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壁关的冬日,铅灰色的云层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关隘上空,连风都带着一股铁锈味的冷意,刮过城墙时发出“呜呜”的嘶吼,像是在预告着即将到来的风暴。关墙上的守军裹紧了单薄的冬装,手里的长枪握得发白,目光死死盯着关外的荒原——那里空旷得只剩下枯黄的野草,却总让人觉得,下一秒就会有波斯人的铁骑从地平线后冲出来。

  中军大帐外,巡逻的亲兵比往日多了三倍,他们脚步急促,腰间的弯刀碰撞着甲片,发出“叮当作响”的脆声,却没人敢多说一句话。帐内的烛火从清晨亮到深夜,映着李崇韬那张日益憔悴却依旧锐利的脸。他面前的沙盘被反复翻动,代表波斯军的红色小旗已经推进到离铁壁关只有五十里的位置,而其中一面插在响水河渡口的红旗,格外刺眼——那是波斯人三天前刚建立的前进营寨,像一颗毒牙,死死咬在帝国防线的侧翼。

  “将军,斥候传回消息,响水河营寨的波斯人正在加固工事,还加派了巡逻队,连夜间都有骑兵在渡口来回巡查。”一名亲兵躬身汇报,声音压得极低,“他们还控制了渡口的水源,咱们的运粮队现在只能绕远路,多走了二十多里。”

  李崇韬手指按在沙盘上响水河的位置,指节泛白:“营寨里有多少人?守将是谁?”

  “约一千五百名精锐,大多是波斯的重装步兵,还有两百名骑兵。守将叫哈立德,据说在波斯军中以谨慎狡诈出名,以前跟匈奴人打过仗,从来没吃过亏。”亲兵回答。

  李崇韬沉默了,手指在沙盘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响水河营寨的位置太关键了——它背靠响水河,正面是开阔的荒原,易守难攻;而且控制了水源和粮道,若是波斯主力进攻铁壁关,这个营寨就能从侧翼偷袭,断了铁壁关的补给,到时候,铁壁关就成了孤城。

  “必须拔掉这颗钉子。”李崇韬突然开口,语气不容置疑,“但不能强攻,咱们的兵力本来就不足,要是强攻,就算拿下营寨,伤亡也会太大,到时候根本挡不住波斯主力。”

  他的目光落在沙盘上营寨后方的一片山岭——那里地势陡峭,长满了荆棘和矮树,波斯人因为觉得地势险峻,只派了少量斥候巡逻,没设防御工事。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渐渐成型。

  当天夜里,寒风刮得更猛了,吹得书房的窗棂“哐哐”作响,像是有人在外面用力拍打。上官悦刚回到土屋,还没来得及卸下盔甲,就被一名亲兵拦住:“陈校尉,将军请您去书房,有要事商议。”

  上官悦心中一动,跟着亲兵穿过寂静的营区。夜色中的铁壁关格外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更夫敲梆声,和远处哨塔上士兵的咳嗽声。书房的烛火在黑暗中摇曳,像一点微弱的星光。

  “属下陈悦,参见将军。”上官悦推门而入,抱拳行礼。

  李崇韬没有回头,依旧站在沙盘前,背影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挺拔。他指了指沙盘上响水河营寨的位置:“你看这里。”

  上官悦走到沙盘前,目光落在那面红色小旗上:“将军,是响水河营寨?”

  “是。”李崇韬转过身,烛火映着他眼底的红血丝,“这营寨像颗毒牙,不拔掉,咱们后患无穷。本帅想派一支奇兵,从营寨后方的山岭过去,直插敌营腹地,焚其粮草,毁其指挥,然后正面主力再发动进攻,内外夹击,一举拿下营寨。”

  他的手指划过沙盘上营寨后方的山岭,最终落在上官悦身上:“你之前说的‘新型渗透技巧’,能不能在夜间,从这里飞越山岭,降落到敌营里?”

  上官悦的心猛地一沉。夜间滑翔!她之前训练的都是白天,而且是在熟悉的野狐峪,现在要在陌生的山岭夜间滑翔,还要降落到敌人的营寨里,风险比在鹰嘴岩时大了十倍不止——夜间视野差,看不清地形和风向;山岭的气流不稳定,容易遇到紊流;敌营里到处是士兵,降落时一旦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但她没有立刻拒绝,而是盯着沙盘,仔细思考:“将军,此法可行,但风险极大。夜间飞行,难以判断高度和方向,容易撞上山崖或树木;降落时若是落在敌营的帐篷或士兵中间,会立刻暴露;而且我们人少,就算成功降落,也很难在一千五百名波斯精锐中制造混乱,若是主力没能及时配合,我们就会被困在敌营里,全军覆没。”

  “本帅知道风险。”李崇韬打断她,语气坚定,“但这是唯一的办法。本帅会亲自率领三千主力,在子时三刻对营寨正面发动佯攻,用擂鼓、呐喊吸引波斯人的注意力,让他们把兵力都调到正面。你们趁机从后方滑翔而下,直插营寨核心——那里是他们的粮草库和指挥帐,只要烧了粮草,杀了哈立德,波斯人就会军心大乱,到时候,正面佯攻转为实攻,内外夹击,一定能拿下营寨。”

  他盯着上官悦的眼睛,目光如同实质:“你需要多少人?多少具‘飞翼’?”

