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宜几乎是本能的回应。
她太想回去了，被接到梁家之后，一直随着他们奔波，就像水里的飘萍，没有过片刻安稳。
姜宜努力让自己举止得体，不敢给梁家的人添麻烦，这几年几乎没提过任何要求，她从来都是被安排的，梁家要接她去做女儿，她就是女儿，梁伯父将她许给梁安顺，她就变成了梁安顺的妻子。
起初，她是很想回梁家的，即便这些年在梁氏那里吃过苦头，梁安顺也逐渐冷淡，但梁伯父总是温和的。
被抛弃之后，她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或许是萧则有时候对她太过温和，那双含着情意的眼睛注视着她，拥抱的温度太过温暖，像是把她从冰冷的湖水里救了出来。
时间长了，姜宜又生出一丝希望，至少她还有故乡，她的父母埋葬在那里，也算是她的家。
她想，她想回家。
姜宜到底是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她被卖给萧则，除非对方彻底厌弃自己，否则她没有说离开的权利。
姜宜抿了抿唇：“我没想过……”
萧则面上的神色不变，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没有因为她撒谎生气，他忽然不想听实话了。
“我明日陪你，真的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吗。”休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跟姜宜在一起就更快了。
姜宜摇头，她一连遇到两次梁安顺不想出去。
休沐这三天，两人几乎是日夜贴在一起的，直到萧则离开，她才得空去安慰萧漪。
院子里和上次不同，里里外外透着几分忙碌，萧漪换好衣裙从屏风后出来，鹅黄的窄袖轻盈明亮，衣摆被窗口灌进来风吹动，衬得萧漪光彩照人。
她看见姜宜眼睛一亮，忙问：“这件怎么样，前日才送来的新衣服。”
“很漂亮，”姜宜上下扫了一眼，露出笑容：“这几天终于相看到合意的公子了？”
“一般满意吧，要不是前面乱七八糟的人太多，我才不会答应赴约。”萧漪这话听着不太满意，脸上的笑容却是真切的。
愿意见面那应该是印象不错，萧漪调查得谨慎，想来是清楚对方品性底细。
萧漪被她看得羞涩，垂下眼睫忽然注意到她腰间的玉佩：怎么进度这么快，定情信物都收下了！
明明前两个月，姜宜还一心想着死，盼着能逃出去，送东西果然还是有用，金玉珠宝最能打动人心。
萧漪拉住她，忽然开口：“你陪我一起去吧。”
“啊……这于理不合。”姜宜是不太爱出门的，但是她经历过这种事，甚至遇到萧漪之前她不知道可以去查议亲男子，对这种行为生出一点点好奇，不自觉露出犹豫来。
“没关系的，又不是事事都要按理法来。”
萧漪继续劝道；“我找人把他骗出来，隔着屏风本来就是去偷看的。”
“啊！”
姜宜瞪大眼睛，没想到萧漪如此大胆，但她这么做好像也不算私相授受，又觉得哪里不对，劝道：“这不太好吧。”
萧漪眨眨眼，拉着姜宜一起坐下，开口道：“他要是君子，身正不怕影子斜，让我看两眼又怎么了。”
“我不看怎么知道他是什么货色，就算他没有买通画师，那万一有其他问题呢，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姜宜说得不过萧漪，隐隐有些松动，怀疑是自己太古板，而后又听到萧漪语气激动，道：“你就是被那些假规矩害了，不够知根知底，所以才选了那种前夫，还好你遇上我哥。”
他见姜宜收了萧则的玉佩，这会子又心情好，也愿意帮萧则说两句好话。
其实，姜家和梁家算得上世交，父亲在世的时候，也帮过梁家不少，她初到梁家的那段时间，所以人都对她很好，只是后来……
姜宜不想提及以往的伤心事，也不想说起失败的过往，给萧漪添晦气，抿着唇轻轻点头。
“以前再不好过也都过去了。”
萧漪见她脸色不好，知道她为梁家那些人伤心，姜宜当时昏过去可真是吓坏她了。
