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婉娘挽着两袖,露出白生生的臂弯,服侍陈顺安穿衣。

  今日乃去卧虎井上值的第一天。

  天意霜白,已入初冬。

  寒风卷过街巷,吹得枯叶打着旋儿在地上翻滚。

  陈顺安身穿一袭崭新玉色缎直裰,里边衬着狐狸皮袄,鬓角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一看就是个阔爷。

  看着自己这副卖相,陈顺安也十分满意。

  与此同时,他唤出宝诰。

  【草箓(70/100)】

  【愿念:32】

  这段时间,愿念的收割倒是不急不缓,稳步提升。

  而草箓的进度,也徐徐攀升至70,眼瞅着距离草箓圆满也不远了。

  黎仕成出力、陈顺安出钱,抚育荣园育婴堂,挑选大量合适的孤儿授武启智。

  正因这些孤儿尝过人间疾苦,反而更加懂得感恩,都念着陈顺安的好。

  陈顺安现在每日平均所得愿念极为可观,已有70余点,几乎每两日就能增长一点草箓进度。

  哪怕陈顺安坐享其成,什么也不做,也就一月有余,便能将草箓堆至圆满。

  而如今陈顺安添居卧虎井掌柜,自然又能大幅度缩短这一进度。

  草箓圆满,近在咫尺!

  “哥儿,好了。”

  婉娘仔细熨了熨陈顺安的衣角,脸颊酡红,竟还要比陈顺安都要兴奋。

  她为陈顺安准备随身事物后,更是率先出门,故意把院门推开,声音嘹亮的在巷口叫了辆私轿。

  看得一众乡亲又诧异,又好奇。

  当得知陈顺安喜升卧虎井掌柜时,婉娘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哥儿怎么一晃神,就成掌柜了?

  而且还是卧虎井,这等淡水古井的掌柜!

  我的天爷,那哥儿现在不是统管数十水三儿,无数百姓的吃水?

  每日从指缝里流过的,都是几百两银子!

  看着好似个小姑娘卖弄炫耀自己的情郎的婉娘,陈顺安失笑摇头,倒也并未多说什么。

  陈顺安走出门,隔壁的李妹子正将捡来的煤灰,棒打成煤,然后堆在屋檐下晾干。

  快入冬了,穷苦人家早就在提前准备御寒之物。

  此刻听到婉娘的声音,李妹子擦了擦脏手,走出门来,一见到陈顺安,顿时目光一亮,问道,

  “呀!陈老哥,婉娘,这是咋了?穿这么敞亮,离陈老哥五十生辰,还有两个月呢!”

  陈顺安笑而不语,婉娘掩嘴轻笑,

  “我家哥儿受赵东家看重,现在已经是卧虎井的掌柜了……唉,不过管着几十号人,天天算账,哪里比得上张家汉子,可是有手艺的‘攒儿’,大匠张才……”

  不远处,张三娘家本露出一丝缝隙的门板猛地关上。

  “我嫁给你,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你这刁妇,还敢打我,翻天了不成?”

  “呜呜呜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带着望月回娘家!”

  片刻后,还传来男女争吵甚至互殴的声音。

  攒儿,便是京师中对各行各业有一技之长傍身,手艺人的别称。

  张家汉子便是个瓦匠,手艺其实不错,若是砌墙也不用吊线,口里叼着烟袋锅,就能斜着眼自然砌完,墙壁笔直,几乎不见灰缝。

  就是懒,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苦了不去,累了不应,钱少更看不上,成天待在家。

  很显然,婉娘也颇为记仇。

  还记得两月前,有江湖小贼闯入炒豆胡同,意图行窃,张三娘不仅冷眼旁观,还要事后追债的事。

  所以现在一有机会,就要呛回去。

  而陈顺安哪里不知道婉娘的心思,也只能无奈摇头,由着她去了。

  上了小轿,轿夫起杠,便朝卧虎井方向而去。

  婉娘美滋滋的目送陈顺安离去。

  等快彻底走出炒豆胡同时,陈顺安的余光从轿帘缝隙中,看到两道有些眼熟的身影。

  肖清仇和白满楼一前一后的走着。

  肖清仇一副授武教头的模样,在前领路,白满楼挑着个担儿,似乎是卖炭的货郎,跟在肖清仇身后。

  肖清仇低声道:“你不是回川蜀了吗?咋这么快就回来了?红五爷,大家伙情况如何?”

  白满楼道:“信堂主的尸首已经落叶归根,埋入祖地,我自然马不停蹄再回京师……大家伙都还好,说来你还?不知道吧,前几日我们杀了……”

  似乎是瞧见有轿子路过,白满楼立即闭口不说。

  两人立于路边阴影处,低着头,存在感极低,让小轿经过。

  “那是……陈顺安?”

