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崇贤入殿,看到父亲已死,微微顿足,随后又挪开眼睛,走到皇帝跟前跪下。

  “陛下,叛军已经尽数斩于城外,并未伤到城中百姓分毫,金吾卫中被收买者,已收押,待陛下处置。”

  皇帝亲手扶他起来,“崇贤啊,你父亲糊涂,你却是个明白人,太子从始至终信任你,朕才会让公主救你。”

  “陛下救命之恩,臣永生不忘。”

  “你父已死,朕也不愿他背负上谋逆的罪名,对外便说,他因救朕而死,你袭王位,平郡王府,从此就是平亲王府了。”

  赵崇贤捏紧拳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父亲做了这样的事,没有连累全家老小已是陛下法外开恩。

  他原本想过,辞去官职,带着家人远走他乡隐姓埋名。

  不曾想,陛下竟会赏他。

  “这都是太子临行前替你求的恩典。”皇帝说。

  赵崇贤哽咽。

  “臣此生,誓死效忠太子殿下。”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扬声道,“活着的人呢?”

  吴王一干人等战战兢兢地从蟠龙柱后走出来,跪成一排,大气都不敢出。

  “今日是怎么回事?”皇帝问。

  众人纷纷看向吴王。

  吴王顶着巨大的压力,庆幸提前排练了一遍。

  “回……回陛下。”

  他把握住此生唯一的机会。

  “慎亲王不服帝位被夺,怀恨在心,暗中与宋家残部勾结,又有鲁王一干人等相助,里应外合,鲁王于并州谋逆被抓,慎亲王趁寿宴之际,与鲁王世子合谋造反,屠杀宗亲,平郡王护驾身亡,又有世子平叛逆贼。”

  “我等得陛下护佑,在宫变中侥幸逃生,日后,定会效忠陛下,感念陛下救命之恩。”

  吴王磕在地上,双眼死死闭着。

  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他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是什么。

  “你说得对,”皇帝笑了起来,“说得很好。”

  “你叫什么名字?”

  吴王心脏都快跳出来,“漳州赵崇霄。”

  “起来吧,”皇帝说,“你还如此年轻,将来必定大有可为。”

  吴王后背都湿透了。

  起身时,看了一眼曲凌。

  曲凌对他点点头,他的心才完全放下来了。

  好险好险。

  “朕让人送你们出宫,休养几日,各自回家去吧。”

  曲凌掏出一本册子。

  “诸位请报上名来。”

  活下来的宗亲们排队挨个报出封地名号。

  都是无权无势,空剩个王府的人家。

  没有任何拉拢利用的价值。

  曲凌一一核对,没有漏网之鱼,很好。

  这场寿宴,到此为止。

  自有人送他们再回凤藻阁。

  曲凌留在宫中,收拾残局。

  宋家不管是埋在宫中的钉子,还是隐在外面的暗桩,通通被拔干净了。

  翌日早朝,皇帝未至,只有太监宣旨。

  “大熙皇帝令,昨日寿宴,慎亲王父子勾结宋家旧部,伙同鲁王、淮王、纪王三脉宗室,于万华殿发动宫变,屠戮宗亲十七人,罪证确凿,天地不容。”

  “危难之际,幸得嘉安公主与平郡王护驾,护朕周全,功不可没。”

  “兹念二人护驾有功,特擢升平郡王府为平亲王府,由世子袭王位,加封嘉安公主为太子少师。”

  朝臣们震惊。

  平郡王府封为亲王府倒是寻常。

  可太子少师竟加封在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公主身上,皇帝是昭告天下人,谁也不能动摇凤藻阁在朝中的地位。

  谋逆之事发生的太过突然,几位老臣也云里雾里。

  便只能去问参与其中的平亲王和活下来的宗亲。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避开了曲凌。

  结果,问到的话和圣旨里所说的一样。

  众人的口径出奇的一致。

  百姓们热议了几日,发现都是宗室之间的内斗。

  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便也渐渐淡忘了,把目光放在并州,唯恐真的开战。

  半月后,活着的几位王爷要离京了。

  吴王临走前,特意去公主府,“那时遇见一位姑娘,给了我些碎银,她一片好心,该落在真正需要帮助的人身上,请公主将银子归还,代我谢过。”

  曲凌笑道,“好,本宫会还给她。”

  又问,“王爷回封地后,有何打算?”

