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盖殿内,在老朱那声咆哮之后,气温仿佛降低了几分。

  整个大殿也落针可闻。

  蒋瓛和云明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好一个保护!好一个大肆搜捕!”

  老朱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刺骨,带着滔天的杀意。

  他之前的预感,都成真了。

  这根本不是简单的冲突或警告,很明显,朱榑这是要杀人灭口。

  所谓的‘宴请’,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擒杀局。

  “那逆子是做贼心虚,要赶尽杀绝!看来赵丰满是真的查到了能要他命的东西!”

  说完这话,老朱猛地看向蒋瓛,眼神锐利得几乎要将他刺穿:

  “咱派去的人呢?!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为什么没有提前预警?!为什么没有保护好赵丰满?!”

  蒋瓛额头冷汗涔涔,伏地请罪:

  “臣失职!据报,齐王府此次行动极为突然且迅速,我们的人未能及时察觉。”

  “当我们的人发现异常时,赵御史已失踪,齐王府的搜捕已然开始……”

  “我们的人正在全力寻找赵御史踪迹,但目前……尚无消息。”

  “废物!”

  老朱怒斥一声。

  但他也知道,在齐王经营多年的封地上,对方突然发难,暗桩确实难以完全防范。

  他在殿内急速踱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烈焰之上。

  赵丰满失踪,证据可能已部分被毁或落入敌手,齐王朱榑显然已经狗急跳墙,不惜一切代价要捂住盖子。

  情况急转直下。

  片刻之后,老朱猛地停下脚步,眼中所有的怒火都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决断所取代。

  帝王的理智压过了父亲的愤怒,尽管这愤怒更多是针对权力的挑衅。

  “蒋瓛!”

  “臣在!”

  “听着!”

  老朱语气森然,语速极快地下达命令:

  “第一,令青州所有暗桩、眼线,不惜一切代价,动用所有资源,给咱找到赵丰满!”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证据,必须给咱拿到!”

  “第二,加派人手,严密监控齐王府一举一动,尤其是朱榑本人及其心腹的动向!”

  “给咱盯死了,看他们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第三,传令给山东都指挥使司,让他们给咱‘整军备武’,没有咱的明确旨意,一兵一卒不得妄动,但要给齐王府施加压力,让他们不敢肆无忌惮!”

  “第四!”

  老朱顿了顿。

  他的目光投向南方,仿佛穿透了宫墙,看到了那个正在九江卫兴风作浪的身影:

  “把赵丰满在齐地出事、疑似掌握齐王漕运贪腐铁证的消息,想办法‘漏’给张飙那边知道。”

  蒋瓛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追问道:“皇上的意思是?”

  “那疯子不是不想卷入漕运案的泥潭吗?”

  老朱脸上露出一抹冷酷而算计的笑容:“咱就给他一个不得不查的理由!”

  “让他知道,他不想查的漕运案,又牵连了他的一位兄弟!”

  “咱倒要看看,继秦王、晋王、周王之后,这把疯刀,还敢不敢去碰齐王这颗硬钉子!”

  他这是要祸水东引,也是要借力打力。

  张飙的无法无天和查案能力,或许正是打破齐王困局的关键。

  同时,这也是对张飙的一次极限试探。

  “臣……明白!立刻去办!”

  蒋瓛心领神会,重重叩首,当即起身离去安排。

  老朱则独自站在殿中,看着窗外夜色深沉。

  片刻后,他才缓缓走回龙椅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李墨遇刺,赵丰满的失踪,像是一块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彻底打破了表面的平衡。

  齐王朱榑的疯狂反扑,预示着漕运贪腐案已经进入了最血腥、最残酷的阶段。

  【朱榑,你若真敢残害朝廷钦差,咱必让你付出代价!】

  【张飙,你这把疯刀,是就此卷刃,还是能给咱继续劈出一条血路来?】

  【这大明的天,是该好好洗一洗了!】

  老朱的眼神在烛光映照下,幽深如古井,杀意与期待交织。

  “皇爷!”

  蒋瓛前脚刚走,没过多久,又折返了回来。

  老朱见状,微微一愣,不由蹙眉道:“还有何事?”

  “回皇爷,臣刚出门不久,便接到了南直隶传来的急报”

  蒋瓛小心翼翼地禀报道。

  却听老朱冷哼一声,沉沉地吐出一个字:“讲。”

  “是是关于张飙张御史的……”

  蒋瓛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道:

  “根据多地锦衣卫急报,九江卫之后,安庆卫、铜陵卫、乃至更远一些的池州卫……共计七处卫所,在短短数日之内,皆……皆被当地百姓聚众‘审计’!”

