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余温刚漫过长乐宫的桑梢,南洋使者的船队便泊在了大沽口。领头的使者身着织着热带花卉的锦袍,手里捧着个镶着贝壳的木匣,踏入宫门时,鬓角还沾着未干的海雾。

  “陛下,皇后娘娘,小人乃浡泥国使者黎邦,奉国王之命求见。”黎邦跪地叩首,将木匣高举过头顶,“我国盛产婆罗桑,却不知养蚕之法,百姓只能将桑叶当柴烧。听闻大乾桑蚕技艺冠绝天下,特来求娘娘赐蚕种、传技艺,我国愿以香料、象牙相赠。”

  凤染霜示意宫人接过木匣,打开时,里面铺着一层暗红的婆罗桑叶,叶片比墨叶桑大出两倍,脉络间凝着粘稠的汁液,闻起来带着海风的咸涩。“婆罗桑叶片肥厚,按理说适合养蚕,只是南洋气候湿热,寻常蚕种怕是难以存活。”她指尖轻捻叶片,转头看向守苗爷爷,“张老圃培育的跨海桑,能与婆罗桑嫁接吗?”

  守苗爷爷早已上前翻看叶片,闻言捻须笑道:“婆罗桑属热带桑种,跨海桑有西洋桑的耐寒基因,嫁接虽有难度,但只要在暖棚里控制好温度湿度,定能成功。只是蚕种方面,岭南彩蚕耐旱却怕潮,西洋银蚕也耐不住高温高湿,得重新杂交培育。”

  慕容冷坐在一旁,接过内侍递来的南洋舆图:“浡泥国地处赤道附近,常年高温多雨,蚕室极易滋生霉菌。工部需即刻赶制防潮蚕匾,再派十名熟练匠人随使者前往,先搭建示范蚕房。”

  “臣愿往南洋!”陈老伯突然出列,手里还攥着蒸汽缫丝机的改良图纸,“我正好把蒸汽缫丝机的技术带过去,再看看南洋的桑木能不能做机器零件。”

  凤染霜点头应允,又看向刚从回纥回来不久的风澈:“你也跟着去,路上多向陈老伯和黎邦使者请教南洋的气候水土,顺便记录婆罗桑的生长习性。”风澈眼睛一亮,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娘放心,我一定把南洋的桑苗和蚕种情况都记下来!”

  三日后,送嫁般的船队从大沽口启航。风澈站在船头,手里捧着装有杂交蚕种的瓷罐——那是凤染霜特意挑选的银蚕与金香蚕的后代,外壳泛着淡淡的金光。陈老伯则在船舱里调试蒸汽缫丝机的零件,时不时对着图纸念叨:“得把齿轮改小些,南洋的木料不如北方坚硬,太沉了容易散架。”

  船队行至南海时,突然遇上台风。巨浪拍打着船舷,船舱里的蚕种瓷罐晃得厉害,风澈紧紧抱着罐子蹲在角落,后背被撞得青一块紫一块也不肯松手。黎邦使者见状,递来一件用油布缝的雨衣:“风小公子,这是我国渔民常用的雨衣,防水得很。蚕种要是沾了水,可就废了。”

  风澈接过雨衣裹住瓷罐,感激地笑了笑:“多谢黎邦大叔,这些蚕种是南洋百姓的希望,我绝不能让它们出事。”直到台风渐渐平息,他才松开紧抱的手臂,掌心早已被罐口勒出了红痕,而罐里的蚕种安然无恙。

  七日后,船队终于抵达浡泥国的都城。码头边早已挤满了百姓,他们好奇地看着船上卸下的桑苗和缫丝工具,孩子们追着搬运蚕匾的匠人跑,嘴里叽叽喳喳说着听不懂的方言。黎邦使者指着远处的山林:“娘娘派来的匠人看,那片就是婆罗桑林,绵延几十里呢。”

  众人跟着黎邦来到山林,只见婆罗桑树长得高大挺拔,树冠如伞,叶片层层叠叠遮天蔽日,地面落着厚厚的枯叶,踩上去软软的。陈老伯捡起一片落叶,掰开后发现汁液比新鲜叶片更粘稠:“这叶子含糖量高,要是直接喂蚕,怕是会让蚕消化不良。得先晾晒半日,沥干汁液才行。”

