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不可谓不诛心。

  “臣怎敢有此狂悖之心?”

  李宣成慌忙起身,动作过大甚至带翻了自己的茶盏,表情变的诚惶诚恐,

  “且不说这医道革新之宏图皆为殿下谋划。再者陛下已下了明旨,令殿下全权负责此事。

  更何况殿下如此信重臣下,臣感激涕零还来不及。若还贪心的想拿捏财权,甚至是架空殿下,岂非猪狗不如?”

  “......”

  姜宸轻轻吹了吹茶沫,低头饮茶,垂眸不语。

  见状,李宣成只得接着表决心,“吸引民间豪商巨贾参与,此乃上上之策。既可解银钱之困,又能汇聚人心。更显殿下此事乃民心所向。

  臣在江东为官数载,与各地商会,盐茶丝绸巨贾还算有些交情。

  臣回去便立刻以巡抚衙门的名义,广发请柬,举办一场劝业宴,必邀请那些豪绅商贾皆来参加,谁若是目光短浅,吝啬钱财,臣绝不答应。”

  姜宸等的就是这句话,豁然将眼皮抬起来,“好!既然抚台大人有此决心,那这筹措资金之事,便全权交由抚台大人负责了。

  本王相信,有李抚台这位江东父母官出面,那些贤达之士必定会踊跃响应。”

  说罢,他顿了顿,“本王只要结果,不问过程,至于度支司那边....就不需抚台协调了。”

  轻飘飘一句话,便将拉投资这块最难啃的骨头,彻底塞到了李宣成怀里,并且断了他再打官府银子主意的念头。

  李宣成喉结微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可话已出口,势成骑虎,他只得硬着头皮,笑容灿烂地应承下来:“臣,李宣成领命,定不负殿下所托!”

  只是这笑容底下,已然带上了一丝苦涩。

  众所周知,这世上最难的就是从别人兜里掏钱。

  何况那些做生意的商贾可个个都是人精。

  他空口白牙的去让人家掏出真金白银,只怕没那么容易。

  姜宸看着他笑容中那一闪而逝的苦涩,心中冷笑,既然落下了话柄,不借题发挥一番不是可惜了?

  况且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已经上了船,不出点血,不卖点力气怎么行?

  “对了.....”

  他仿佛刚想起什么,补充道,“这劝业宴虽说交由抚台来办,但本王也想去看看。届时,还请抚台给本王留一处雅间,本王到时也来凑凑热闹。”

  李宣成满口答应:“这是自然!殿下放心,臣一定安排妥当。”

  “既然已定下了决议,那抚台便放手施为吧。”

  姜宸将杯中的茶水一口喝完,“宣旨的使节还在,本王得过去招待一二,抚台大人自便。”

  说罢,他便起身离去,走到花厅出口,又对着外面静立的婢女道:“拿毛巾给抚台擦擦,再给抚台换一杯新茶。”

  声未落,人已远去。

  李宣成独自立于花厅之内,空气中还残留着泼洒茶水的微涩气息。

  良久,他忽然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啪的一声,清脆嘹亮。

  引得两名刚收拾完地上狼藉,正欲退出的婢女身子瑟缩一下,没敢回头,忙不迭的加快脚步迈出门去。

  感受着脸颊火辣辣的疼痛,李宣成又低头看了一眼被茶水打湿的官袍,眼中掠过一丝懊悔和自嘲。

  明明知道这位瑞王心思深沉,不好相与,自己方才还非要多那句嘴。

  真特么活该!

  不过....

  他转过目光,目光投向花厅之外姜宸离去的方向,眉头紧紧蹙起。

  年岁分明不大,甚至偶尔还显得有些轻佻散漫,可这驭下的心机手腕,敲打人的分寸火候,怎么就如此娴熟老辣?

  他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莫非....”

  李宣成眼神一凝,脑中涌起了十七年前的记忆,彼时他还只是朝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小翰林,彼时这位瑞王刚刚出生,先帝为其取名为宸。

  这个字实在是....太过耐人寻味。

  宸字的含义,乃是帝王之所。

  再加上当时的太子,如今的陛下,从小便体弱多病,性情也显得阴郁。

  当时朝野间心中暗忖,不少人都动过一个不敢宣之于口的念头:

  陛下难道有废长立幼之心?

  莫非先帝当真动过此心?

  甚至不止是动心这般简单.....而是一边审视着朝中的人心浮动,一边秘密教导这位幼子帝王心术,权衡之道,以待来日易储?

  只不过没来得及,这位瑞王十岁之时,先帝便骤然崩逝,晏驾而去。

  据说是得了一场暴病......

  想到此处,李宣成忽然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觉得自己很可能触及到了天家的一个巨大秘辛,涉及到了先帝之死,帝位传承之事。

  如此想想,恐怕这瑞王殿下的南巡,这看似皇恩浩荡的圣旨,还有婉贵妃那封要自己鼎力支持的密信....

  这其下的水,只怕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也凶险的多。

  李宣成吸了一口凉气,将心中翻腾起的惊涛骇浪强行压下,又再次看了一眼袍服上的茶渍。

  他忽然觉得,这或许不是晦气,而是一个及时的警醒。

  ...............

  出了花厅。

  姜宸并未去寻那些宣旨的使节,而是径直去了内院妆阁。

  推开妆阁的门,那个碧裙少女还乖乖地坐在梳妆台前。

  只是姿势远不如他离开时那般端正,身子微微歪着,一只手托着下巴,正对着菱花镜中的自己出神,另一只手则无意识的拨弄着妆台上的一支蝴蝶玉簪。

  听到开门声,她猛地回过神,立刻坐直了身子,眸子亮晶晶地望了过来,眼中带着期待,又有着因为久候的细微埋怨。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还当你忘了....”

  她小声嘟囔了一句,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娇嗔。

  “久等了。李宣成来了,因为他多耽搁了一会儿工夫,刚刚才打发走。来,坐好,我给你梳头发。”

  “噢。”

  小青应了一声,旋即乖乖坐好。

  姜宸走上前去,拿起一旁的犀角梳,随后开始轻轻梳理着她那头长而顺滑,如上好绸缎般的黑色长发。

  “.....”

  空气一时间静谧,两人俱都无言。

  小青透过镜子,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和那双修长灵活的手在自己发间穿梭,终于忍不住打破沉寂:

  “你.....你难道连女子的发髻都会绾?也是......为了我特意学的?”

  “是。”

  姜宸动作不停,轻轻点了下头。

  到此,她终于觉察到不对劲儿了,迟疑着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

  姜宸动作一顿,豁然抬眸:“你能瞧出来?”

  “从进门到现在,你的表情,还有说的话都特别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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