  上官悦大脑飞速运转。人不能多,多了容易暴露,而且她的小队里,只有七个人初步掌握了夜间滑翔的技巧(包括她自己)。八个人,刚好分成两组,一组负责烧粮草,一组负责杀指挥、发信号。

  “回将军,连属下在内,八人足矣。需要八具‘飞翼’,还要配备火油、烟硝、响箭、淬毒匕首,以及轻便的弩箭——滑翔时不能带太重的武器,以免影响平衡。”上官悦回答。

  “准!”李崇韬毫不犹豫,“所有装备,本帅会让军需官秘密准备,今晚亥时前送到你指定的地方。人选由你定,此事绝密,除了你我和参与的八人,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的亲兵和队正。”

  “属下明白!”上官悦抱拳行礼,心中却沉甸甸的——这不仅是任务,更是八条人命的赌注。

  离开书房时,已是深夜。寒风卷着砂砾打在脸上,上官悦却没感觉疼,只觉得一股热血在胸腔里奔涌。她没有回土屋,而是直接去了亲卫营的校场角落——那里有一片低矮的树林,是她和小队成员约定的夜间训练地点。

  月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石头、马三、周虎、李狗蛋、王小五、赵锐、林墨七个人,正蒙着眼睛,用手摸索着滑翔伞的部件,练习在黑暗中组装。他们的手指早已磨出了茧子,却依旧小心翼翼,每一个动作都熟练而精准——这是上官悦要求的,夜间滑翔,视线受阻,必须能用手感记住每一个部件的位置。

  “都停一下。”上官悦走过去,声音压得极低。

  七个人立刻摘下蒙眼布,围了过来。他们看到上官悦严肃的神情,都意识到有大事发生,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

  “将军下令,明天夜里,我们从响水河营寨后方的山岭滑翔而下,直插敌营核心,烧粮草,毁指挥,配合主力内外夹击。”上官悦开门见山,没有丝毫隐瞒。

  “什么?夜间滑翔?还直接降敌营?”赵锐第一个喊出声,又立刻捂住嘴,眼神里满是震惊,“那太危险了!夜间根本看不清地形,而且敌营里全是波斯人,我们八个人,就算成功降落,也打不过一千五百人啊!”

  林墨也脸色发白,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校尉,我们……我们能行吗?要是滑翔时摔了,或者被波斯人发现了……”

  马三皱着眉,没有说话,只是看向石头——石头是狼兵的领头,他的态度很重要。

  石头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目光落在上官悦身上:“校尉,这任务虽然险,但若是能拔掉响水河营寨,保住铁壁关,值得。石头这条命,是校尉救的,现在该报答校尉了。”

  “我也去!”周虎立刻附和,“波斯人杀了咱们那么多弟兄,这次正好报仇!”

  李狗蛋和王小五也点了点头:“我们跟校尉一起去!”

  赵锐看着众人,咬了咬牙:“好!我也去!不就是波斯人吗?老子跟他们拼了!”

  林墨看着大家坚定的眼神,深吸一口气,也点了点头:“我……我也去,我会组装滑翔伞,还能帮大家检查装备。”

  上官悦看着眼前的七个人,心中一暖。她知道,他们都害怕,但为了身后的铁壁关,为了袍泽,他们还是选择了冒险。

  “好!从现在起,我们只有一个目标——完成任务,活着回来。”上官悦语气坚定,“现在,我们分两组:第一组由我、石头、赵锐、林墨组成,负责杀进指挥帐,斩杀哈立德,发射响箭信号;第二组由马三、周虎、李狗蛋、王小五组成,负责找到粮草库,用火油和烟硝烧毁粮草。每组都要记住自己的任务,就算跟队友失散,也要尽量完成自己的部分。”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好的简易地图——这是根据斥候的描述画的,标注了响水河营寨的大致布局:指挥帐在营寨中央,粮草库在营寨西侧,靠近响水河;“你们看,指挥帐周围有二十名卫兵,粮草库有十名卫兵,我们降落的位置选在营寨北侧的一片空地,那里离指挥帐和粮草库都近,而且波斯人以为地势险峻,没设巡逻队。”

  接下来的十几个时辰,小队成员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

  天刚亮,他们就以“特殊地形斥候训练”为由,去了野狐峪。上官悦根据地图,在峪内找了一片类似敌营的区域——用石头堆成指挥帐的位置,用干草堆成粮草库,还让马三他们扮演波斯卫兵,模拟夜间突袭的场景。

  “夜间滑翔,最重要的是判断高度和方向。”上官悦指着头顶的月亮,“我们可以通过月亮的位置判断方向,通过风声的变化判断高度——离地面越近,风声越杂,还能听到地面的声音。降落时,一定要减速,双脚先落地,然后立刻翻滚,卸去冲击力。”