  风澈则拿出纸笔,仔细记录婆罗桑的生长环境:“气温未时最高,约莫三丈五,湿度大,叶片上总沾着露水。”他刚写完,就看到几个百姓背着竹篓路过,篓里装着刚采摘的婆罗桑叶,正要往海里扔。“大叔,你们怎么把桑叶扔了?”风澈连忙上前询问。

  百姓们一脸茫然,经黎邦翻译才知道,他们觉得桑叶除了烧火没用,不如扔去喂鱼。风澈心里一酸,拿出随身带的《桑蚕入门手册》,指着上面的蚕宝宝插图:“这些叶子能喂蚕,蚕吐的丝能织锦缎,能换好多粮食和布匹呢。”百姓们半信半疑,却还是跟着风澈来到了搭建蚕房的空地。

  匠人队的头领李师傅早已选好了地势较高的坡地,正指挥着当地百姓搭建蚕房。“南洋多雨,蚕房得建在高坡上,地面要铺三层青砖防潮,屋顶用棕榈叶铺盖,既透气又挡雨。”李师傅拿着墨斗放线,“墙角要留通风口,再装上天窗,这样霉菌就不容易滋生了。”

  守苗爷爷从国内带来的跨海桑接穗,此刻正泡在促根露里。他选了十株长势健壮的婆罗桑作为砧木,用刀在树干上切出斜口,将接穗削成对应的形状插进去,再用浸过促根露的布条紧紧缠绕。“嫁接后要每天浇一次淡水,不能用海水,还要用竹筐罩住,防止鸟兽啄食。”守苗爷爷一边操作,一边教当地的农技人员,“等接穗长出新叶,就说明嫁接成功了。”

  蚕房建好的第三日,风澈和陈老伯开始孵化蚕种。他们在蚕房里摆上防潮蚕匾,铺上晒干的婆罗桑碎叶,再将瓷罐里的蚕种均匀撒在叶上。“南洋温度高,蚕卵孵化快,约莫三日就能出蚁蚕。”风澈按照凤染霜教的方法,在蚕房里放了几个盛着清水的陶罐,“这样能调节湿度,防止蚕卵干死。”

  可到了第四日,蚕卵却毫无动静。风澈急得蹲在蚕匾旁,扒拉着桑叶仔细查看,只见蚕卵外壳虽然完好,却没有丝毫要破壳的迹象。“难道是温度不够?”陈老伯拿来温度计,测得蚕房温度只有三丈二,“之前在国内孵化金香蚕,温度要到三丈三才行。南洋虽然热,但这几日连着下雨,温度降了些。”

  风澈立刻按照源溪教的应急方法,在蚕房四角摆上炭火盆,又在盆上盖了薄铁板,防止温度过高烤坏蚕卵。“得每隔一个时辰测一次温度,不能超过三丈五。”他守在蚕房里,夜里只打了个盹,第二日清晨,终于看到蚕匾里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黑点——蚁蚕孵化出来了。

  百姓们闻讯赶来,看着比芝麻还小的蚁蚕在桑叶上蠕动,都露出了惊奇的神色。一个名叫阿木的少年蹲在蚕匾旁,小声问风澈:“小公子,这些小东西真能吐出丝来?”风澈笑着点头,拿起一片晒干的婆罗桑叶递给他:“你看,它们吃了桑叶,慢慢长大,就能吐丝结茧了。”

  阿木学着风澈的样子,把桑叶撕成碎片撒在蚕匾里,看着蚁蚕爬上去啃食,眼睛里满是期待。从那以后,阿木每天都来蚕房帮忙,捡桑叶、扫蚕沙,学得格外认真。风澈便把《桑蚕入门手册》翻译成浡泥国的文字,一页页教他认读。

  嫁接的跨海桑也长出了新叶,嫩绿色的叶片带着婆罗桑的宽厚,又有跨海桑的坚韧。守苗爷爷看着新抽的枝条,欣慰地说:“再过一个月,这些桑树就能大量采叶了。到时候再培育些实生苗,就能在浡泥国推广种植了。”