  老朱猛地睁开眼睛,精光爆射:“百姓审计卫所?他们凭什么?!”

  “凭……凭《皇明祖训》……”

  蒋瓛的声音越来越低,他将那迭文书呈上:

  “各地奏报情形大同小异,皆是百姓手持《皇明祖训》,以张飙在九江卫所为‘范本’,声称秉承祖皇帝‘重典治吏、惩贪安民’之圣心,要求核查军户、军械账目……”

  “卫所军官试图阻拦,便被扣上‘对抗祖制’、‘酷虐害民’的大帽子,引发更大规模的聚集和……和诵读《祖训》……”

  老朱一把夺过文书,飞快地翻阅起来。

  越看,他的脸色越是铁青,呼吸越是粗重。

  文书上详细描述了各地卫所是如何在‘《祖训》光辉’的照耀下陷入混乱的:

  安庆卫指挥使被逼得拔刀插案,崩溃大哭;

  池州卫库房被一群拿着尺子和绣花针的大爷大妈‘检测’军械质量;

  更有甚者,有卫所士兵因家人就在‘审计’队伍中,竟主动打开了库房大门……

  “胡闹!荒唐!岂有此理——!!”

  老朱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的滔天怒火,猛地将文书扔在了地上。

  “他怎敢!他怎敢如此?!”

  虽然老朱早就收到了宋忠的奏疏,说张飙利用《皇明祖训》敲开了九江卫的库房,甚至煽动百姓参与审计卫所,但他万万没想到,不止九江卫被审计了,其他卫所也接连‘遭殃’。

  而且,他已经下旨让张飙停止用《皇明祖训》审计了。

  可圣旨下达需要时间。

  也就是说,在圣旨没有到达张飙手中之前,他就在疯狂煽动百姓利用《皇明祖训》审计其他卫所了。

  “该死!一群该死的东西!宋忠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不阻止那疯子?!”

  “咱的《祖训》是留给子孙后代的万世法度!竟成了他张飙煽动刁民、冲击官衙的护身符?!成了他聚众作乱的由头?!”

  他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南方,仿佛要隔空将张飙掐死:

  “咱让他去查漕运,他去给咱掀卫所的摊子!甚至把咱《祖训》当成了撬门的砖头!”

  “现在好了!七处卫所!这才几天?!照这个势头下去,整个南直隶的卫所都要被他掀个底朝天!”

  盛怒之后,一股更深沉、更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般缠上了老朱的心脏。

  他骤然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问题。

  经张飙这么一搞,《皇明祖训》那庄严、神圣、用以约束皇族和臣工、奠定朱明万世基业的初衷,已经被彻底曲解和庸俗化了!

  它从高悬庙堂的治国宝典,变成了市井小民可以随手拿来攻击官府的工具!

  今天百姓可以拿着《祖训》审计卫所,明天是不是就可以用来抗税?后天是不是就可以用来质疑官府判案?

  若是其他地方有冤情的百姓有样学样,个个都捧着《祖训》来鸣冤,他朱元璋怎么办?

  打压?那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祖训》的脸?自己否定自己‘民为邦本’的训示?

  不打压?任由他们如此‘曲解圣意’,胡作非为,官府威严何在?朝廷法度何在?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更让老朱冷汗直冒的是文官!

  比起百姓,那些满口仁义道德、最擅长引经据典的文官集团,才是最难对付的!

  若他们也学到了这一手,以后拿着《祖训》的只言片语来制约、拿捏他的后继之君……那皇帝还如何乾纲独断?!

  他朱明的江山,岂不是要被这些文官用他自己写的《祖训》给框死?!

  “嘶——!”

  老朱想到这里,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停下脚步,瞳孔因极致的惊惧而收缩。

  【难道……难道张飙那厮的用意在这里?!】

  【他不是胡闹,他是在刨咱朱明江山的根?!】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从根本上动摇咱留给子孙的统治基石?!】

  轰隆!

  这个念头如同晴天霹雳,炸得老朱头皮发麻。

  “不行!绝不行——!!”

  老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猛虎,发出一声近乎癫狂的低吼,再也顾不得什么帝王威仪,什么沉疴在身,竟疯了一般冲出大殿。

  “皇上!”

  蒋瓛吓了一跳,连忙跟上。

  “皇爷!皇爷您这是……”

  守在门外的云明和一众内侍也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想要搀扶。

  “滚开——!”

  老朱一把推开云明。

  他双目赤红,对着闻讯赶来的秉笔太监和殿外值守的翰林院官员,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咆哮,声音都变了调:

  “传旨!传咱的旨意!立刻!给咱停了!”