  她让每个人都练习夜间滑翔:蒙住眼睛,只靠手感和听觉控制滑翔伞,从山坡上起飞,降落到指定的“空地”。赵锐第一次练习时,因为太急躁,降落时没减速,摔得膝盖青了一大块,却没喊疼,爬起来继续练;林墨则因为紧张,滑翔时忘了调整方向,差点撞上山崖,幸好石头及时喊了一声,他才赶紧拉刹车绳,避开了危险。

  训练间隙,他们还练习了近战——用淬毒匕首刺杀“卫兵”,用弩箭射击远处的“目标”。马三的匕首功夫最好,他能在十步内无声无息地靠近“卫兵”,一刀刺中要害;周虎的力气大,能举起沉重的火油桶,快速泼向“粮草库”;李狗蛋和王小五则负责放哨,警惕“敌人”的增援。

  中午,他们简单吃了点干粮,又开始检查装备。滑翔伞的每一根伞绳都要摸三遍,确保没有磨损;火油桶要用厚布包裹,防止碰撞发出声响;弩箭要放在特制的箭囊里,箭囊上有布条,能减少箭支碰撞的声音;淬毒匕首的毒要重新涂抹——这种毒是用断肠草和蛇毒混合制成的,只要划破皮肤,半个时辰内就会毒发身亡。

  “林墨,你负责检查所有滑翔伞的伞衣和伞绳,有任何破损,立刻修补。”上官悦吩咐道,“赵锐,你去准备响箭,要确保响箭的声音足够大,能让正面的主力听到。”

  “是!”两人立刻行动起来。

  下午,他们又模拟了各种意外情况:滑翔时遇到紊流怎么办?降落时落在帐篷上怎么办?跟队友失散了怎么办?遇到大量波斯士兵怎么办?每一种情况,他们都反复演练,直到每个人都能熟练应对。

  日落时分,他们返回铁壁关,去了李崇韬安排的秘密库房——那是一间位于亲卫营后方的小库房,平时用来存放废弃的盔甲和武器,现在被清理干净,成了他们的临时据点。库房里堆满了他们需要的装备:八具滑翔伞(李崇韬让人根据上官悦的描述,用最好的牛皮和麻绳制作的,比他们之前训练用的更结实)、十六桶火油、八包烟硝、八把淬毒匕首、十六把弩箭、八支响箭,还有八套黑色的夜行衣——夜行衣是用厚布做的,能防风,还能在夜间起到一定的隐蔽作用。

  “都换上夜行衣,检查装备,然后就地休息,亥时出发。”上官悦下令。

  众人默默换上夜行衣,黑色的夜行衣穿在身上,让他们看起来像一群沉默的影子。他们将滑翔伞折叠好,放在身后的背包里,火油桶、烟硝包、弩箭、匕首都固定在腰间,响箭插在背上——每一个动作都轻而快,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库房里一片寂静,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没人能真正睡着,大家都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反复演练着夜间的行动:从山岭滑翔而下,降落到敌营北侧的空地,分组行动,杀卫兵,烧粮草,斩指挥,发信号……每一个步骤都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上官悦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夜空。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只有几颗星星在黑暗中闪烁,寒风呼啸着穿过库房的缝隙,带来一丝凉意。她摸了一下胸前的鼻烟壶,壶身冰冷,裂纹在微弱的光线下格外明显——这一次,鼻烟壶再也帮不了她,她只能靠自己,靠身边的七个兄弟。

  “校尉,将军派人送来了酒。”石头拿着一个酒坛走过来,酒坛是陶制的,上面封着红布。

  上官悦打开酒坛,一股辛辣的酒香扑面而来。她倒了八碗酒,递给每个人:“这碗酒,是壮行酒。此战,不为功名利禄,只为身后的铁壁关,只为边关的百姓能睡个安稳觉。干了这碗酒,我们一起出发,一起回来。”

  “一起出发,一起回来!”七个人齐声喊道,举起酒碗,将辛辣的酒一饮而尽。

  酒碗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裂响,在寂静的库房里格外刺耳。

  亥时到了。

  上官悦背起滑翔伞背包,拔出腰间的匕首,目光扫过众人:“检查装备,出发!”

  八道黑色的身影,如同八道幽灵,悄无声息地走出库房,融入了铁壁关的夜色中。他们的身后,是沉睡的关隘和万千袍泽;他们的前方,是凶险的敌营和未知的命运。

  寒风依旧呼啸,但他们的脚步却异常坚定——这一夜,他们要化作刺破黑暗的利刃,为铁壁关,为帝国,劈开一条生路。

  (第五十四集 完)

  下集提示:第55集《飞降天兵》

  子时将至,寒风凛冽。上官悦率领七名队员,背负滑翔伞具与战斗装备,悄无声息地潜行至预定起飞地点——响水河营寨后方一道陡峭的山脊。脚下是灯火通明的敌营,远处传来帝国军队佯攻的隐约战鼓与喊杀声。时机已到!八具滑翔伞在夜色中依次绽放,如同神秘的夜枭,悄无声息地滑过冰冷的空气,直扑敌营心脏!他们能否避开哨塔的监视?能否精准降落在预定区域?当第一批“天兵”突然自黑暗中降临敌营核心时,又将引发怎样的混乱与恐慌?决定铁壁关命运的奇袭,正式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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