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饶州卫的官道上,月明星稀,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冷风扑面,却吹不散张飙心头的悸动。

  他紧紧攥着缰绳,指节有些发白,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驿站内那一声枪响,以及刺客眉心绽开的血花。

  【我杀人了……】

  【我他妈真的开枪杀人了!!】

  虽然他并非没有看见过杀人,甚至他自己都被杀过,但看见杀人,或被杀,跟自己亲手杀人是两码事。

  他不知道那些网络上的穿越主角,是怎么做到穿越异世界,能够杀伐果断的,但他的亲身体会是,这种人要么是变态,要么就是强装镇定。

  而他,明显属于后者。

  【不过……当时那手感,好像……挺准的?】

  【我在地下室对着靶子练习的时候,可没这么准……难道我穿越过来成了个射击天才?】

  这个发现像是一剂强心针,暂时压下了部分不适感。

  他忍不住左右张望。

  月光下的树影幢幢,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潜在的靶子,一种想要再次验证、甚至带着点炫耀的冲动悄然滋生。

  就在这时,一直密切关注他状态的宋忠驱马靠近,压低声音,带着十足的警惕问道:

  “大人,可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他注意到了张飙略显紧绷的身体和四处扫视的目光。

  宋忠这一问,顿时让旁边几名神经本就绷紧的锦衣卫如临大敌。

  “有埋伏?!”

  “在哪?!保护大人!”

  ‘锵啷’几声,绣春刀瞬间出鞘,几人勒住马匹,形成一个简易的护卫圈,紧张地环视着官道两旁黑黢黢的林地。

  张飙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一愣,随即意识到是自己下意识的举动引起了误会。

  他心中那点刚刚升起的‘验证天赋’的念头立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哭笑不得。

  “呃……”

  他清了清嗓子,迅速换上那副惯有的、带着几分混不吝的嚣张表情,故意拔高音量呵斥道:

  “瞧你们那点出息!一惊一乍的!就算真有埋伏又怎样?”

  “老子手里这‘家伙’是吃素的?来一个崩一个,送他们早点去见太奶奶!”

  他拍了拍怀中藏枪的位置,动作夸张,试图用这种方式掩饰自己方才真正的失态,也给自己和手下壮胆。

  果然,见他如此‘镇定’,还提到了那件神秘而威力巨大的火器,几名锦衣卫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敬畏又带着点讨好的笑容。

  “大人威武!”

  “是啊大人!您那火枪……真是太厉害了!声若惊雷,快如闪电!”

  “卑职从未见过如此犀利的火器,不知是哪个军械局所造?”

  “大人,若能给兄弟们也配上一把……”

  “聒噪——!”

  张飙没好气地打断他们,心说五万块一把,老子自己都肉疼,还给你们配?想屁吃呢!

  “赶紧赶路!天亮前赶到下个驿站歇脚,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是!”

  几名锦衣卫见好就收,嬉笑着收回刀,重新策马扬鞭。

  宋忠则深深看了眼张飙,没有再多问,然后默默退回自己的位置。

  他本能的感觉到张飙刚才那一瞬间的异常,绝不仅仅是发现埋伏那么简单。

  这位张御史身上的秘密,以及那件威力莫测的火器,都让他心中的疑虑和忌惮更深了一层。

  但他选择沉默,只是更加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不多时,队伍再次启程,马蹄声重新变得规律。

  然而,就在他们离开后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官道旁的密林中,两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显现出来。

  其中一人轻轻拉下蒙面巾,露出一张略显困惑的脸,他的左臂衣袖下,隐约可见一个青黑色的狴犴纹身轮廓。

  “我们……真的被那家伙发现了?”

  他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不解。

  他们自认为自己潜伏得极好,气息也都收敛得不错。

  哪怕在江湖中,他们也都是有名的‘暗影双煞’。

  可是,张飙刚才的举动,着实把他们吓了一跳。

  如果张飙连他们‘暗影双煞’都能发现,那张飙的底细,可比他们想象得还要深。

  只见另一名黑衣人缓缓摇头,声音沙哑而凝重:

  “不确定。但此人感知敏锐,行事难以常理度之,绝不可将其视为寻常文官对待。”

  说着,他顿了顿,补充道:

  “尤其是他手中那件火器,无需火绳,击发迅捷,威力惊人,闻所未闻。”

  “此事,已经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了,必须立刻禀报‘国公爷’,增派高手,或许……也需用火器,才能应对。”

  “不错!”

