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正的府邸,后院。

  一片专门平整出来的泥地。

  两端用竹竿简易地搭了两个球门,这便是钱府的专属球场。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少年罗西就被从舒适的客房里叫醒。

  他有些局促地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细麻布短打劲装,脚上是一双针脚细密的布鞋。

  鞋底纳得厚实,比他以前穿过的任何一双鞋都要舒服。

  钱正也换了一身方便活动的短衫。

  他没有国公的架子,亲自给罗西递过去一个肉包子。

  “吃饱了,才有力气。”

  罗西接过包子,狼吞虎咽地吃完。

  眼睛却一直瞟着那片小小的球场,里面充满了渴望。

  钱正看在眼里。

  笑了笑,将一个牛皮足球扔在地上。

  “来,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别藏着掖着,你要是就这点能耐,今天就给我滚回东海郡喂鱼去。”

  罗西被这话一激。

  那股属于少年人的好胜心瞬间被点燃。

  他点了点头,眼神变了。

  钱正喊来了府上的五名护卫。

  都是军中退下来的好手,一个个身强体壮,练了不少时间。

  “你们五个,防住他。让他进了球,你们今天就别吃饭了。”

  护卫们轰然应诺,散开阵型,将瘦小的罗西围在中间,脸上带着几分戏谑。

  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个小孩子玩的游戏。

  然而,当钱正将球踢给罗西的那一刻,场上的气氛骤然改变。

  罗西的脚尖轻轻一挑,足球便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温顺地贴在他的脚背上。

  他没有丝毫的慌乱,面对着比他高大许多的护卫。

  身体微微下沉,如同猎豹锁定了猎物。

  一名护卫率先扑了上来,伸出长腿就想断球。

  罗西却只是脚腕一抖,足球从护卫的胯下轻巧地穿过。

  而他本人则像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从另一侧闪身而过。

  步频快,速度快!

  “好小子!”

  钱正忍不住喝彩。

  剩下的四名护卫见状,收起了轻视之心。

  两人一组,形成夹角,封死了罗西所有前进的路线。

  罗西却不慌不忙,他用脚底拉球,身体猛地向左一个假动作,骗得两名护卫重心移动。

  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他右脚外脚背猛地将球向右前方一拨。

  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强行扭转,硬生生从两人中间那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里挤了过去!

  整个过程,球仿佛黏在他的脚上。

  人球合一,充满了韵律感。

  最后一名护卫堵在了球门前。

  他张开双臂,像一堵墙。

  罗西没有选择硬碰,他在高速奔跑中,右脚猛地踩住足球。

  身体以球为轴,一个华丽的转身,将那护卫晃了个趔跄。

  紧接着,他没有丝毫犹豫。

  面对空门,左脚抡起,脚背结结实实地抽在足球的中下部。

  “砰!”

  足球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

  带着呼啸的风声,直挂球门死角!

  整个球场,鸦雀无声。

  那五名身经百战的护卫,一个个目瞪口呆,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们感觉自己不是在防守一个人,而是在追逐一阵风。

  “好!好!好!”

  钱正连叫三声好,激动地一拍大腿。

  他冲上前。

  一把抱住还有些气喘的罗西,在他背上用力拍了几下。

  “你小子,是天生踢球的料!”

  钱正心里乐开了花。

  他没想太多,在他朴素的观念里,陛下喜欢足球,那自己就找一个全天下最会踢球的人献给陛下。

  让陛下玩得开心,这就是他作为臣子最大的忠心。

  这跟当年在战场上为陛下冲锋陷阵,没什么两样。

  下午,处理完兵部的公务。

  钱正便迫不及待地带着罗西,赶往了京郊的大营。

  果然,刚到校场。

  便听到里面传来震天的呐喊声和一阵阵粗豪的笑骂。

  赵锋处理完政务,正光着膀子,露出一身线条分明的肌肉。

  在球场上和一群将领们踢得热火朝天。

  李虎这个莽夫,正用他那庞大的身躯在前面开路。

  夏侯昱则像个幽灵一样在后面组织策应。

  两人配合,把对面的一群将军折腾得人仰马翻。

  钱正看准一个死球的机会,连忙领着罗西小跑了过去。

  “陛下!”