  “停了翰林院修撰《皇明祖训》的所有事宜!所有已刊印未发放的《祖训》,全部给咱收回封存!一片纸都不准流出去!!”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才那一吼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但眼神中的恐惧和决绝却如同燃烧的火焰。

  “没有咱的亲口允许,谁敢再妄议、妄解、妄用《祖训》一字,以谋逆罪论处!株连九族!!”

  吼完这最后一句话,老朱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云明和内侍们连忙七手八脚地将他扶住。

  整个华盖殿内外,一片死寂。

  所有宫人、官员都跪伏在地,瑟瑟发抖,被皇帝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疯狂的旨意吓得面无人色。

  停止修撰《祖训》?收回已刊印的?妄议者以谋逆论处?

  皇上这是……被张飙气疯了吗?

  还是说……那本由他亲自主持编纂的、象征着朱明万世法统的《皇明祖训》,真的出了什么惊天的大问题?

  无人敢问,无人敢想。

  只有老朱自己心里清楚,他这不是疯了,他是怕了。

  他是被张飙这釜底抽薪、歪解《祖训》的毒计,给彻底吓到了。

  他必须立刻、马上斩断这条可能危及朱明国本的危险链条。

  哪怕因此废掉《祖训》,也在所不惜。

  因为在他看来,《祖训》的光芒,绝不能以这种方式,‘照亮’大明的每一个角落。

  而另一边,饶州卫。

  张飙等人刚踏入饶州卫,森严的军堡气息就扑面而来。

  高墙之内,是排列整齐的营房、肃杀的校场以及随处可见的、眼神警惕的军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金属、皮革和隐隐的汗味,与外界截然不同。

  耿忠并未给张飙任何喘息之机,直接将其引至一处偏僻的院落,美其名曰‘钦差行辕’,实则与软禁无异。

  院外明岗暗哨,巡逻队往来不绝,监视之意毫不掩饰。

  “张御史,地方简陋,委屈您了。”

  耿忠皮笑肉不笑:“您看,是先休息,还是即刻开始‘审计’?库房账册、卷宗,本官已命人准备,随时可送来。”

  他打定主意,将张飙的活动范围限制在这小院内,所有的审计工作,只能在层层监视下,查阅他‘允许’被查阅的账目。

  “耿指挥使的效率真高啊!”

  张飙仿佛毫无察觉,欣然点头:

  “那就麻烦耿指挥使,将饶州卫近五年的人员勾补、粮饷支取、军械入库及调拨的所有账册、卷宗,一并取来。本官就在此间,与耿指挥使一同‘学习学习’。”

  耿忠眼角一跳,心说近五年,这疯子的胃口可不小。

  但他自恃准备充分,冷哼一声:“可以!就怕张御史……看不懂我卫所的专有文书格式!”

  很快,一箱箱沉重的账册、卷宗就被抬进了院子,几乎堆满了半个厅堂。

  “老钱!你带两人去看粮秣!”

  “老孙!你带两人去看军械!”

  “宋佥事,你也带你的人去帮忙!”

  跟审计九江卫一样,张飙熟练的做出了安排。

  不多时,老钱、老孙,还有宋忠,纷纷带人开始翻阅核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算盘珠的‘噼啪’声和书页翻动的声音持续不断。

  张飙时而拿起一本账册随意翻看,时而与宋忠低语几句,目光却始终锐利如鹰,扫视着账面上的每一个数字,每一个名目。

  耿忠则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旁喝茶,偶尔与陪同的卫所军官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他信心十足,这些账目是手下精通此道的老吏耗费多日精心‘打磨’过的,表面光洁如镜,滴水不漏。

  别说查五年,就是查十年,也休想从明账上找出破绽。

  果然,数个时辰后,负责汇总的老钱面色凝重地走到张飙身边,低声道:

  “大人,这账面……很干净。”

  “所有出入、勾补、损耗,皆有据可查,且符合兵部定例,数字也严丝合缝,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

  宋忠闻言,眉头紧锁,看向张飙。

  这在他的意料之中,耿忠既然敢放他们进来查账,必然做好了万全准备。

  张飙的脸上也不见丝毫沮丧,反而露出了一丝‘果然如此’的笑容。

  只见他放下手中一本军械入库册,看向耿忠,朗声道:

  “耿将军,治军严谨,账目清晰,本官佩服!”

  耿忠得意地捋了捋短须:

  “哼,张御史过奖。我饶州卫上下,皆恪尽职守,自然经得起查!”

  “不过……”

  张飙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玩味:“这账目清晰得……有些过分了。”

  “五年下来,连一笔像样的亏空、一次意外的损耗都没有?耿指挥使,您这饶州卫,莫非是世外桃源,半点不受我大明卫所积弊的影响?”

