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壁关的冬日,风是带着牙齿的。清晨天还没亮,呼啸的北风就卷着砂砾,狠狠抽打在土坯墙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只小虫子在啃咬。上官悦的土屋没装窗棂,只在窗口糊了层破旧的麻纸,风一吹,麻纸就“哗啦”作响,漏进来的寒气顺着墙根爬,冻得土炕边缘都结了层薄霜。

  她裹紧了身上的粗布棉衣——这是亲卫营发的冬装,布料粗糙,里面的棉絮都板结了,保暖性差得可怜。但她没心思管这些,此刻正盘腿坐在土炕中央,面前铺着几张从现代带来的彩色教程手册,油灯的火苗在旁边跳动,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斑驳的墙上。

  手册的纸张是现代工业的产物,光滑厚实,与这个时代粗糙的麻纸截然不同。上官悦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封面,上面印着一只展开的白色滑翔伞,背景是蓝天白云,这画面让她想起穿越前见过的户外广告。她深吸一口气,翻开第一页——《初级滑翔伞飞行手册》,扉页上用黑体字写着“安全第一,敬畏自然”,这八个字,她在心里默念了三遍。

  接下来的几天,她几乎把自己关在了屋里。白天,她逐字逐句地研读手册,连注释里的小字都不放过;晚上,她就着油灯的光,在一块小木片上画满了符号——A代表伞衣(A - Canopy),B代表伞绳(B - Lines),C代表背带(C - Harness),这是手册里的“ABC检查法”,她怕记混,特意画出来,系在手腕上,随时能看。

  “起飞前先查伞衣,有没有撕裂、磨损,伞绳有没有缠绕、断股,背带的卡扣有没有扣紧……”她一边念,一边用手模拟检查的动作,从头顶的“伞衣”(空气)摸到腰间的“背带”(腰带),连每个卡扣的位置都记得清清楚楚。

  遇到不懂的地方,比如“紊流应对”“失速恢复”,她就反复翻看手册里的图解,在脑海中构建画面:假设自己正在空中,突然遇到紊流,伞衣开始剧烈抖动,她该怎么调整重心——身体前倾,缓慢拉左刹车绳,让伞衣左侧减速,右侧加速,从而脱离紊流区。她甚至会在土炕上模拟这个动作,一次次调整身体的角度,直到肌肉形成记忆。

  有天夜里,她梦到自己在野狐峪滑翔,突然遇到强侧风,伞绳缠在了一起,她慌乱中忘了应急方案,从空中摔了下来。惊醒时,她浑身是汗,手心还攥着那本卷了边的手册,油灯已经快烧干了。她不敢再睡,借着微弱的油光,重新翻看“伞绳缠绕应急处理”那一页,把步骤背得滚瓜烂熟。

  几天后,她觉得自己把理论摸透了,才找了块破布,把手册仔细包好,藏进土炕的藏物洞,然后去求见李崇韬。

  中军大帐里,炭火盆烧得正旺,暖意融融,与外面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李崇韬坐在帅案后,正在看前线送来的战报,眉头皱得紧紧的。听到上官悦进来的声音,他抬起头,放下手里的竹简,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吧,你的伤怎么样了?”

  “谢大将军关心,卑职的伤已无大碍,只是偶尔还会隐隐作痛。”上官悦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姿态恭敬,“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向大将军请示。”

  “哦?何事?”李崇韬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

  上官悦定了定神,组织好语言:“回大将军,卑职近日在家养伤,时常想起在鹰嘴岩用‘翼装’脱困之事。虽当时是侥幸,但卑职觉得,其中借风势、控落点的道理,或许能改良一下,用于精锐斥候的渗透和侦察。”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李崇韬的反应,见他没有打断,继续说:“若是能让斥候借着风势,从险峻的山谷滑翔而下,既能避开波斯人的巡逻队,又能快速抵达敌后,获取情报。卑职恳请大将军允准,在关隘附近找一处僻静的山谷,让卑职尝试摸索,或许能为我军增添一项奇招。”

  李崇韬放下茶杯,手指在帅案上轻轻敲击着,陷入了沉吟。他想起上官悦带来的波斯军情,想起那个离奇的“滑翔翼”,这个年轻人总能带来些意想不到的东西。若是真能改良出用于斥候的技巧,对目前的战局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你想在哪里尝试?”他问。

  “回大将军,卑职曾听说,关西西二十里外有个野狐峪,那里地势偏僻,人迹罕至,山坡平缓,适合摸索技巧。”上官悦早就打听好了野狐峪的情况,此刻回答得滴水不漏。

  李崇韬点了点头,又问:“需要什么物资?”

