气满是挑衅:

  “瑞王爷,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您身份贵重,金口玉言,岂能出尔反尔?阮儿姑娘现在已是在下的人了。

  您堂堂亲王之尊,难道要为了区区一个侍女,不顾体面,与臣子相争吗?

  阮儿的冷漠,加上林砚之火上浇油的讥讽,瞬间点燃了邬泽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他眼底最后的理智被暴戾取代,戾气冲天!

  他猛地伸手,狠狠扯掉阮儿肩上那件碍眼的外袍,布料撕裂的声音格外刺耳。

  在阮儿的惊呼声中,他已迅疾地解下自己的墨色大氅,不由分说地将她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然后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紧紧箍在怀中!

  “放开我!邬泽!你混蛋!”

  屈辱和伤心瞬间爆发,阮儿在他怀里剧烈地挣扎起来,像一尾离水的鱼,拳打脚踢,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

  指甲甚至划过了邬泽的脖颈,留下浅浅的血痕。

  然而邬泽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抱着怀中不断挣扎的阮儿,用肩膀狠狠撞开挡路的林砚之,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间。

  门外走廊早已被王府侍卫肃清,楼下大厅也空无一人,只有老鸨和几个龟公躲在柜台后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两道身影消失在醉香楼门外,上了那辆等候多时的华贵马车,他们才敢悄悄抬头,惊魂未定地张望。

  楼上,甲字房内。

  林砚之的侍从阿忠悄无声息地走进来,看着自家主子被撞得略显凌乱的衣襟,忍不住低声道:

  “世子爷,您为何.....为何放那女子走?只要您想,就算是瑞王爷,也未必能轻易从您手里把人抢走啊?”

  他语气中满是不解。

  林砚之抬手,慢条斯理地抚平衣襟上的褶皱。

  他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唇边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无妨。终有一日,她会心甘情愿地…回到我身边。”

  他话里的语气含糊不清,让人分不清他嘴中的“她”到底是谁。

  马车内,空间陡然变得狭小而压抑。

  厚重的车帘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被强行裹挟在这方寸之地,身边是散发着强势气息的邬泽,她只觉得透不过气来。

  “放开我!”

  她仍在徒劳地挣扎,泪水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滴落在禁锢着她的那只手臂上:

  “你凭什么?凭什么把我当货物一样送来送去!邬泽,我恨你!”

  她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用尽力气捶打着他的胸膛,每一次推拒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邬泽却乘机将她抱得更紧。

  他低头,借着车厢内昏暗的光线,清晰地看到她眼中深切的恨意。

  “闭嘴!”

  他低吼一声,满是威严,手臂却一边在收紧,彻底压制住了她的反抗。

  然而,当目光触及她那双写满痛苦的眼睛时,一种陌生的情绪翻涌上来。

  他烦躁地别开脸,不再看她那双泪眼,只是更紧地将她按在怀中。

  马车内,只剩下她的啜泣和他压抑的呼吸声,气氛紧绷如弦。

  他到底跟你讲了什么?

  邬泽紧蹙着眉,他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阮儿只回了他沉默。

  邬泽别过她的头,逼迫她不得不望着自己,沉声道:

  “我告诉你,别太轻易相信别人,尤其是林家的人。”

  阮儿心底只觉得好笑,他都要娶林芝芝了,还要来告诫自己不要相信林家人。

  不觉得矛盾吗?

  经历了身心俱疲的一天,马车内令人窒息的死寂终于让阮儿混乱的思绪渐渐沉淀下来。

  方才激烈的挣扎耗尽了她的力气,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虚脱。

  她疲惫地将脸侧向一边,目光无意间瞥见车帘缝隙处透进来的一抹暖橘色——那是将坠的夕阳,在天际燃烧着最后的光彩。

  这个景象瞬间冲破了她心头的阴霾。

  明天!明天就是她计划已久的日子!

  那扇通往府外、通往自由的窄门!

  近在咫尺的希望让她镇定下来。

  她猛地意识到,此时此刻,任何激怒邬泽的行为都无异于自毁前程。

  阮儿甚至能感觉到,胸腔里那颗加速跳动的心脏。

  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

  忍!必须忍!

  记忆不由自主地拉回到了方才与林砚之的场景

  方才,她在房内醒来时,顿时就了然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待看到了林砚之,她就如同抓住了最后的一根稻草:

  “林公子!求您!求您放我走!我不能留在这里!我是瑞王府登记在册的侍女,年满二十三,明日日...明日就是该放还出府的日子!

  我的玉牒...我的身份文书都在府里!若入了醉香楼,我就永世不得超生了!求公子大发慈悲,救我出这火坑!日后做牛做马报答您!”

  她重重磕头,额头瞬间红肿。

  林砚之看着那张酷似何皎皎的脸,心中对林芝芝的怒火更盛,也生出不忍来:

  “起来,我林砚之,还不至于趁人之危,更不会沦为逼良为娼的帮凶。”

  他温和地松下外袍盖在阮儿肩头,对她道:

  “不如....跟我说说,关于你的事吧。”

  于是,阮儿犹豫着半真半假地将自己的身世与他说了。

  她称自己为先王妃的侍女之一,希望能在出府后,为何皎皎找到她的哥哥,也算是了旧主子的一番心愿。

  阮儿咬紧牙,为了找到哥哥,如果能借用林公子的这份“力”,那她也绝不会顾忌。

  林砚之听后若有所思,但到底还是答应下来,会帮她寻找关于。

  阮儿难掩激动,再想多说什么时,房门被“砰”地踹开!

  邬泽就如同煞神降临,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但是。

  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地推动着她逃出去。

  马上!就能实现这个愿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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