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

  江澈的脑海里,那盘残局无比清晰。

  金蝉脱壳!

  好一招金蝉脱壳!

  姚广孝根本不是要他去破解棋局,而是要他看懂棋局的“势”!

  黑子看似被围困,必死无疑。

  但那被舍弃的大片疆土,那看似愚蠢的防守,都是为了掩护真正的生机。

  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活形”。

  早已从另一处意想不到的薄弱点,逃出生天!

  皇宫大火是蝉蜕。

  满城搜捕是蝉蜕。

  甚至姚广孝本人,安然坐在鸡鸣寺里和我下棋,他本身就是最大、最显眼的蝉蜕!

  他用自己作饵,吸引我,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让我们相信,那条大鱼还在应天府这座小池塘里。

  可笑!

  全城的搜捕,不过是一场演给瞎子看的戏。

  江澈的脚步停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棋盘上,黑子逃逸的方向,是棋盘的下方。

  应天府之南,是什么?

  是长江。

  是通往无尽大海的滚滚水道!

  “南下……水路。”

  江澈低声自语,眼中杀意暴涨。

  姚广孝,你这只老狐狸,你以为你赢了。

  不。

  是你亲手递给了我退场的台阶。

  江澈心念电转,那股沸腾的杀意如潮水般退去,沉入识海深处,再无波澜。

  追?

  为何要追?

  将朱允炆那丧家之犬从长江里捞出来,押到朱棣面前,然后呢?

  然后等着玉玺归位,龙椅坐稳,燕王变成永乐大帝。

  回过头来第一个就清算他江澈和暗卫司这把沾满血腥的屠刀。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这道理,他比谁都懂。

  朱允炆活着,并且在逃,比他死了,价值大得多。

  一个时刻存在的威胁,才能让那位新主子永远需要他这把最好用的刀。

  至于应天府这座糜烂的旧都,谁爱要谁要。

  他的根基,他的未来,始终在北平。

  想通了这一切,江澈的脚步变得无比轻快。

  他不再理会街上那些徒劳奔走的缇骑,也不再看皇宫废墟上空扬起的烟尘。

  这场应天府的闹剧,该落幕了。

  ……

  高阳王府。

  这是朱高煦随便给自己占下的宅邸,前主人是哪个倒霉的建文旧臣,没人关心。

  院子里,亲卫们赤着上身,正相互角力。

  汗水在午后的阳光下蒸腾。

  朱高煦本人,正坐在一张胡床上,拿着一块油布,专心致志地擦拭着他的长槊。

  槊锋如雪,映出他那张桀骜不驯的脸。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没抬。

  “怎么,找到那小子了?”

  声音沉闷,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显然,对于这场全城大索,这位二殿下早已烦透了。

  在他看来,直接一把火将应天府所有寺庙道观全烧了,岂不更省事?

  江澈走到他面前,自顾自地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早已凉透的茶。

  “跑了。”

  朱高煦擦拭的动作猛地一顿,终于抬起头,那双酷似朱棣的眼睛里,满是煞气。

  “跑了?满城兵马,天罗地网,你跟我说人跑了?”

  “姚广孝那老和尚,摆了我一道。”

  江澈喝了口凉茶,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家的事。

  “他本人在鸡鸣寺作饵,金蝉脱壳,真人怕是已经顺着长江水路出海了。”

  朱高煦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下。

  瞬间熄灭大半,转而化为一种哭笑不得的荒谬感。

  “哈!好一个金蝉脱壳!”

  他一屁股坐回胡床上,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像是要浇灭心头的邪火。

  “我早就说过,这帮耍笔杆子的、念经的,心都脏!哪有咱们在战场上刀对刀、枪对枪来得痛快!”

  他看着江澈,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

  “所以,你准备怎么办?派人沿江去追?”

  江澈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追不上了。”

  他摇了摇头。

  “大海捞针,徒费人力,何况,沿江卫所,有多少是真心归顺我等的,殿下心里没数吗?”

  这句话,戳中了朱高煦的痛处。

  靖难四年,他们打下的只是城池,不是人心。

  南方士族,哪个不对他们这些“燕贼”恨之入骨。

  朱允炆只要振臂一呼,怕是立刻就能拉起一支队伍。

  朱高煦的脸色阴沉下来,不再说话,只是抓起油布。

  又开始机械地擦拭那杆长槊。

  院子里的气氛有些凝固。

  江澈也不急,他知道朱高煦在想什么。

  这位二殿下,军功赫赫,野心勃勃。

  最看不得的就是他大哥朱高炽那副文弱的样子。

  如今大功告成,眼看储君之位就要落到那个胖子头上。

  他心里的火,比谁都旺。

  “殿下。”

  江澈忽然开口。

  “一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固然可恨,但终究上不了台面。”

  朱高煦动作未停,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江澈继续道:“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这只老鼠。而是北平。”

  “北平?”朱高煦终于停下,皱眉看他,“北平能有什么事?”

  那是他们的大本营,固若金汤。

  “殿下忘了,王爷……不,皇上,如今坐镇应天,这南京城,是旧都,人心不稳。”

  “皇上龙驭天下,自然要坐镇中枢,可北平,那是咱们燕军的根,群龙不可无首,偌大的北平城,总得有个信得过的人看着。”

  信得过的人。

  这五个字,让朱高煦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他大哥朱高炽,仁厚有余,威严不足,让他去监国,镇得住那帮骄兵悍将?

  他三弟朱高燧,心思活泛,但终究年幼。

  还有谁?

  朱高煦的目光死死盯住江澈,他看到江澈平静的眼眸里,映出的是自己的影子。

  一个巨大的诱惑,摆在了他的面前。

  留守北平!

  这意味着他将合法地拥有整个北方军事集团的控制权!

  只要他在北平,大哥那个太子之位,就永远坐不稳!

  “你的意思是……”

  朱高煦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没什么意思。”

  江澈站起身:“我只是觉得,应天府的水太深,蚊蝇太多,吵得人头疼。我还是喜欢北平的风,干爽,利落。”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暗卫司上下,也都是北方人,在这里水土不服,我准备向皇上请命,带他们回北平整肃。”

  “至于追捕建文余孽的事,锦衣卫的弟兄们,想必比我们更擅长。”

  这番话,无异于一份赤裸裸的投名状。

  他江澈,以及他掌控的暗卫司这把最锋利的暗刃,要站在你朱高煦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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