  赵锋停下脚步,接过内侍递来的毛巾擦了把汗,看向钱正。

  “钱爱卿,你怎么来了?正好,对面缺人,一起来玩两脚?”

  “陛下,臣今日不为踢球,是为给陛下献宝而来!”

  钱正一脸自豪地将身后的罗西推了出来。

  “此子,名曰罗西,乃东海郡一渔家少年。臣观其球技,实乃天纵奇才,世间罕有!”“臣想着陛下酷爱此戏,特将此人带来,或可为陛下的球赛,增添几分乐趣!”

  钱正说得慷慨激昂,充满了邀功的喜悦。

  然而。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场边的气氛有些不对。

  他身旁的李伯智和夏侯昱,脸色几乎是同时变了。

  两人的目光如同刀子一样,死死地钉在钱正的身上。

  那眼神里,有惊愕,有愤怒。

  更有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惋惜。

  钱正被看得心里发毛,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李伯智和夏侯昱盯着钱正看了半晌,发现他脸上除了邀功的喜悦。

  便是一片纯然的忠厚,没有丝毫的城府与心机。

  完全是一副“我为陛下办了好事”的愣头青模样。

  两人这才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随即又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这个钱正,在战场上是员猛将。

  可到了这朝堂之上,真是个十足的憨货!

  赵锋脸上的笑容未变。

  只是眼神深处,闪过一丝谁也没有察觉到的复杂情绪。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一脸紧张的罗西。

  “哦?天纵奇才?”

  赵锋笑了笑:“正好,朕这边踢得有些乏味了。你就去对面,替下那个跑不动的胖子。”

  他指了指对面一个气喘吁吁的将军。

  “让朕看看,你这“天纵奇才”,到底有几分斤两。”

  一场新的比赛,就此开始。

  罗西被分到了对面,与一群素不相识的将军一队。

  开始很紧张,但当足球滚到他脚下时,所有的紧张都烟消云散。

  他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将自己所有的天赋与技巧,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这位九五之尊的面前。

  罗西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一次次撕开赵锋这边的防线。

  李虎的野蛮冲撞,在他灵巧的盘带面前。

  如同笨熊扑蝶,屡屡落空。

  夏侯昱的精妙算计。

  在他那天马行空般的直觉下,也显得捉襟见肘。

  场边的喝彩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被这个少年的球技彻底征服了。

  然而,罗西最终还是输了。

  而且输得很惨。

  比分是悬殊的二十比三。

  赵锋的身体素质太恐怖了。

  罗西的技术再细腻,盘带再华丽,也无法弥补力量与速度上的绝对差距。

  赵锋甚至不需要过多的技巧,往往只是一个简单的加速,就能将罗西连人带球一同甩在身后。

  但这是赵锋自发明足球以来,踢得最爽的一场!

  他终于不再是一个人在玩“碾压局”。

  罗西的存在,就像一个技术精湛的陪练。

  逼得他也不得不认真起来,去思考如何用更合理的技巧来取胜。

  比赛结束,赵锋大汗淋漓,却满脸畅快。

  他走到同样累瘫在地的罗西面前,伸出手将他拉了起来。

  “你很不错。”

  赵锋看着少年那双清澈而纯粹的眼睛,“想不想当兵?”

  罗西愣了一下,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想!”

  “好。”

  赵锋转向钱正,“这小子是个好苗子,就交给你了。别让他荒废了球技,也别让他落下了武艺。朕的大楚,需要的是能上场踢球,也能上阵杀敌的勇士。”

  “臣遵旨!”

  钱正大喜过望,连忙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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