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

  二十多名高矮不同,残疾各异的孩子,安静的排队,脸上有些血气,都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陈顺安。

  既有敬畏,又有孺慕。

  他们知道现在的好日子,是谁带来。

  陈顺安来之前,孕婴堂多是下炕都难,气息奄奄,形神两匮的‘怪物’。

  已经不算个人了。

  而陈顺安来之后,能担水熬粥、下池清淤的人多了,也能排队领取早饭了。

  从‘怪物’成了‘怪人’。

  算个人了。

  无他,都是鸡头珠的甘水之效。

  鸡头甘水对陈顺安无甚大用,却对常人大有裨益。

  站在一旁维持秩序的男的,见此忍不住擦擦眼泪。

  “俺就这点本事,让孩子们天天都只能吃白面馒头糠咽菜,天天吃顿顿吃,啥时候是个头啊。”

  有的孩子闻言,面露迷茫之色。

  白面馒头软软的,甜甜的那么好吃,怎么会吃腻呢?他只想吃一辈子的白面馒头。

  躺着吃,睡着吃,梦里也吃。

  有胆子稍大点的孩子,排队经过陈顺安面前,先是鞠躬打千,这才小心问道,

  “陈爷,你为嘛对我们这么好?”

  陈顺安沉默了下,道,

  “因为我信神呐。”

  孩子们闻言,懵懵懂懂,似有所悟。

  陈顺安道:“或许我能来此,也是有冥冥之中某尊神灵的指引。”

  于是,那一双双澄净的眸子里,多了些特别的色彩。

  而瞽目的小孩,也觉听到这段话的耳朵,多了些莫名的力量。

  小小的,有关于虔诚祭神的种子,便在这群懵懂的小孩心中扎下根。

  陈顺安耳边,愿念纷至沓来。

  【愿念+2】

  【愿念+2】

  【愿念+3】

  …

  【草箓(50/100)】

  【愿念:492】

  【待草箓进度过半,投入5点神力,可择下一神相】

  ……

  片刻后,陈顺安取回水缸中的鸡头珠,放入腰包,转身离去。

  对路上一些求抱抱、求摸摸的孩童视之不见,显得有些冷漠和威严。

  敬畏和谦卑,才是保证信仰由下及上献祭的最好方式。

  噼啪!

  忽然,有鞭炮声从门外响起。

  女的似乎明白了什么,匆匆放下破口铁勺,走到大门一侧的壁柜后面。

  打开小木门,然后她从壁柜里面,抱出一名女婴。

  尚在襁褓,唇红齿白,一见人就咯咯咯的笑。

  襁褓中留有字条——

  说其父母本是忠良之后,误被锅伙欺诈,染上‘香妙心清膏’。

  烧食时精神抖擞,数日不眠;戒断后精神萎靡,头疼欲裂,辗转难眠。

  最终败空家产不说,更是受不了‘缺觉’的折磨,似见妖魔魇胜,齐齐投湖自杀了。

  邻居见女婴可怜,无奈只能丢弃在育婴堂壁柜中,点燃鞭炮,以作示警,免得当面的尴尬。

  看到襁褓中那双熟悉又陌生的澄亮眸子,陈顺安愣了下,继而苦笑道,

  “得!今儿出门没看黄历,算我倒霉!刚好遇见了!”

  陈顺安没有多说,将身上带的几两碎银、卖水的铜板都掏得干干净净,连随身带着的姜糖都全部丢下。

  这才落荒而逃。

  杀人须见尸,救人须救彻。

  也有人嘲弄陈顺安,只能护育婴堂这些孩子一时,却护不了一世。

  然,真有神灵住世。

  这些孩子,亦可能是圣朝这艘腐朽巨船的舵手,甚至凿船者。

  ……

  离开荣园育婴堂,到了人烟稠密的大街,见挑担推车的人来人往,陈顺安动作也轻快几分,推车折返苇横街。

  这两月来,陈顺安最大的变化,或许便是发展出荣园育婴堂这处‘福祉者’。

  育婴堂本是官方慈善机构,初衷或许是想解决弃婴问题,由官府和民间共同出资。

  可随着时间推移,已经变味。

  这些孤儿的身世,自然一个比一个悲惨,无须赘言。

  而这些孤儿的出路,却已经成了一门‘生意’。

  姿色尚可的女婴被买走做通房丫鬟、妓院,腿脚麻利的当做苦力压榨,就算残疾的也无妨,教几句莲花落,也能上街乞讨。

  四大锅伙、一些末流帮派都爱从育婴堂买些耗材回去。

  偶尔也能发现一些习武资质不错的,那也是往死士方面培养。

  采生割折、拿来练邪门武功、当做探路辨毒的牺牲品……

  像陈顺安现在的这处荣园育婴堂还算好的,管事夫妻俩有些良心。

  男的有点武艺在身,女的认识几个管事的,不至于太过压榨这群娃儿。

  而以陈顺安现在的武力,已经有资格去做个‘好人’了。

  四大锅伙、闲散帮派、青皮碎缺们见陈顺安大发慈悲,居然舍了白花花的银子,也要庇护荣园育婴堂。

  也就不再打这处育婴堂的主意。

  没父没母的弃儿多得是,没必要为了荣园育婴堂的,得罪陈顺安呐!

