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鼠叼着八百万复印件消失在山林深处。

  陈牧野“排查全村松鼠窝”的提议,被刘寡妇无情驳回。

  林溪月望着荆棘丛生的后山,再看看一脸认真的老公和村民们“这家人果然不太正常”的眼神,只能含泪宣布:八百万复印件,战略转移至松鼠窝,暂时脱离掌控。

  老屋屋顶破洞漏风漏雨,堂屋蛋液残局未清。

  这破屋,是真没法住了。

  “先去妈那儿凑合。”

  陈牧野看着堂屋水洼里漂浮的蛋壳碎片,做了决定——

  自然是去婆婆王翠花家。

  王翠花虽被儿子儿媳“辞职回村啃老”气得够呛,上演过“蛋洗脚面”的教育,到底还是亲生的。

  看着蔫头耷脑抱着新iPad的陈嘉树,王翠花最终还是虎着脸收拾出侧房,丢下一句:“住行!明天全给我下地干活!别想着当少爷少奶奶!”

  “砰”的一声关上了堂屋门。

  西厢房至少不漏雨,床板也完整。

  林溪月累得散了架,倒头就睡。

  陈牧野则被王翠花揪去库房搬旧瓦片,准备天亮修老屋顶——

  儿子脑子虽然像坏了,力气倒还在。

  于是,第二天清晨,当陈牧野被王翠花指挥着在屋顶吭哧吭哧揭瓦换瓦,林溪月被派去清理堂屋的蛋壳战场时,五岁的陈嘉树,光荣“自由”了。

  王翠花忙着喂鸡喂鸭、指挥老公,一时没顾上这小祖宗。

  陈嘉树抱着iPad,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的小马扎上。

  游戏玩腻了,动画片看烦了,外婆的奥特曼贴纸也还没到。

  他晃着小短腿,乌溜溜的大眼睛开始四处“扫描”。

  院子角落,“哼哧哼哧”的声音混着不太美妙的气味传来。

  是猪圈!

  王翠花不仅是养鸡大户,还是养猪能手。

  后院墙边一排猪圈,养着七八头膘肥体壮的黑猪,正挤在食槽边为烂菜叶争抢不休。

  陈嘉树眼睛“噌”地亮了!

  活的!会动!

  比iPad上的像素点有意思多了!

  暴龙战神?宇宙飞船?

  都不如骑真猪刺激!

  一个作死计划瞬间成型。

  他瞄了眼鸡棚边的外婆王翠花,再看看屋顶换瓦的老爸,很好,没人注意!

  他放下iPad,像只灵活的小猴,悄咪咪溜到猪圈矮墙边。

  矮墙刚到嘉树胸口高,圈门是用铁丝拧着的木栅栏。

  猪群察觉有人,停下争食,抬起沾满泔水的鼻子,好奇地打量墙外的小不点。

  陈嘉树丝毫不惧,反倒更兴奋了。

  他手脚并用,吭哧吭哧往上爬,终于成功翻上墙头,骑坐在上面俯视圈里那些黑乎乎、肉滚滚的生物。

  领头那头猪鼻子上有道疤,颇有“猪老大”的风范。

  就你了!坐骑!

  “皮皮猪!看招!”

  陈嘉树奶声奶气地给自己壮胆,深吸一口气,闭眼就朝“猪老大”后背跳了下去!

  “噗叽!”

  小小的身体结结实实砸在温热黏腻的猪背上!

  “嗷——呜!!!”

  “猪老大”正美滋滋地拱着食槽,背上突遭重击,吓得浑身肥肉一阵哆嗦。

  伴着凄厉的猪嚎,四蹄猛蹬,像被点燃的炮弹般疯狂前冲!

  这一冲,撞翻了旁边两头埋头苦吃的同伴!

  “嗷嗷!”

  “哼哧哼哧!”

  连锁反应瞬间爆发!

  猪圈彻底炸锅!

  七八头受惊的肥猪,开始横冲直撞!

  “砰!哐当!哗啦——!”

  木栅栏圈门在惊恐肥猪的合力冲击下发出呻吟,铁丝瞬间崩开,木栅栏应声断裂!

  “轰隆!”

  猪圈门……塌了!

  重获自由的猪群,如同脱缰的野马,带着嚎叫和排山倒海的气势喷涌而出!

  它们跟着“带头大哥”疯跑!

  “哇哦——!驾!驾!皮皮猪冲锋!!”

  陈嘉树死死揪着“猪老大”脖子上的短鬃,小脸兴奋得通红,完全没意识到灾难降临,只觉得自己是真正的“山大王”,正策“猪”奔腾!

  “猪老大”彻底疯了!

  背上的东西甩不掉,耳边还有尖声尖叫,它只想摆脱这一切!

  撒开四蹄,朝后院通往外界的豁口狂冲,后面跟着一群吓疯的“小弟”!

  猪群冲出王家后院,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沿着村里的泥路狂奔!

  撞翻了张大娘晾晒豆角的簸箕,踩烂了老李头的小花圃,一头扎进了刘寡妇家用竹篱笆围着、长势喜人的小菜园!

  刘寡妇刚被村口老秀才痛斥“斯文扫地”,憋着一肚子火回家,蹲在菜园里一边拔草一边骂骂咧咧,诅咒陈牧野一家,特别是那个拿泡泡机喷她的熊孩子。

  “天杀的!欠债跑路还带个熊孩子!那泡泡机……老娘头发洗了三遍还带着草莓味!晦气!种点破菜容易吗……”

  话音未落!

  “轰隆隆——!!!”

  竹篱笆在猪群的铁蹄下像纸糊的一样瞬间踏平!

  七八头黑猪,带着满身泥泞和惊恐,像重型坦克般冲进绿油油的菜园子!

  “嗷嗷嗷——!”

  “哼哧哼哧——!”

  “咔嚓!噗叽!哗啦——!”

  脆嫩的白菜被连根拱起、踩烂!

  水灵的萝卜被刨出泥土,只剩点缨子!

  刚爬上架的黄瓜秧连藤带架被扯倒!

  精心打理的菜畦,秒变猪猪狂欢乐园!

  泥浆四溅,菜叶乱飞!

  “啊——!!!!我的菜!老天爷啊!!!”

  刘寡妇被这突袭吓得一屁股坐在泥地里,看着像被轰炸过的菜园,发出了比昨天响亮百倍的绝望尖叫!

  她指望着靠这菜园卖钱换油盐呢!全完了!

  罪魁祸首陈嘉树,还骑在“猪老大”背上兜圈子,兴奋地大喊:“冲啊皮皮猪!拱掉敌人堡垒!胜利属于我们!”

  “猪老大”一个急转弯,终于甩掉了背上的小东西。

  “噗通!”

  陈嘉树摔了个屁股墩儿,坐在烂白菜叶子上,懵了一下,很快就被眼前的混乱吸引:“哇!好大的泥坑!”

  王翠花、陈牧野、林溪月被刘寡妇的哭嚎和猪叫声惊动,赶到现场时,看到刘寡妇在泥地里坐定,捶胸顿足,哭天抢地,头发上沾着烂菜叶,脸上糊着泥点。

  生机勃勃的菜园像被十级台风扫过,一片狼藉泥泞,到处是猪蹄印、啃痕和烂菜。

  七八头黑猪在废墟中悠闲地拱来拱去,对这个新“食堂”很是满意。

  陈嘉树在烂白菜堆上坐定,好奇地看着猪拱泥里的萝卜,小脸上明晃晃写着“这比iPad好玩多了”。

  林溪月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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