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是被冻醒的。

  不是秋夜盖着薄被的那种清爽凉意,而是带着砂砾感的寒风,像无数根细针似的往骨头缝里钻,刮得他脸颊生疼。更要命的是周遭那股味儿——汗馊气混着霉味,还夹杂着点说不清的土腥,呛得他猛地睁开眼,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眼前不是出租屋那台嗡嗡作响的旧空调,也不是书桌上堆成山的复习资料。头顶是黑压压的茅草顶,破了好几个洞,最大的那个漏下几颗疏星,惨淡的光刚好照亮他身下的“床”——一堆硬邦邦的干草,草杆像小树枝似的戳着后背,又痒又疼,比学校宿舍那吱呀作响的硬板床还难受。

  “操……”他想骂句脏话,嗓子却干得像被砂纸磨过,只发出“嗬嗬”的气音,倒像是村口那只快老死的土狗。

  这是哪儿?

  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大学宿舍的书桌前。为了应付第二天的《秦汉史》期末考,他熬了个通宵,左手边是凉透了的泡面,右手攥着手机充电线,眼睛死死盯着打印出来的作弊小抄——那玩意儿巴掌大小,塑封的,正面印着“秦灭六国顺序”“郡县制与分封制区别”,反面更杂,化学元素周期表前二十个、物理公式,甚至还有“三短一长选最长”的蒙题口诀,最底下嫌空,还印了个咧嘴傻笑的熊猫头表情包。

  就在他迷迷糊糊快睡着时,好像碰倒了桌角的水杯,“啪”的一声,水花溅到充电口,一股刺麻的电流顺着胳膊窜上来,眼前瞬间一黑,再睁眼,就到了这鬼地方。

  穿越?

  这种只在小说里看过的桥段,居然真砸到自己头上了?

  陈阳狠狠掐了把大腿,“嘶——”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眼泪差点飙出来。不是梦。这痛感真实得可怕,比当年被女朋友甩了还让人清醒。

  他借着星光,哆哆嗦嗦地打量四周。

  这像是个大通铺,十几号汉子横七竖八地挤在草堆上,个个面黄肌瘦,颧骨高耸,身上盖的麻布薄得透光,有的甚至就裹着件破烂的短打。鼾声此起彼伏,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咳嗽,有个络腮胡大汉睡得太沉,口水顺着下巴流到草堆上,冻成了一小片白霜。

  远处隐隐有火光跳动,传来巡逻士兵的呵斥声,口音古怪,带着浓重的地方腔,但“快点”“磨蹭”“鞭笞”这几个词还是能听明白的。

  结合昨晚硬背的考点,陈阳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劳役营。

  这场景,活脱脱就是秦朝的劳役营啊!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张三寸宽的塑封小抄还在,硬硬的一小块,被他攥得发热。

  这玩意儿在现代是作弊神器,揣在兜里心里踏实;可在秦朝……陈阳打了个寒颤。这纸是现代合成材料,水火难侵,上面的字是简体,还有化学符号和表情包,怎么看都像“妖言惑众”的铁证。要是被当成巫蛊邪物搜出来,估计直接就被拉去砍头了。

  他赶紧把小抄往怀里塞,塞进最贴近心口的地方,用麻布短打死死盖住。指尖蹭过塑封边缘时,借着星光瞥见那熊猫头的白牙在暗处泛着点反光——这破纸倒是结实,早知道这么能扛,当初就该多印几页考点。

  “妈的,早知道穿过来,我宁愿挂科重修啊!”陈阳欲哭无泪。挂科最多挨老师骂,现在这处境,搞不好就得掉脑袋。

  “醒了?”

  旁边突然冒出个沙哑的声音,吓得陈阳一哆嗦,差点从草堆上滚下去。

  他转头,借着星光看见个干瘦的老头,缩在草堆里,只露出颗脑袋,头发灰白打结,像团乱糟糟的鸟窝。老头睁着双浑浊的眼睛瞅他,手里攥着半块黑乎乎的东西,形状不规则,表面坑坑洼洼,还沾着草屑,看着像没发酵的粗粮窝头,硬得能当武器。

  “我……”陈阳卡壳了。他该说啥?总不能问“大爷,现在是秦始皇多少年啊”?怕不是当场被当成疯子打一顿。

  老头倒没计较他的迟疑,浑浊的眼睛瞟了瞟他怀里,声音压得很低:“刚才翻身,你怀里掉出个角,亮闪闪的,啥物件?”