  可没过多久,蚕房里突然出了状况。刚长到二眠的蚕宝宝,突然开始浑身发黄,趴在桑叶上不动,没过多久就陆续死去。风澈急得满头大汗,连忙按照《蚕病应急手册》上的方法,检查桑叶和蚕沙,却没发现任何异常。“陈老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抱着装着病蚕的罐子,声音都带着哭腔。

  陈老伯也皱着眉头,仔细观察病蚕的症状:“这不像黑斑病,也不是软化病。难道是婆罗桑叶有问题?”他让人拿来新鲜的婆罗桑叶,放在嘴里尝了尝,眉头皱得更紧:“这叶子除了含糖量高,还有点微毒!之前晾晒的时间不够,毒素没排干净,蚕吃了就会中毒。”

  风澈恍然大悟,立刻让人把所有桑叶都重新晾晒,并且延长了晾晒时间,从半日增加到一日一夜。他又按照凤染霜教的解毒方法,在桑叶上喷洒稀释后的甘草水——甘草能中和桑叶里的毒素,还能补充营养。阿木也跟着帮忙,把喷洒过甘草水的桑叶一片一片摆好晾晒,累得额头全是汗珠也不肯休息。

  经过几日的救治,蚕宝宝终于不再死亡,慢慢恢复了活力,开始大口啃食桑叶。风澈松了口气,立刻写了封飞鸽传书,把婆罗桑叶有毒以及解毒的方法告诉凤染霜。信里还画了阿木晾晒桑叶的样子,旁边写着:“阿木学得很快,已经能独自照顾蚕宝宝了。”

  凤染霜收到信时,正在长乐宫的暖棚里培育新的杂交蚕种。她看着信上的内容,连忙让源溪把甘草解毒法补充到《桑蚕要诀》里,再抄录十份,用快马送往南洋。“守苗爷爷,浡泥国的婆罗桑有毒,咱们得加快培育抗毒蚕种。”她转身看向守苗爷爷,“用金香蚕和南洋带来的野生蚕种杂交试试,野生蚕种说不定有抗毒基因。”

  守苗爷爷早已准备好了野生蚕种——那是黎邦使者带来的,采自浡泥国的深山里,蚕卵呈灰褐色,比普通蚕卵小一圈。“我这就去暖棚着手杂交,估计一个月就能出结果。”守苗爷爷拿着蚕种,脚步匆匆地走向暖棚。

  南洋的蚕宝宝很快迎来了三眠,体型比国内的蚕宝宝大了一圈,通体呈淡绿色。风澈和陈老伯开始准备缫丝的工具,改良后的蒸汽缫丝机也安装完毕,用当地的桑木做的齿轮运转起来,比在国内时更轻便。“这机器一次能缫二十绪丝,比脚踏缫车快多了!”陈老伯转动机器的把手,看着蚕丝源源不断地缠绕在丝籰上,笑得合不拢嘴。

  阿木和其他百姓围在缫丝机旁,看得眼花缭乱。“陈师傅,这机器真神奇,以后我们也能织出漂亮的锦缎了!”阿木伸手想去摸运转的齿轮,被陈老伯及时拦住。“小心点,齿轮转得快,会伤到手的。”陈老伯耐心地教他如何操作缫丝机,“先把蚕茧放进冷盆里浸泡,等丝胶软化了,再勾起丝头放在缫丝口上。”

  蚕宝宝开始吐丝结茧时,浡泥国国王亲自来到了蚕房。看着蚕匾里密密麻麻的蚕茧,有白色的、黄色的,还有罕见的淡绿色,国王惊喜不已:“多亏了大乾的使者,我国终于有蚕茧了!以后百姓再也不用靠打鱼过日子了。”他当即下令,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桑蚕种植和养蚕技艺,还让阿木做了全国的桑蚕教习,负责教各地百姓养蚕。

  风澈和陈老伯在浡泥国待了两个月,直到第一批蚕茧缫出丝,织出了第一匹婆罗桑蚕丝锦缎,才准备启程回国。离开那天,百姓们自发来到码头,手里捧着桑苗、香料和新鲜的水果,往他们的船上塞。阿木抱着一本厚厚的《桑蚕笔记》,里面记满了他画的桑叶、蚕宝宝和缫丝机,递给风澈:“小公子,这是我记的笔记,以后有不懂的,我再写信问你。”