  “卑职只需要一些普通的绳索、皮料,还有几架风筝(用来掩人耳目),这些都能向军需官申领。”上官悦故意不提滑翔伞,只说些常见的物品,“另外,卑职请求每日午后前往野狐峪,日落前必定归营,绝不擅离。训练内容也会严格保密,不向任何人透露。”

  李崇韬盯着她看了片刻,见她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犹豫,最终点头:“准了。本帅会吩咐军需官给你调配物资,也会让人守住野狐峪的入口,不让闲杂人等靠近。但你记住,若是发现你泄露机密,或借训练之名做其他事,军法处置!”

  “谢大将军!卑职定不负所望!”上官悦连忙起身,抱拳行礼,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第二天午后,上官悦牵着黑风,背着一个特制的马鞍袋——袋子分两层,外层装着绳索、皮料和一架纸风筝,内层则用厚布裹着拆解后的滑翔伞部件:伞衣叠成了小块,伞绳绕在木轴上,背带折叠好放在最下面——出了铁壁关,往野狐峪而去。

  野狐峪果然偏僻。一条狭窄的土路蜿蜒通向山谷深处,路两旁是光秃秃的山壁,上面布满了荆棘,偶尔能看到几只野鸟从草丛里飞起。山谷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枝的“呜呜”声,和黑风的马蹄声。

  她找了一处相对平缓的山坡,将黑风拴在旁边的树上,然后从马鞍袋里取出滑翔伞部件,开始组装。组装的过程比想象中复杂,她按照手册上的步骤,先展开伞衣,检查有没有破损,然后将伞绳与伞衣的接口一一对应,再把背带与伞绳连接好。第一次组装,她用了半个时辰,期间还因为伞绳缠错了接口,重新拆了再装。

  一切准备就绪,她穿戴好背带,深吸一口气,走到山坡顶端。风不大,刚好能让伞衣鼓起。她回忆着手册里的起飞要点:“助跑时身体前倾,双臂自然下垂,感受伞衣的拉力,不要急刹车……”

  她开始助跑,脚步越来越快,身后的伞衣果然慢慢鼓起,传来一股向上的拉力。她心中一喜,可还没等她调整重心,就因为跑得太急,身体前倾过度,伞衣瞬间偏向左侧,她整个人失去平衡,“噗通”一声摔在地上,脸颊擦过地面的砂砾,火辣辣地疼。

  滑翔伞压在她身上,伞绳缠成了一团。她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缠在一起的伞绳,心里有些沮丧,却没放弃。她蹲下身,耐心地解开伞绳,一边解,一边回忆刚才的失误:助跑速度太快,重心没控制好,忽略了伞衣的拉力变化。

  第二次尝试,她放慢了助跑速度,注意力集中在身后的伞衣上。当伞衣鼓起,传来拉力时,她轻轻调整身体重心,让拉力均匀分布在背带上。这次,她成功离地了!虽然只有两三米高,滑翔距离也只有十几步,但她终于飞起来了!