  耿忠脸色一沉:“张御史此言何意?难道我饶州卫账目清晰,反而有罪了?”

  “有罪倒是没有,就是如此干净的账目,本官觉得,应该向皇上表彰您的优秀,给您颁发一个‘全国优秀卫所’的奖章!”

  “哼,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张飙摆摆手,又侃侃而谈道:

  “本官在九江卫,见识过‘兽牌’调拨军械的便捷。想来,如此便捷之法,不应独独偏爱九江卫吧?”

  “耿将军或许不知道,我们当初查九江卫的时候,账目也很干净,结果,查出了暗帐.”

  “就是那些不记录在案,凭‘信物’而非手续的往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饶有趣味的看向耿忠:

  “所以,耿指挥使,您是不是也该拿出来,让本官‘学习’一下?”

  “荒谬!”

  耿忠猛地站起,脸上那点伪装的从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触及核心秘密的惊怒:

  “张飙!你休要血口喷人!本官这里只有朝廷规定的正账,哪来的什么暗账?你是查不出问题,便想凭空污蔑吗?!”

  说完,他又指着张飙,声色俱厉:

  “所有账目都在这里,一清二楚!你若再胡搅蛮缠,休怪本指挥使不讲情面!”

  “情面?”

  张飙也缓缓站起身,与耿忠对峙,气势丝毫不弱:

  “本官奉的是皇命,查的是国法!《皇明祖训》有云:‘凡天下军民利病之事,文武官员、军民人等,皆可直言无隐!’,如今本官怀疑你饶州卫藏有暗账,涉及军械非法流出,危及社稷,为何查不得?!”

  “又是《皇明祖训》?!”

  耿忠气得发笑,旋即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寒光一闪,重重劈在身旁的茶几上,木屑纷飞:

  “张飙!你看清楚了!”

  “这里是饶州卫!是军事重地!不是你可以拿着本破书撒野的九江府衙!”

  “没有兵部正式文书,没有五军都督府用印!仅凭你红口白牙,就想查我卫所核心机密?做梦!”

  他环视左右,厉声喝道:

  “众将士听令!没有本指挥使手令,任何人胆敢接近库房、档案重地,或强行索要非规定账目者,视同谋逆,格杀勿论!”

  “呛呛呛!”

  院内外护卫的军士同时拔刀,雪亮的刀锋对准了张飙一行人,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宋忠和老兵们也立刻拔出兵器,将张飙护在中间,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张飙眼神冰冷,右手悄然摸向了腰间。

  那里,硬邦邦地别着他那把还剩14发子弹的格洛克手枪。

  他在计算,能否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一举擒下耿忠,挟持他以令卫所。

  【擒贼先擒王!赌一把!】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报——!”

  院外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通报,一名哨兵快步冲入,无视场内紧张的气氛,单膝跪地向耿忠禀报:

  “指挥使大人!凉国公义子,昭勇将军蓝龙到访,已至辕门外!”

  轰!

  这个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耿忠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难以抑制地露出狂喜之色,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知道,自己的救星来了。

  张飙则眉头瞬间紧锁,按在枪柄上的手微微一顿。

  【蓝玉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宋忠更是心头一沉,暗叫不好。

  凉国公蓝玉,那是如今军中风头最盛、也最为骄横跋扈的顶级勋贵。

  他的义子此刻到来,局势瞬间复杂了百倍。

  “快请!不!本官亲自去迎!”

  耿忠大声吩咐,随即冷笑着瞥了张飙一眼,语气充满了幸灾乐祸和重新拾起的底气:

  “张御史,您不是要查暗帐吗?正好,凉国公府的蓝将军在此,您也好好跟他‘说道说道’这《皇明祖训》!”

  言罢,他不再理会张飙,带着亲兵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院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暂时缓和,但一种更深沉、更危险的暗流开始涌动。

  张飙缓缓松开按着枪柄的手,眼神闪烁不定。

  他看着耿忠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虽然收刀,但仍虎视眈眈的卫所兵士,大脑飞速运转。

  蓝玉义子的突然介入,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是巧合?还是耿忠这‘老油条’布下的局?

  “大人,情况不妙,凉国公蓝玉我们惹不起,不如暂退……”

  “怕什么?!”

  还没等宋忠把话说完,张飙就不容置疑的打断了他:“咱们也去会会这位凉国公府的‘贵人’!”

  他倒要看看,这突如其来的‘变数’,是会成为压垮他的巨石,还是他撬动整个‘养寇’链条的又一根撬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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