  肖清仇隐约听到街坊四邻的议论声,得知了陈顺安居然晋升卧虎井掌柜,心头震动。

  “三炼体,冲和筋,井上掌柜,大器晚成……”

  肖清仇看着小轿离去的背影,目露沉思之色。

  他万万不曾想到,为故人之子授武,便能随随便便在一街巷中遇到这等人物。

  他总觉得陈顺安不像他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

  但更具体的,他又说不上来。

  ……

  日头渐高,南关街。

  街上热闹非凡,客来如织,从四面八方都有人来赶早集。

  而卧虎井地处南关街的街心,由石栏围住,井棚挡着,还种着一株盘虬榕树。

  来往车马、行人都得绕边,从两旁经过。

  一辆小轿晃晃悠悠的摇了过来。

  “落轿!”

  轿夫声音嘹亮,中气十足,点头哈腰的将轿帘撩开。

  这轿子虽是私轿,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哪家就能坐得起的,一次轿资便是寻常人家半月的用度。

  所以沿途不少百姓、商铺铺伙,都好奇的朝这边打量。

  也不知是何方神圣到此。

  提前得到通知的卧虎井水三儿、绞水铺伙,共计21人恭迎着新来的掌柜,齐刷刷鞠躬抱拳道,

  “恭迎陈掌柜。”

  声势浩大,震散天空云彩。

  见此,陈顺安才慢条斯理的走了下来,也抱抱拳回礼道,

  “诸位兄弟,鄙人陈顺安,也不算初来乍到了,估摸着不少兄弟都还认我这张老脸。以后咱们就在一口井里担水吃了,场面话也不多说,你只管干好差事,我带兄弟们赚钱!”

  不少水三儿闻言,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神情各异。

  有松了口气的,有毫不在意的。

  也有抱着‘铁打的水三儿,流水的掌柜,谁来都一个鸟样’念头的。

  但至少所有人表面上,都不敢得罪陈顺安,此刻都毕恭毕敬的回道,

  “多谢陈掌柜,您请!”

  ……

  水窝子身为京师四霸,还保留着浓郁的江湖匪气,不兴朝廷中新官上任各种讲话、拜印、甚至还要祭祀城隍那套。

  所以一众水三儿迎接了陈顺安,见陈顺安取出掌柜红印,在账簿上按下自己的第一枚印记后,便纷纷舀水推车,送水去了。

  “风前辈。”

  井棚下,榕树边。

  陈顺安朝着风老抱拳行礼。

  今日一众水三儿,在街上齐迎陈顺安,就一人没来。

  就是这位风老。

  从始至终都坐在自己的石凳上,寸步不离。

  但陈顺安却无半点恼怒之意。

  这风老便是赵光熙麾下,那位修不动禅功,数十年不曾挪动位置的那位真意高手。

  更是赵家老奴,看着赵光熙长大的。

  陈顺安往日只是听过其人名声,今日却是第一次见面,却让陈顺安心惊不已。

  在陈顺安的感知中,风老似乎和那榕树、这片天地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虽然气机微弱,如飘扬星火,但恍惚间又会在下一刻生出燎原之势。

  意念如海似潮,所坐镇之处,更扼住卧虎井的风水,方圆数里的任何风吹草动,乃至卧虎井的异样,都瞒不过他。

  斩五贼!

  而且还斩灭了意贼!

  风老可谓是陈顺安习武至今,明面上接触的境界最高之人。

  风老缓缓睁眼,看向陈顺安,身上流露出渊渟岳峙的气度,淡淡道,

  “东家曾对我提起过你,小陈呐,我不欲插手井上事务,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而有我在,你也无需担心有人敢毁坏卧虎井,甚至再让你失足坠井!”

  说到这,风老声音中多了几分肃杀之意。

  此言一出,陈顺安心底顿时安稳下去。

  赵光熙这根大腿,抱对了!

  有此实打实的老怪物给自己撑腰,而且还极为省心,不会指手画脚,简直是后人之幸!

  “多谢风老!那风老您继续歇息,我且去忙了。”

  “嗯。”

  回到井棚下。

  不愧是淡水古井,连这井棚都修建得远比砂砾井气派。

  四平八稳的榆木桌,上摆细瓷茶壶,笔墨纸砚,配着把满堂红太师椅,当做掌柜算账的办公处。

  甚至还有专门的小房间,当做掌柜的短憩之地。

  都不算井棚了,几乎算是独属于掌柜的小间。

  当然,水三儿休息放杂物也有地儿,井棚边还支着一遮阳棚,干净宽敞,还备有菊茶、高碎、茉莉等。

  这待遇,简直甩砂砾井几条街去了。

  而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也侧面反应卧虎井的每日流水,赚钱能力,远非砂砾井所能比的!

  陈顺安坐在榆木桌前,翻阅着账目,熟悉卧虎井的开支、主顾等信息。

  而在不远处,井沿上,两名铺伙慢悠悠的绞着水。

  一水三儿不耐烦的说道:“费老三,你动作麻利些,这一缸子水又不是龙宫,哪需要绞这半天!”

  一名年岁稍长,中等身材,大秃脑壳,一字横眉绿豆眼的铺伙,就似个滚刀肉。

  他也不动怒,哪怕被几名水三催着,却还是慢条斯理的绞水、倒水,徐徐将水缸装了小半。

  费老三幽幽道:“不要催,不要烦,活儿永远干不完。饼是吃不消的,钱是赚不够的,掌柜也是……哎,先送这这些水吧,等我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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