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晚辈,居然关长辈,简直闻所未闻!”

  “我倒要给你爹去信,问一问,他是如何管教的!”

  陈义目光掠过陈婉清,定在严氏身上,眼中满是阴霾。

  严氏触及陈义目光,面色泛白。

  陈婉清缓缓坐正身体,握住母亲的手。

  陈悟身形一动,陈婉清转头看他一眼,陈悟垂下眼睛。

  陈恪英却冲着陈义摇头,不赞成道:“爹,二叔在外领兵,这事问不着他,该问二婶才是!”

  “圣人曰,女不教,母之过!”

  陈老夫人点头,毫不留情面:“一个二嫁妇,能有什么教养!”

  陈悟陈婉清两人瞬间变色。

  严氏脸灰了几分,秀丽的眉眼瞬间笼罩一抹忧色,她语气生硬:“三弟、侄儿别急,等我细问婉....”

  “还问什么?”陈义“咚”的一声,将手中茶杯顿在桌上,神情不耐:“来人,去祠堂接了三夫人出来!”

  老夫人院中伺候的人,无人应声,纷纷垂头。

  陈义脸沉了下去,声音冷了几分:“我的话,都没人听了?”

  他看向陈老夫人:“母亲,您的人儿子都使唤不动了?”

  陈老夫人脸阴了几分,扫了陈婉清一眼,嘴角向下:“老三,忍忍罢!”

  “你刚回来,不知道呢,婉丫头厉害着呢,她不但叫你媳妇去跪祠堂,还掌了家,将我这伺候的人,换了个遍,等闲使不动呢!”

  陈寒英立时出声,神情严肃:“祖母!”

  陈老夫人一噎,瞪了陈寒英一眼,手中拐杖顿地,没好气道:“喊什么?”

  “你奶奶我还没被你气死呢!”

  “再喊,拐杖敲你!”

  陈寒英神情无奈。

  “荒唐!”陈义点着陈婉清,厉声斥责:“你敢动你祖母身边的人?”

  “简直忤逆不孝!”

  陈恪英看了陈婉清一眼,眼中满是冷意。

  李氏垂眼,数着手中念珠。

  严氏一脸担忧,紧紧攥着陈婉清的手。

  陈婉清手被攥的疼,却没出声,只任由严氏握住。

  白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眼睛定在陈婉清身上,有几分目瞪口呆。

  陈婉清唇角微微扬起,注视着陈义,眼中却没半点笑意。

  “三叔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关三婶吗?”

  陈寒英立时制止:“婉清!”

  陈婉清转头,“堂兄不想叫三叔知道内情?”

  “倘日后这事叫人捅出来,岂不是打三叔一个措手不及?”

  陈义脸色越发黑沉,“不管是什么,即刻叫人接了你三婶出来!”

  “你需得好好向你三婶陪个不是!”

  “我和你婶婶,再看要不要宽宥你!”

  陈婉清笑吟吟的,“三叔不妨听我说完,再决定要不要即刻接三婶出来!”

  白氏将陈婉清看了又看,猛的拿帕子捂住嘴,双眼越发瞪大。

  李氏手上念珠一顿,扫了陈婉清一眼,念珠复又拨动。

  陈婉清注视着陈义,将宋氏与陈老夫人合谋下毒一事,简单道来。

  陈义、陈恪英等人齐齐变色。

  “婉儿...”严氏瞬间泪目。

  陈婉清朝着严氏,微微摇头,“娘,女儿没事!”

  李氏手中念珠彻底不动,白氏低呼出声。

  陈义呵斥陈婉清,“胡说八道!”

  “你三婶岂是那等恶毒妇人?”

  陈婉清笑容未变,“三叔不信,何不问问祖母和堂兄?”

  陈老夫人见儿子看了过来,别开脸。

  陈义又去看陈寒英,陈寒英微微点头。

  陈义脸上神情变幻,咬牙道:“你三婶无知妇人,不是诚心,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

  “若是穷追不舍,就是你作为晚辈的不对了!”

  随即,陈义冷冷瞧着严氏,“不管怎么说,婉丫头忤逆长辈擅自行事,等二哥回来,我必要讨个说法!”

  严氏面白如纸,含泪将女儿紧紧搂在怀中,“这事,本就是三弟妹不对!”

  陈义神情越发倨傲,“大嫂,你是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对错?”

  严氏神情难堪,搂住陈婉清的手臂,不自觉用力。

  陈婉清轻抚母亲手背,瞧着陈义淡淡道:“三叔怕是还不知道,锦衣卫指挥使萧大人,手中有三婶下毒的药方。”

  “什么?”陈义瞬间站了起来,他仿佛没有听清似的,“你说谁?”

  陈恪英惊疑不定的看着陈婉清,不自觉的坐端正。

  陈寒英面色大变,盯着陈婉清:“婉清,你说什么?”

  “萧信怎会有那药方?”

  “药罐那晚明明摔了!”

  陈悟指骨“咯”的一声轻响,盯着陈寒英面色沉怒。

  陈婉清盯着陈寒英,直看得他移开目光,面上浮上不自然之色。

  “是啊,堂兄为保全三婶祖母,亲手摔了药罐!”

  “可萧大人,第二日,就拿到了药方呢!”

  陈婉清若无其事,扳着手指细数其中药物:“...红花、牛膝、桃仁,俱是活血化瘀的好药,用量大不说...”

  她双眼紧紧盯着陈义陈寒英几人,语气沉重缓慢:“独有一味,生附子...”

  “足足十钱!!”

  陈婉清霍然起身,握拳逼近陈老夫人,怒声质问:“祖母,您究竟恨我到何种地步?”

  “竟要这般置我于死地?”

  “我是您的孙女吗?”

  “爹爹是您的儿子吗?”

  “他在战场上拼死杀敌庇佑全家,您又在家中做什么?”

  “想要亲手毁了陈家吗?”

  “啪”的一声,拐杖脱手跌在地上,陈老夫人面色惨白,身体后仰,她极力避开陈婉清骇人目光,一手紧紧攥着扶手,一手按着胸口,眼睛只去看陈寒英:“寒英...”

  陈寒英浓眉紧皱,走到陈婉清身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手中当真有那药方?”

  “案子不是结了么?”

  陈婉清冷笑一声,横了陈寒英一眼:“萧大人说了,等爹爹带兵回朝,他必要登门拜访!”

  “堂兄不如亲口问上一问,看看我可有说谎!”

  陈寒英团团转着,犹如困兽。

  严氏拿着帕子,无声流泪,伸手去拉陈婉清。

  陈婉清朝着母亲轻轻摇头,又看三房父子,冷声道:“若不是为了保全爹爹,保全陈家,我怎会将三婶关进祠堂?”

  “大可由锦衣卫出手、刑部介入!”

  “说不得,三叔也得去刑部大牢走一遭!”

  “三叔,你自己选罢!”

  陈义面色由青转红,由红转白,几番变幻后,他踱了过来,挤出一个自以为和蔼的笑:“看这事闹的,侄女,这事怎的锦衣卫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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