  风澈接过笔记,递给阿木一包新的杂交蚕种:“这是我娘培育的抗毒蚕种,以后你们就不用怕桑叶有毒了。记得多给桑树施肥,浇水不能太多,不然会烂根。”

  船队启航时,阿木和百姓们站在码头挥手,直到船队变成海平面上的一个小点,才慢慢离开。风澈站在船头,手里捧着阿木送的桑苗,心里想着:“等回到国内,一定要把南洋的情况告诉娘,说不定以后还能把婆罗桑引进到南方种植呢。”

  回到长乐宫时,已是盛夏。凤染霜早已在宫门口等候,看到风澈怀里的桑苗,立刻上前接过:“这就是婆罗桑苗?长得真精神。守苗爷爷培育的抗毒蚕种也成功了,你看。”她指着旁边的蚕匾,里面的蚕宝宝通体金黄,正在啃食婆罗桑叶,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

  陈老伯则迫不及待地拿出南洋的缫丝记录:“陛下,娘娘,南洋的蒸汽缫丝机运转良好,一个月能缫出两百斤蚕丝。浡泥国国王还说,以后每年都会给大乾进贡蚕丝和香料,希望能继续合作。”

  慕容冷看着众人带来的南洋特产和记录,笑着说:“桑蚕事业已经走出大乾,走向四海了。朕打算在京城设立‘桑蚕学堂’,招收各国学子和各地蚕农,专门传授桑蚕技艺。”

  凤染霜点头赞同:“我看可行。让守苗爷爷教桑苗培育,陈老伯教缫丝技术,源溪教蚕病防治,风澈可以教大家南洋的养蚕经验。”

  风澈闻言,立刻挺直了腰板:“我一定好好教!还要把阿木写的笔记整理好,放进学堂的藏书楼里。”

  几日后,桑蚕学堂正式开学。来自大乾各地、浡泥国、回纥、西洋的学子齐聚一堂,学堂里摆满了桑苗、蚕匾和缫丝工具。守苗爷爷在桑园里教大家嫁接桑苗,陈老伯在工坊里演示蒸汽缫丝机,源溪则在教室里讲解蚕病防治图谱,风澈则拿着南洋的舆图,给学子们讲述他在浡泥国的经历。

  开学大典那天,浡泥国的阿木也来了,他穿着大乾的长衫,手里捧着浡泥国国王赠送的婆罗桑种子:“娘娘,陛下,我是来求学的。等学好了技艺,我要回到浡泥国,建更多的桑蚕学堂,让更多百姓学会养蚕。”

  凤染霜看着眼前朝气蓬勃的学子们,又看向窗外生机勃勃的桑园,心里充满了欣慰。暮夏的风拂过桑梢,带着桑叶的清香,学堂里传来学子们的提问声和笑声,与远处工坊里的缫丝机运转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动人的桑蚕之歌。

  她知道,这曲桑蚕之歌不会停歇。或许明日,东洋的使者会带着新的桑种而来;或许明年,南洋会传来建造新工坊的消息。但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这桑香不断,这跨越山海的情谊与希望,就会在天下的每一个角落,继续书写着温暖的传奇。

  秋末时节,桑蚕学堂的第一批学子毕业了。他们带着学到的技艺,回到各自的国家和家乡,把桑苗和蚕种播撒到更广阔的土地上。风澈收到了阿木的来信,信里说浡泥国已经建了五座桑蚕学堂,培育出了更多的抗毒蚕种,百姓们的日子越来越好了。信的末尾,还画着一片茂盛的婆罗桑林,林里挤满了养蚕的百姓和欢快的孩子。

  凤染霜把信贴在桑蚕学堂的墙上,旁边还有回纥、西洋、大乾各地传来的捷报。她看着墙上密密麻麻的信件和捷报,仿佛看到了四海之内桑林遍野、蚕茧满仓的景象。慕容冷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桑果酒:“你看,这就是你想要的天下桑香。”

  凤染霜接过酒杯,与慕容冷相视一笑。远处,风澈正带着新一批学子在桑园里观察桑苗,阳光透过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这桑蚕的故事,还在继续,在每一阵拂过桑林的风里,在每一颗孕育希望的蚕卵里,在每一个为桑蚕事业奔波的人心里,生生不息,源远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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