  “我要去并州。”吴王热血沸腾。

  “男儿志在四方,我要参军报国,与太子一同打下北燕,完成先辈们没有完成的使命。”

  朝廷有军报,太子从云南率兵五万已抵达并州。

  无数有志青年已投军,尤子音号召商贾捐粮捐衣,以备寒冬来临,熙朝上下一心,只盼太子得胜归来。

  吴王走后,尤子音某一日到公主府,才知道原来她施舍了王爷。

  “我每日身上都带着碎银,遇到那些实在困难的,随手撒一些,倒不曾想,有一天撒到姓赵的头上了。”

  她哈哈大笑。

  “还我这点银子哪里够,听说陛下赏了不少金银给离京的宗亲,他该多还我一些。”

  笑过之后,此事就不再放心上了。

  这一年的除夕夜,并州开战了。

  急报送到京城,曲凌正和池渊陪着皇帝吃饭。

  她接了军报,直接念给皇帝听。

  杳无音信的裴景明终于露面了。

  他早在皇帝刚登基时,就派人潜入北燕。

  北燕的军情被他刺探得明明白白。

  这次更是亲入北燕,偷了军机图。

  赵元容等他回并州后,主动出军,攻打北燕。

  北燕当年被先帝打得只剩下一口气了,这么多年休养生息,也远远回不到从前。

  又有裴景明的帮助,并州一战势如破竹。

  交锋了几个回合,北燕便开国门,递降书了。

  皇帝大悦,在金銮殿上都不知道该怎么夸太子好。

  “……你们总说朕的太子是个姑娘,这也不行,那里不好,可你们看看,谁家的儿子比得过朕的女儿?”

  朝臣们不说话,皇帝就点名,“鸿胪寺卿,听说你儿子在京郊跑马摔断了腿?”

  “这马术太差了些,朕的女儿三岁上马稳稳当当。”

  鸿胪寺卿老脸憋得通红。

  “工部左侍郎,听说你的儿子偷偷跑出去喝酒,倒在别人家门口睡了一宿,差点冻死,是么?”

  “是……是。”工部左侍郎决定回去把那废物儿子再打一顿。

  皇帝和煦的笑容突然消失。

  “你们总说,男子当治国安邦,女子该相夫教子。”

  “朕倒想问问,这世间的道理,难道是按阴阳二性分的?”

  这话谁也不敢接,金銮殿内,依旧沉默。

  皇帝起身,走下玉阶。

  “男子可以科考入仕,女子便只能深闺刺绣,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多看人一眼便是失德,这一套套枷锁,是谁亲手打造的?是谁从中得了好处?”

  她脚步缓慢的在朝臣们中间行走,目光扫过几位面露不忿的老臣,“你们说女子不如男子,可前有班昭续《汉书》,后有谢道韫咏絮之才,难道都是浪得虚名?”

  “朕登基以来,难道输给废帝?”

  有人想开口,刚动了动嘴唇,就被身旁的官员暗暗拽住。

  禁军就在殿外。

  皇帝语气渐沉,“说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蒙住了她们的眼,堵住她们的路,久而久之,连女子自己都信了这套谬论,然后又要被男人们嫌弃头发长见识短,这难道不可悲?”

  “朕欲开女学,选天下良师,教女子经史子集、算术格物,与男子同读一书,同考一策。”

  皇帝望着朝臣们变幻的神色,话锋一转,“朕要的,不是让女子压过男子,而是让那些被埋没的人才,无论男女,都能为朝廷效力,为万民谋福,若真有女子胜过男子之处,凭什么因为她是女子,就该被弃之不用?”

  她带着毋庸置疑的威压,“此事已定,由礼部牵头,会同内阁拟定章程,谁若敢阳奉阴违,朕的脾气,你们清楚。”

  “臣等遵旨。”

  曲凌随流跪在地上,抑制不住的激动。

  她曾问过皇帝,既已决心变革,为何只开女学?

  皇帝反问她,“阿凌觉得,那些反对开女学的,都是男人?”

  曲凌一怔。

  皇帝教她,“你以为千百年来,捆着女子的枷锁,只有男人打造的?那些从小就被规训的女子,同样是顽固的拦路石。”

  曲凌默然。

  “所以急不得。”皇帝说。

  “让她们先读书,先识理,先知道这世间除了针线女红,还有经史策论,让那些本就聪慧的女子,能借着女学的路子走进来,入六部,登朝堂。”

  “朕会努力,元容也会努力,等她有了孩子,便让那孩子接着努力,就算中间断了代,哪怕将来再出男帝,世人也会记得,女子也能读书,也能走出家门。”

  曲凌点头,“姨母,阿凌明白了。”

  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

  初春,细柳抽芽,早樱绽放,并州大胜,太子携大军回朝。

  皇帝带领文武百官亲至城门迎接。

  赵元容和裴景明还未说话,张敬一个滑跪扑在皇帝跟前,老泪纵横,“老臣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陛下了......”

  “你辛苦了。”皇帝扶他起来。

  张敬是真的后怕。

  他杀三王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命要交代在并州了。

  给朝堂的折子粗略的写了经过,真实情况却异常凶险。

  一直到太子抵达并州,他才感觉活过来了。

  “都回去休息,三日后,朕举办庆功宴。”

  皇帝宣告,“京城免宵禁三日,烟花盛典,杂耍戏班,都给朕好好的乐一乐。”

  笼罩在京城上方的阴霾,终于在鞭炮声和欢笑声中被驱逐干净了。

  与大军一同回朝的,还有北燕使臣。

  庆功宴后的早朝,北燕使臣上殿,却说了一件众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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