  先前开口的黑衣人深以为然:“那张飙就是个疯子,偏偏还有这等利器傍身,着实棘手!事不宜迟,我们走!”

  话音落下,两道黑影如同鬼魅般重新融入密林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官道上,只剩下清冷的月光和渐渐远去的马蹄回音。

  张飙骑在马上,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杀人的事,将注意力集中在即将面对的饶州卫上。

  死士的出现和‘狴犴’纹身的确认,如同两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他心头,也点燃了他更强烈的斗志。

  忽然,他又想起了一事,冷不防地问道:“宋佥事!当初潜入刑部大牢刺杀沈浪他们的刺客,是否也有‘狴犴’纹身?”

  宋忠闻言,瞬间头皮发麻,不由道:“大人的意思是,这帮人与谋害太子的人.是一波人?”

  “呵,谁知道呢?”

  张飙冷笑一声,目光变得更加锐利。

  与此同时。

  距离饶州卫不远的一处官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灯火通明的大堂里,人声鼎沸,酒肉香气混杂着粗豪的笑骂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居中主位上,坐着一位身形魁梧、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将领,正是此前被老朱召回京城述职,加封太子太傅的凉国公蓝玉。

  他卸了甲,只穿着一件锦袍,却依旧掩不住一身久经沙场的悍勇之气。

  此刻,他正抓起一只肥嫩的羊腿,大口撕咬着,油渍沾满了胡须也毫不在意。

  周围围坐着的,是他麾下几名最为倚重的义子和心腹将领,个个都是膀大腰圆、杀气腾腾的汉子。

  “他娘的!这京城的酒,就是比边塞的淡出个鸟来!”

  一名唤作蓝龙的义子仰头灌下一碗酒,抹了把嘴,粗声粗气地抱怨道。

  他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更添几分凶悍:“义父,这次回京受赏,固然是好事,可想想四川那边,真他娘的不过瘾!”

  他挥舞着油乎乎的手,唾沫横飞:

  “就抓了俩叛军头子,宰了些不成器的俘虏,四川、云南那片地界,瘴气弥漫,山高林密,叛军就跟地老鼠似的,根本没能彻底扫平!”

  “依我看,就该让咱们再待个一年半载,把那群不开化的蛮子连根拔起,杀个干净,那才叫痛快!”

  “蓝龙说得对!”

  “就是!还没杀过瘾呢!”

  其他几名义子也纷纷附和,脸上都带着征战沙场后的亢奋和对未能尽全功的遗憾。

  对他们这些以军功立身的武将而言,平定叛乱、斩将夺旗才是正途,回京受赏固然荣耀,却总感觉少了些刀头舔血的刺激。

  蓝玉听着义子们的嚷嚷,哈哈一笑,又灌了一口酒,眼中也闪过一丝意犹未尽:

  “一群猴崽子,就知道杀杀杀!”

  “仗有得你们打!皇上召咱们回来,自有皇上的道理!”

  话虽如此,但他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桀骜,显示他内心其实与义子们想法类似。

  老朱对功臣的猜忌,他不是不明白,但他始终觉得,只要自己不造反,以老朱对自己的倚重,绝对不会动自己。

  更何况,自己可是太子朱标的‘舅父’,以老朱对朱标的宠爱,怎么可能动他这个忠于朱标的大将。

  然而,就在这时,坐在蓝玉下首一位面容清瘦、留着山羊胡的文士,轻轻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他是蓝玉的心腹谋士,姓柳,人称‘柳先生’。

  柳先生眉头微蹙,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公爷,诸位将军,此番回京,固然是荣宠加身,但依在下看来,恐怕……是福是祸,犹未可知啊。”

  轰!

  此话一出,喧闹的大堂顿时安静了几分。

  蓝玉啃肉的动作顿了顿,挑眉看向他:

  “哦?柳先生何出此言?老子刚打了胜仗,皇上加封太子太傅,召我回京,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公爷,可不一定是好事。公爷,您想想近来京中发生的事。”

  柳先生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

  “傅友文贪腐案牵连甚广,太子爷薨逝的真相,皇上似乎一直在暗中调查,秦王因此被废守陵,晋王被囚凤阳,连周王如今也被圈禁在应天……”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透着诡异和凶险。”

  他顿了顿,观察着蓝玉的脸色,继续道:

  “还有,开国公前日派人送来的密信,您也看了……皇三孙殿下如今也被变相囚禁在宫中。若皇上此番召公爷回京,是存了……飞鸟尽,良弓藏的心思……”

  后面的话他没敢明说,但在座的都是刀口舔血过来的人,岂能不明白?