  可没等她高兴多久,一股突如其来的侧风刮来,伞衣猛地向右侧倾斜,她下意识地拉了右刹车绳,却拉得太急,伞衣瞬间减速,她又摔了下来,这次是屁股着地,疼得她龇牙咧嘴。

  她坐在地上,揉着屁股,看着远处的山壁,突然笑了——虽然摔得疼,但这种离地飞行的感觉,比在鹰嘴岩时安稳多了,这就是现代装备的力量。

  接下来的半个月,她每天都来野狐峪训练。早上在家复习手册,午后就来山谷练习,傍晚带着一身尘土和伤痕回关隘。

  有一次,她尝试从更高的山坡滑翔,伞衣在空中突然遇到紊流,开始剧烈抖动,她按照手册上的方法,身体前倾,缓慢拉左刹车绳,可因为紧张,拉得太用力,伞衣差点失速。她赶紧松开刹车绳,调整重心,才勉强稳住伞衣,落在一片灌木丛里,身上被划出了好几道小口子。

  还有一次,降落时没判断好距离,脚踝狠狠扭了一下,当时就肿了起来,连路都走不了。她只能坐在地上,用随身携带的草药(军医给的,她一直带在身上)敷在脚踝上,然后慢慢挪到黑风旁边,让黑风驮着她回关隘。

  晚上回到土屋,她坐在油灯下,一边揉着肿起来的脚踝,一边翻看“降落技巧”那一页,在手册上画了个大大的叉:“降落前要提前观察落点,预留足够的缓冲距离,脚步要跟着伞衣的拉力调整,不能硬撑。”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半个月后,她已经能从二十多米高的山坡平稳滑翔,飞行距离能达到五十多米,还能根据风向调整方向,准确落在预定的落点上。

  这天午后,她训练结束,正准备拆滑翔伞,突然想起一件事——她需要帮手。一个人训练效率太低,而且未来若是要将滑翔伞用于战场,不可能只靠她一个人。她需要一支可靠的小队,一支能掌握这门技巧的小队。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石头。石头忠诚、沉稳,经历过鹰嘴岩的生死,对她绝对信任,而且身手好,学习能力强。

  第二天,她找了个借口,让石头跟她一起去野狐峪“勘察地形”。石头虽然疑惑,但还是跟着去了。

  到了山谷深处,上官悦让石头等着,自己去山坡上组装滑翔伞。石头站在下面,看着她手里拿着陌生的布料和绳索,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当上官悦穿戴好滑翔伞,从山坡上助跑、起飞,白色的伞衣在空中展开,像一只巨大的鸟,平稳地滑翔而下,落在石头面前时,石头彻底愣住了。

  他张着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收缩,手指微微发抖,甚至往后退了一步,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见过上官悦在鹰嘴岩用牛皮翼装滑翔,可眼前这个“翅膀”,比之前的精致太多,滑翔的姿态也平稳太多,简直像在飞!

  “石……石头,你没事吧?”上官悦解下背带,走到他面前。

  石头这才回过神,他看着滑翔伞,又看着上官悦,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寨……校尉,这……这就是你说的‘改良技巧’?这才是真的能飞啊!”

  “是。”上官悦点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这是来自……远方的技巧,能让我们在战场上更快、更安全地行动。但掌握它很难,也很危险,你怕吗?”

  石头猛地挺直脊背,双手抱拳,眼神里燃烧着狂热与决绝:“校尉!石头这条命是您救的,是从鹰嘴岩捡回来的!别说只是危险,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校尉吩咐,石头万死不辞!”

  上官悦心中一暖,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从今天起,你跟我一起训练,先从基础的组装和检查学起。”

  接下来的几天,石头跟着上官悦学习滑翔伞的基础知识。他虽然没读过书,但动手能力强,很快就学会了组装滑翔伞和ABC检查法。第一次尝试助跑时,他也摔了好几次,但他跟上官悦一样,从不气馁,每次摔了就爬起来,问上官悦哪里错了,然后再试。

  半个月后,石头也能完成基础的滑翔了。上官悦又陆续挑选了另外四名狼兵——马三、周虎、李狗蛋、王小五,他们都是从黑风寨出来的,对上官悦绝对忠诚,而且身手都不错。

  她还从亲卫营里选了两个士兵:一个叫赵锐,二十岁,身手矫健,以前是猎户,对风向很敏感,但性子急躁;另一个叫林墨,二十二岁,做事细心,观察力强,以前是木匠,擅长组装东西,但胆子小,不敢助跑。

  训练小队就这样组建起来了。每天午后,他们都会偷偷来到野狐峪,上官悦负责教,其他人负责学。

  赵锐学得最快,第一次助跑就成功离地,但他太急躁,有次没检查伞绳就起飞,导致伞绳缠在一起,差点摔下来。上官悦狠狠批评了他:“赵锐!检查是保命的步骤,少一步都不行!你要是再这么急躁,以后就别来训练了!”