仔细一想，虽然萧则抢夺人妻这件事恶劣，但姜宜离开那种贱男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萧漪摸了摸她腰间白玉的流苏坠子，软了语气问：“这是我哥送你的吧？这是母妃在他出生的时候特意请工匠做的。”特意做了这个设计，一半是萧则的，另一半给他认定的妻子。
姜宜低头看向腰间玉佩，没想到会有这样贵重的来由，她以为是萧则大方，情动之时随手的赏赐。
萧漪见她面露惊诧，转了转眼睛，问道：“他送你的时候没说？”
姜宜被问得一怔，随后轻轻摇头，萧则为什么把这样贵重的东西给她。
这算什么？他们都住一起了……不早日定婚事在等什么，难道是姜宜不情愿。
这倒也是，她之前一直想死来着，但萧则认定的人和事死的不会放手的，他都送玉佩了，姜宜还不愿意，作孽啊！
萧漪忍不住问：“你还……讨厌他恨他吗，觉得留在这里不如去死？还是因为放不下以前的人？”
“我没想过这些……”姜宜没有撒谎，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逐渐消失的恨意，面色有些许恍惚。
一开始心底更多的是害怕，亲眼看到梁家的喜事，便彻底死心了，萧则不顾她的推拒要了她，又忽然变得温柔，那双眼睛注视着自己，甚至会让她生出不该有的错觉。
她弃妇的身份，即便是做外室，也会让对方被议论轻蔑。
萧漪见她脸色越发难看，便猜到她心里还是怕，莽夫行为不可取啊！
“好了，好了，”萧漪扯出笑容，摇晃着姜宜的手把她的思绪拉回来，“不想那些烦心事了，我们收拾去看美男子。”
姜宜还是被她拽出去了，带着对这种失礼行为的新奇和隐晦的激动，跟萧漪一起躲到屏风后面，眼珠子透过小孔打量，目前只有霍争一个人。
“居然让本郡主等这么久，我记住了！”
姜宜压低声音提醒：“嘘，有脚步声。”
萧漪认真听了听，一点声音都没听到，刚想抬头想问，就看到外间的门被推开了。
她顾不得惊叹姜宜的耳力，眯起眼睛打量来人，逆着光根本看不清最重要的脸！
姜宜的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她第一次干这种事，心跳得厉害，眼睫不安地颤动，勉强看清了男人的脸，说实话看起来比霍争还凶，眉宇硬挺，目光凌厉，一身黑衣劲装给她一种随时都很方便打人的感觉。
衣角被轻轻拉了一下，萧漪用眼神询问：好看吗？
姜宜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不好说，她觉得画像应该画不出这位的气势，不能说不好看，只能说不敢看。
这算什么回答？萧漪很不满意，闹着要跟姜宜换位子亲眼看看。
一阵晰晰嗦嗦的艰难交换，萧漪把脸贴近那个小孔，没来得及睁眼细瞧，忽然听到一声厉喝：“谁！”
“咔嚓——”
屏风从中间裂开，萧漪有些茫然的抬眼，看到两张脸色阴沉的脸，一个是霍争，另一个居然比画像好看，武功也好砸东西都不会伤到人，有脾气又有分寸的美人。
萧漪想拉着身边人站起来解释，手心抓了个空，转过脸身边哪还有姜宜的影子，连她们被发现的躲藏通道的是关好的。
第一次干这种事，她怎么跑得那么熟练。
她只能自己站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怒道：“霍争你怎么回事，本郡主等你多久了，我哥可答应我了，这段时间你得听我吩咐调遣。”
霍争垂首：“属下知错。”
男人看了眼霍争，俯身行礼：“臣颜鄞，见过郡主，方才失礼之处请郡主见谅。”
“你姓颜啊，”萧漪眼珠子转了一圈，忍住了调笑的话，正色道：“我叫萧漪，颜将军有空闲不如陪我随意逛逛。”
颜鄞直起身，正色道：“臣有公务在身不能耽误，辜负郡主美意，先行告退。”
颜鄞离开后，角落的隔板“砰”的一声掉下来，姜宜从里面钻出来，笑容里带着几分尴尬：“他动手太快了，我来不及拉你进去……”
“还逛吗？”
萧漪注意到她的目光，咬牙道：“逛！我又不说专门来看那个姓颜的，冷冰冰的，性格肯定无趣。”
姜宜点头附和：“颜将军是稍微凶了点，估计没什么人敢靠近他。”
闻言，萧漪扭过头，面色多了几分不悦：“你就远远看他一眼，怎么知道他凶呢？再说武将就是长得英武才好，一眼就能震慑敌人。”
不是刚说颜鄞冷冰冰无趣不讨喜吗？
萧漪见她盯着自己，不自在地舔了舔下唇，别扭道：“那个……他是保家卫国的将帅，我就是觉得该尊重些。”