  功高震主,兔死狗烹,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蓝玉的几个义子闻言,脸上都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连最莽撞的蓝龙也收敛了张狂,看向蓝玉。

  蓝玉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脸上那混不吝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沉默了片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将酒杯顿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蓝玉的声音带着斩钉截铁的自信,但细听之下,似乎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底气不足:

  “皇上不是那样的人!大明北元未靖,西南未平,四处都需要能打仗的将领!”

  “皇上还需要我蓝玉为他镇守边关,扫平不臣!”

  “更何况,现在是多事之秋,皇上怎会自断臂膀?”

  柳先生张了张嘴,还想再劝谏几句,比如皇上年事已高,性情愈发难以揣测,比如新储君未立,朝局动荡,武将更需谨慎之类。

  然而,他还没开口,坐在蓝玉另一侧,一个名叫蓝雀的义子却抢先说话了。

  这蓝雀在众义子中以机敏和有些小聪明著称。

  “义父,柳先生所言,不无道理。”

  蓝雀接过话头,他眼神闪烁,带着对京城的某种厌恶和忌惮:

  “要说这应天府如今是龙潭虎穴,依孩儿看,那个叫张飙的疯子御史,绝对是里面兴风作浪的头号妖孽!”

  一提到‘张飙’这个名字,仿佛在滚油里滴入了冷水,顿时炸开了锅。

  “没错!就是那个张飙!”

  “妈的!要不是这疯子胡搞瞎搞,审计什么六部,查什么旧案,京城怎么会乌烟瘴气?”

  “就是!害得咱们在京城的人,这几个月夹着尾巴做人,连去喝个花酒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被那疯子盯上!”

  “家里那些见不得光的营生,更是清理得干干净净,连老鼠进去都得摇头哭着出来!”

  “这夹起尾巴做人的日子,真他娘的憋屈!”

  义子们你一言我一语,言语间充满了对张飙的愤恨和不满。

  显然,张飙在京城掀起的风暴,即便远在边关的他们,也深受其扰,或者说,是做贼心虚,被迫收敛了许多。

  蓝玉听着义子们的抱怨,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虽然远在四川,但对张飙的‘丰功伟绩’也有所耳闻。

  审计内帑、搅乱立储、查抄公侯、现在又在查漕运……这疯子简直就像一条疯狗,见谁咬谁,毫无规矩可言。

  他蓝玉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不按常理出牌、还专门跟他们这些勋贵武将过不去的文官。

  “哼!”

  蓝玉冷哼一声,一股骄横之气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张飙?不过是个仗着皇上几分宠信,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狂徒罢了!”

  “想当年,老子在漠北.”

  “咳!”

  他本想提几句当年在漠北时,如何处置那些不开眼、敢触他霉头的人,但身旁另一名较为稳重的部下赶紧轻咳一声,用眼神示意他慎言。

  他眼中寒光一闪,后面的话没说,但那股沙场宿将的杀伐之气,却让周遭温度都仿佛降低了几分:

  “那小子最好别撞到老子手里,否则,老子定要让他好看……”

  说完这话,他又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抓起酒坛给自己满上。

  而大堂内的气氛,也因为‘张飙’这个名字,从刚才的欢庆畅快,变得有些压抑和愤懑。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大堂内的气氛压抑到顶点的时候,一名亲兵小心翼翼地绕过酒酣耳热的众人,凑到蓝龙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蓝龙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但又迅速收敛,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亲兵退下。

  他们这番鬼鬼祟祟的举动,很快被眼尖的蓝雀瞧了个正着。

  蓝雀本就机灵,又喝了点酒,顿时带着几分戏谑,高声调侃道:

  “六哥,瞧你这偷偷摸摸的样儿,怎么?是不是又在哪个山窝窝里掳了个野娘子,藏在附近,今晚春晓难度,心急火燎了?”

  “哈哈哈!”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满堂哄笑,打趣不断。

  “六弟!你可小点声儿,别搅得兄弟们今晚睡不着,来敲你的门!”

  “怎么着三哥,你还要跟六哥他们一起玩啊!”

  “又不是没玩过,你们难道没玩过吗?”

  “哈哈哈!”