  陈阳心里咯噔一下,后背瞬间冒出汗来。掉出来个角?难道没塞紧?他赶紧伸手往怀里摸,指尖触到光滑的塑封边缘,还好,没掉出来,只是刚才翻身时露了个边。

  “没、没啥……”他结结巴巴地说,下意识地把怀里的东西按得更紧,“就、就是块捡来的破纸片,没啥用。”

  老头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把手里的半块窝头往嘴里塞了塞,使劲嚼着,喉结滚动半天,才艰难地咽下去,看得陈阳都替他噎得慌。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噔噔噔”地踩在冻土上,伴随着士兵的怒吼,声音像炸雷似的在营地里炸开:

  “都给老子起来!集合点名!谁敢磨蹭,误了工期,全给你们上枷锁,拖去喂狗!”

  这一嗓子下去,刚才还死气沉沉的草堆瞬间活了过来。

  那些面黄肌瘦的汉子们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噌”地一下全爬起来,动作麻溜得不像饿了好几天的人。有个年轻点的动作慢了半拍,旁边立刻有人伸手拽他,嘴里还低声催促:“快点!是张队率来了,他打人最狠!”

  陈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旁边的干瘦老头一把拽住胳膊拉了起来。老头的手跟枯树枝似的,却劲大得很,差点把他胳膊拽脱臼。

  “走快点,别愣着!”老头低声呵斥,拽着他就往人群里钻。

  陈阳踉跄着跟上,脚刚落地就差点滑倒——地上结着层薄冰,冻得硬邦邦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粗麻布短打,又薄又硬,袖口磨破了,露出冻得通红的手腕,脚上连双鞋都没有,光脚踩在冰上,冻得他脚趾头都快失去知觉了。

  夜风更冷了,像刀子似的刮过脸颊,吹得他单薄的短打贴在身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冷,牙齿忍不住打颤,“咯咯”直响。

  队伍前面,一个挎着青铜剑的小吏正站在篝火旁,手里拿着一卷竹简,看打扮比巡逻的士兵体面些,但脸上的横肉和腰间的剑鞘都透着一股凶气。他应该就是刚才汉子们说的“张队率”。

  张队率清了清嗓子,拿起竹简,扯着嗓子开始点名,声音又尖又利:

  “孙石!”

  “到!”一个壮实的汉子赶紧应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瑟缩。

  “刘平!”

  “到……到!”这声音更抖,像被冻坏了的麻雀。

  陈阳缩在人群里,心里七上八下。他不知道原主叫啥,万一叫到名字答不上来,会不会被当成奸细?

  他偷偷打量旁边的干瘦老头,想问又不敢。老头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低声说:“一会儿叫到‘陈阳’,你就应一声,别傻站着。”

  陈阳愣了一下。陈阳?这原主居然跟自己同名?这么巧?

  还没等他细想,就听张队率念道:“陈阳!”

  旁边的老头立刻用胳膊肘又顶了他一下。

  “到!”陈阳赶紧应声,声音因为紧张有点劈叉,像只被踩了的鸡。

  张队率抬眼扫了他一下,眉头皱得紧紧的,上下打量他好几遍,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物件。

  “你就是昨天那个快病死的?”张队率的声音带着怀疑,“昨天还躺着哼哼,今天倒能站起来了?命挺硬啊。”

  陈阳心里一紧,原来原主是生病死的,自己这是刚“借尸还魂”就被盯上了?他不敢多嘴,只能低着头,假装害怕得说不出话。

  旁边的老头赶紧帮腔:“队率大人,这小子命贱,扛造!昨天发了点汗,今早就能动弹了,干活绝对不偷懒!”

  张队率哼了一声,没再追问,把竹简翻了一页,继续往下点名:“王二柱!”

  “到!”

  陈阳松了口气,后背却已经被冷汗浸湿,冷风一吹,冻得他直打哆嗦。

  他偷偷抬眼,看向远处的篝火。火光跳跃,映照着周围士兵手里的长戟,泛着冷森森的光。营地里弥漫着恐惧和绝望的气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麻木,像是早就被磨掉了所有棱角。

  陈阳摸了摸怀里的小抄,硬邦邦的一小块,隔着麻布也能感受到那光滑的质感。

  他突然意识到,在这劳役营里,活着或许不难,只要够听话、够能扛,说不定能混到工期结束。

  但要带着这张写满“现代密码”的小抄活下去,怕是得天天走钢丝了。

  而他刚踩上去的这根钢丝,似乎已经开始晃悠了。

  远处的篝火“噼啪”响了一声,爆出个火星,转瞬即逝,就像他此刻心里那点可怜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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