  不值当!

  陈顺安没走武胜街的正街,而是绕条小巷子缓缓推车。

  毕竟武胜街这边已经是兄弟管片,他一个其他井上的水夫推车到此,本就有些冒犯了。

  其他兄弟们对他视而不见,已经是给了他陈顺安薄面。

  “就是这厮,散播吃水谣言,搞得我们人心惶惶!”

  “抓住他,扭送报官!”

  “报什么官,先送到水窝子那里,然后直接打死……哎,那好像是老陈?”

  只是他刚走没多远,便见得一群持枪弄棍,身穿劲装短打,似乎是什么高门大户的护院,正围在一圈,推搡捶打着什么。

  从地上不时传出痛苦的哀嚎声。

  有人唤住陈顺安,陈顺安走近了一瞧。

  地上滚着一个獐头鼠目男子,一脑袋稀疏黄毛,全贴在头皮上,一看就寒碜得紧。

  此时獐头男满头大包,抱头鼠窜,求饶不止。

  原来这獐头男前些日子,明里暗地的散布谣言。

  说什么‘两岔河海眼失守,水脉倒流,县里城里的井水早晚要干得打不起两桶水来’、‘武清县要没水吃,没水喝咯!’、‘水窝子隐瞒消息,准备待价而沽呢……’

  诸如此类,各种唱衰煽动。

  本来许多人是不信的,哪知道刚巧距两岔河不远的迷魂湾被炸了。

  似有天雷降下,夷为平地。

  万一海眼真失守呢?

  不少人就开始慌了。

  有钱的大户赶紧预定井水。

  哪怕水窝子百般解释,多般劝解,让诸位冷静。

  没用!

  不劝还好,一劝反而将怀疑坐实。

  你们这群无利不起早的水三儿,还有拒绝这送上门银两的道理,肯定有猫腻!

  这水,你不卖也得卖!

  结果两月过去,县城各个水井,水满溢井如镜,哪有短缺之象?

  众人都傻眼了。

  掉过头开始清算那些散播谣言者。

  “诸位兄弟放心!”

  陈顺安一听,顿时义愤填膺,吊起双眼,两膀子疙瘩肉挤在一起,拍着胸膛保证,

  “这厮坏我水窝子名声,更欺瞒诸位兄弟,我且带他去县外的水牢耍耍,让他知道散播谣言的后果!”

  众人一听‘水牢’二字,似乎想到什么,心底微寒。

  水窝子的水牢,可比县衙的站笼、地牢还要可怖,进去的从来没见出来的,各种刑具,死了老多人。

  阴气森森,鬼去了都胆寒。

  然后众人脸上露出满意笑容,道,

  “老陈,那就麻烦你了!”

  “陈兄,得空再去画舫吃酒!”

  “下次找你斗蛐蛐,可不准再推迟!那你蝈蝈再宝贵,不拿出来斗斗,就没狠劲儿了!”

  陈顺安爽朗的拱手,插科打诨一二。

  又拜托旁人将他的水车推至井上,然后手如铁钳,死死扣住獐头男的肩膀,双腿一点,如柳絮般飘荡而出。

  只是几个眨眼,众人便不见了陈顺安身影。

  “老陈这手轻功,真是炉火纯青呐,怪不得连飞天鼠都没留下他,反而折了性命。”

  “呵呵,毕竟是章府的赘婿,修上乘轻功的,谁知道章老太太给他塞了多少宝贝?就羡慕吧你……”

  “咦,说起章府你们听说了吗,章府前些日子重修族谱,摸查旁系分支,似乎闹出了什么事。”

  “略有耳闻,管这么多干嘛,又不影响兄弟们多赚一两银子,少入一个铜板。”

  众人互相议论了几句,见又抓到个散播谣言的,不由得十分满意。

  当即找了酒肆要了几个菜,打上一壶酒,准备略作休息,又去重拳出击!

  ……

  扑通!

  阪野津渡数里外,罕有人至的荒林中。

  陈顺安随手将獐头男扔在地上,道,

  “这两年别回武清县了,南下找个地儿躲躲。汝妻女,我水窝子养之,汝勿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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