  众义子又一阵哄笑。

  刚才因张飙而起的些许阴霾仿佛被这粗俗的玩笑冲散了不少。

  就连主位上的蓝玉,也笑骂着指了指蓝龙:

  “狗东西!老子在四川怎么叮嘱你们的?到了京城脚下,都给老子把尾巴夹紧点!”

  “这才到哪儿?就敢胡作非为了?脑袋不想要了?!”

  他虽然骂得严厉,但脸上却带着笑意,显然并未真正动怒,甚至对这种手下将领‘有活力’的表现,隐隐还有几分纵容。

  在他看来,武将嘛,有点嗜好,搞点风流韵事,只要不耽误正事,无伤大雅。

  一旁的柳先生看着这一幕,无奈地暗自摇头。

  他知道蓝玉护短,尤其对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义子,更是如同亲生,自己一个谋士,在这些‘家事’上,实在插不上什么话。

  而被众人取笑的蓝龙,一张粗犷的脸则涨得通红,只见他急忙摆手否认:

  “义父明鉴!诸位兄弟可别瞎起哄!我知道轻重,绝不敢在此地放肆!”

  他顿了顿,看向蓝玉,语气带着几分认真解释道:

  “是这么回事。饶州卫指挥使耿忠,派人来传话,说想为义父接风洗尘。”

  “义父可能不知道,这耿忠是孩儿的同乡,幼时逃难走散了,后来在战场上意外遇见,才知道彼此都还活着。”

  “我们两家父母都没能熬过那年头,就剩我俩了,所以在军前磕头拜了把子,成了异姓兄弟。”

  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追忆和温情:

  “这些年,孩儿一直跟在义父身边征战,他也在别处立了些功劳,前几年升任了这饶州卫的指挥使。”

  “虽然联系不多,但这份兄弟情义还在。他得知义父和孩儿路过,就想尽尽地主之谊。”

  听完这番解释,蓝玉和众义子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蓝玉点了点头,脸色缓和了些:“重情重义是好事,你小子倒还有个真心兄弟。”

  他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想了想,还是摆摆手道:

  “不过,这接风洗尘就免了。老子现在是奉旨回京述职,多少人盯着呢!”

  “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地方卫所指挥使私下往来,喝酒宴饮?”

  “万一被哪个不开眼的,比如张飙那厮知道了,参老子一本‘勾结卫所,图谋不轨’,那他娘的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听到这话,柳先生眼睛一亮。

  他脸上顿时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笑容,连忙拱手恭维道:

  “公爷英明!此言甚是!此刻确需谨慎,避嫌为上!”

  然而,他这欣慰还没持续三秒,就听蓝玉话锋一转,对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蓝龙道:

  “不过……你小子想去见见你那结拜兄弟,叙叙旧,那就去吧。”

  “毕竟多年未见,情理之中。”

  “记住,只是私下见个面,莫要张扬,更不许接受他的宴请和馈赠!”

  “聊完就赶紧给老子滚回来!别节外生枝,给老子惹事!”

  “是!多谢义父!”

  蓝龙闻言大喜,连忙躬身应道。

  柳先生在一旁听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心说他去跟您去有什么区别?!

  一旦被人拿住做文章,还不是一样要算在公爷您头上?!

  【这……这简直是掩耳盗铃啊!】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公爷,此事……”

  “好了!”

  蓝玉却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伸了个懒腰,脸上露出倦色:

  “老子今天喝得不少,乏了!明天还要赶路,都滚回去睡觉吧!”

  他站起身,环视了一圈还在嬉笑的义子们,故意板起脸骂道:

  “尤其是你们几个猴崽子,晚上都给老子安分点!”

  “别整出什么动静,叫得老子心慌慌,睡不安稳!”

  “哈哈哈哈!义父放心!”

  “咱们保证安静!”

  众义子哄堂大笑,互相挤眉弄眼,显然都没把这话当真,嘻嘻哈哈地行礼后,便勾肩搭背地一哄而散,各自回房去了。

  蓝龙更是迫不及待,朝着蓝玉又行了一礼,便兴冲冲地转身离开了大堂,显然是去找他那结拜兄弟耿忠了。

  柳先生看着蓝玉在一众亲兵护卫下走向后院的背影,又看了看空荡荡、杯盘狼藉的大堂,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声,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预感到,蓝龙这次看似寻常的会面,在这暗流汹涌的时刻,很可能成为一个不可预测的变数。

  而公爷这般骄纵大意,此番回京之路,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凶险万分。

  夜色深沉,驿站逐渐安静下来,只有巡逻兵士的脚步声偶尔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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