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一层灰白的寒雾还贴着地皮没散尽,像给冻硬的土地盖了层薄被。

  陈冬河推着那辆擦得锃亮的二八杠自行车出了门,车把手上凝结的露水冰冷刺骨,冻得他指关节发僵。

  村道上静悄悄的,只有车轮碾过冻土发出的“咯吱咯吱”声,一声声敲在寂静的清晨里,格外清晰。

  堂哥陈木头的身后事不能马虎,尤其在这讲究“入土为安”的老家,一点差错都落人口实。

  “冬河,你的一大早干啥去啊?”

  刘大婶家灶房冒起了炊烟,她正舀水呢,一眼瞥见陈冬河匆匆的身影,隔着矮墙喊了一句。

  今天陈家屯的人起得都早,都得去陈木头家帮忙操持白事。

  陈木头家单门独户,没啥走得近的亲眷,这抬棺送葬、迎来送往的一应事务,全靠村里人帮衬。

  等事情办利索了,大家伙儿吃顿席面,也算是对逝者有个交代,对生者是个慰藉。

  陈冬河停下脚步,单脚支着地,呼出的气在清冷的空气里凝成一团白雾:

  “去准备点东西,得让人送口棺材过来。那是我堂哥,总不能……随便裹张席子就埋了吧?”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他得进老陈家祖坟的!”

  刘大婶闻言,脸上的睡意彻底散了,用力点点头:

  “是这个理儿!唉,还得是你们老陈家人顶事。堂兄弟多就是好,家里有事能撑起来,外人也不敢轻易欺负。”

  “你快去吧,赶在响午前回来,这力你出得大,得多在老少爷们跟前露露脸,让他们都记着,咱陈家还有你这么个能顶门户的兄弟。”

  “以后啊,谁家有事也能互相帮衬着,这堂兄弟的情分,越走动才越亲厚!”

  她絮叨着,言语里是乡里人对宗族亲缘最朴实的看重,也带着点替陈冬河在族里扬名的意思。

  陈家屯姓陈的人家自然不少,论起来都算一个老祖宗开枝散叶下来的,不过大多出了五服,平日里也就点头招呼的交情。

  陈冬河心里门儿清,这次给木头堂哥张罗,既是本分,也是给这些疏远的族人看看,他陈冬河不是那忘本的人。

  该撑起来的门面,他撑得起。

  他“嗯”了一声,没再多话,一蹬脚踏板,车轮碾过薄霜,直奔乡里。

  乡上有个专门做棺材的老木匠,姓吴,手艺是祖传的。

  干这行当的忌讳多。

  做棺材的就不打家具,怕人嫌晦气。

  所以十里八乡也就吴木匠独一份。

  他那小院偏僻,院墙高得能挡住大半阳光,门口连个招牌都没有。

  知道地方的都是熟客或经人指点,透着股生人勿近的阴森。

  陈冬河在紧闭的木门前停下车,抬手敲了好几下。

  里面静悄悄的,过了半晌,才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像是趿拉着鞋。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一张枯槁的脸。

  眼袋很重,眼神浑浊,像蒙着一层洗不掉的阴翳。

  正是吴木匠,身上披件洗得发白、露出棉絮的旧棉袄。

  “小伙子,有啥事?”

  他声音沙哑,没半点热乎气儿,看到是生面孔,心里就有了数。

  陈冬河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叔,想订口现成的棺材。陈家屯的,急用。”

  “男的女的?”吴木匠眼皮都没抬。

  “男,三十六,身高约莫一米七五。”陈冬河报得干脆利落。

  吴木匠“嗯”了一声,侧身让开:“跟我来吧!”

  一进后院的老屋,一股混合着劣质桐油,陈年木屑和某种难以言喻,仿佛来自地底的阴凉气息扑面而来。

  钻进鼻孔,直冲脑门。

  陈冬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寒噤。

  屋梁很高,光线昏暗,十几口刷好漆或还露着木胎的棺材靠墙排开,像沉默的卫兵,散发着沉甸甸的死气。

  日光从高窗斜斜漏下几缕,灰尘在光柱里飞舞,更添几分森然和压抑。

  吴木匠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像块风干的木头,指着左边几口:

  “这几口是男棺。你挑一口,我套牛车给你送去,地址留下就成。”

  陈冬河目光扫过,落在最靠外那口上。

  棺材通体刷了黑漆,漆面还算平整,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光,木质看不真切。

  “就这个吧!多少钱?”

  他伸手去摸口袋,意念微动,系统空间里的钱已悄然出现在手心,厚厚一沓。

  “老松木的料子,手工加桐漆,三十一块。”

  吴木匠眼皮都没抬,直接报了个实价。

  这行当没人敢乱要价,也忌讳讨价还价,不吉利。

  “行。”

  陈冬河数出三十一块钱递过去,大多是零票,看着就剩几张毛票了。

  他眼角余光瞥见墙角堆着些纸扎的童男童女、金山银山,花花绿绿的,在阴暗中显得有些诡异。

  他顿了顿,又抽出两块钱:“叔,再给搭点这些吧,两块钱能买点啥?”

  吴木匠接过钱,终于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眼珠在陈冬河脸上停留了片刻:

  “伺候人的小丫鬟,一块钱一个。你再添一块,我给亡人扎个大点的宅子,下去了也有个宽敞地方住。”

  他话说得平淡,仿佛在讨论柴米油盐。

  生死在他这里,不过是一桩寻常买卖。

  陈冬河没犹豫,又递过去一块:“成,麻烦您了。”

  他不信这些阴间事,但这是习俗,是给活人看的心意,也是给木头堂哥留下的那两个没了爹的孩子一点虚无的念想。

  钱,他真不差这点。

  付了钱,一共三十四块。

  约好棺材和纸活中午前送到陈家屯,陈冬河便离开了吴木匠那寒气森森的小院。

  骑上车时,清晨的冷风一吹,他才感觉压在胸口的沉闷感轻了些。

  堂哥还停在门板上,等着入殓,后面还有一整套繁琐的丧仪流程等着。

  他又蹬上车,这次是奔着县城方向。

  得去供销社扯些白布回来做孝服,还得买点便宜的烟酒待客。

  这理由正大光明,也正好顺路办另一件要紧事。

  县城街道比乡下热闹许多,自行车铃铛声、小贩吆喝声、拖拉机的突突声混杂在一起。

  但陈冬河无心流连,自行车蹬得飞快,链条发出急促的“咔哒”声,直奔奎爷家那熟悉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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