  赵锐知道自己错了,以后每次训练前,都会反复检查三遍伞衣、伞绳和背带,再也不敢马虎。

  林墨则相反,他组装滑翔伞又快又好,检查也很仔细,但每次到了助跑环节,他就犹豫不前,怕摔下来。石头看不过去,拍着他的肩膀说:“林兄弟,别怕!谁没摔过?我刚开始摔得比你还惨,现在不也能飞了?你要是不敢,我陪你一起助跑!”

  在石头的鼓励下,林墨终于迈出了第一步。虽然第一次还是摔了,但他没有放弃,慢慢也找到了感觉,能平稳滑翔了。

  训练的日子虽然辛苦,却充满了希望。每当有人成功完成一次长距离滑翔,大家都会欢呼雀跃,忘记身上的伤痕。

  可前线的消息,却越来越紧张。

  每次回关隘,上官悦都能看到巡逻的士兵增多了,他们的脸上满是凝重;中军大帐的灯火,常常亮到深夜;士兵们之间的交谈,也多了“波斯大军压境”“前线吃紧”的话题。

  有天傍晚,她刚回到亲卫营,就被王队正叫住:“陈校尉,大将军让你现在去中军大帐。”

  她心里一紧,赶紧整理了一下衣衫,往中军大帐走去。

  帐内,李崇韬正在看一张地图,上面用红笔标出了波斯军的动向,红圈已经逼近铁壁关。看到上官悦进来,他抬头问:“你那‘斥候技巧’,进展怎么样了?能不能投入使用?”

  “回大将军,卑职已经教会了七个人基础的技巧,能完成短途的滑翔和侦察任务,但还需要时间熟练,应对复杂天气的能力也不足。”上官悦如实回答。

  李崇韬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波斯大军可能在半个月内发动进攻,本帅需要你们尽快熟练技巧,若是能派上用场,或许能改变战局。”

  “卑职明白!卑职会加快训练进度!”上官悦抱拳行礼。

  走出中军大帐,夜色已经降临,铁壁关的灯火星星点点,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上官悦抬头望向天空,月亮被乌云遮住,只剩下零星的几颗星星。

  她知道,留给他们秘密训练的时间,不多了。战争的阴云,已经近在眼前。

  第二天午后,野狐峪的训练比往常更紧张了。上官悦带着小队成员,练习应对侧风、紊流等复杂情况,每个人都拼尽全力,哪怕摔得满身是伤,也只是简单处理一下,就继续训练。

  风依旧吹过山谷,白色的滑翔伞在空中一次次展开,像一只只不屈的鸟儿,在逆境中努力飞翔。他们知道,只有尽快掌握这门技巧,才能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为自己、为战友、为家国,争取一线生机。

  (第五十三集 完)

  下集提示:第54集《夜袭准备》

  前线压力骤增,波斯一支精锐部队已前出至铁壁关外三十里处的“响水河”渡口,建立了一座坚固的前进营寨,严重威胁关隘侧翼并扼守水源。李崇韬决心拔掉这颗钉子,但强攻损失巨大。深夜,他密召上官悦,提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计划——利用她正在“研究”的“新型渗透技巧”,选派精锐,夜间飞越敌军认为不可能逾越的险峻山岭,直接空降至敌营核心区域,制造混乱,配合正面主力里应外合,一举破敌!任务无比艰巨,风险超乎想象。上官悦和她初具雏形的“飞降小队”,将迎来首次真正的实战检验!他们能否克服夜航与降落的巨大风险?能否在敌营中心站稳脚跟?一场决定铁壁关命运的秘密行动,即将在夜幕下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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