只能自己说，真听到别人附和又不高兴。
姜宜觉得这一点萧漪和萧则还是挺像的，不知道他们那句真那句假，不再过多议论这个话题。
日渐黄昏，姜宜主动提出回府，虽然萧则允许她出来，但也不能在外面太久……尤其是晚上。
她太想回去了，被接到梁家之后，一直随着他们奔波，就像水里的飘萍，没有过片刻安稳。
姜宜努力让自己举止得体，不敢给梁家的人添麻烦，这几年几乎没提过任何要求，她从来都是被安排的，梁家要接她去做女儿，她就是女儿，梁伯父将她许给梁安顺，她就变成了梁安顺的妻子。
起初，她是很想回梁家的，即便这些年在梁氏那里吃过苦头，梁安顺也逐渐冷淡，但梁伯父总是温和的。
被抛弃之后，她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或许是萧则有时候对她太过温和，那双含着情意的眼睛注视着她，拥抱的温度太过温暖，像是把她从冰冷的湖水里救了出来。
时间长了，姜宜又生出一丝希望，至少她还有故乡，她的父母埋葬在那里，也算是她的家。
她想，她想回家。
姜宜到底是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她被卖给萧则，除非对方彻底厌弃自己，否则她没有说离开的权利。
姜宜抿了抿唇：“我没想过……”
萧则面上的神色不变，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没有因为她撒谎生气，他忽然不想听实话了。
“我明日陪你，真的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吗。”休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跟姜宜在一起就更快了。
姜宜摇头，她一连遇到两次梁安顺不想出去。
休沐这三天，两人几乎是日夜贴在一起的，直到萧则离开，她才得空去安慰萧漪。
院子里和上次不同，里里外外透着几分忙碌，萧漪换好衣裙从屏风后出来，鹅黄的窄袖轻盈明亮，衣摆被窗口灌进来风吹动，衬得萧漪光彩照人。
她看见姜宜眼睛一亮，忙问：“这件怎么样，前日才送来的新衣服。”
“很漂亮，”姜宜上下扫了一眼，露出笑容：“这几天终于相看到合意的公子了？”
“一般满意吧，要不是前面乱七八糟的人太多，我才不会答应赴约。”萧漪这话听着不太满意，脸上的笑容却是真切的。
愿意见面那应该是印象不错，萧漪调查得谨慎，想来是清楚对方品性底细。
萧漪被她看得羞涩，垂下眼睫忽然注意到她腰间的玉佩：怎么进度这么快，定情信物都收下了！
明明前两个月，姜宜还一心想着死，盼着能逃出去，送东西果然还是有用，金玉珠宝最能打动人心。
萧漪拉住她，忽然开口：“你陪我一起去吧。”
“啊……这于理不合。”姜宜是不太爱出门的，但是她经历过这种事，甚至遇到萧漪之前她不知道可以去查议亲男子，对这种行为生出一点点好奇，不自觉露出犹豫来。
“没关系的，又不是事事都要按理法来。”
萧漪继续劝道；“我找人把他骗出来，隔着屏风本来就是去偷看的。”
“啊！”
姜宜瞪大眼睛，没想到萧漪如此大胆，但她这么做好像也不算私相授受，又觉得哪里不对，劝道：“这不太好吧。”
萧漪眨眨眼，拉着姜宜一起坐下，开口道：“他要是君子，身正不怕影子斜，让我看两眼又怎么了。”
“我不看怎么知道他是什么货色，就算他没有买通画师，那万一有其他问题呢，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姜宜说得不过萧漪，隐隐有些松动，怀疑是自己太古板，而后又听到萧漪语气激动，道：“你就是被那些假规矩害了，不够知根知底，所以才选了那种前夫，还好你遇上我哥。”
他见姜宜收了萧则的玉佩，这会子又心情好，也愿意帮萧则说两句好话。
其实，姜家和梁家算得上世交，父亲在世的时候，也帮过梁家不少，她初到梁家的那段时间，所以人都对她很好，只是后来……
姜宜不想提及以往的伤心事，也不想说起失败的过往，给萧漪添晦气，抿着唇轻轻点头。
“以前再不好过也都过去了。”
萧漪见她脸色不好，知道她为梁家那些人伤心，姜宜当时昏过去可真是吓坏她了。
仔细一想，虽然萧则抢夺人妻这件事恶劣，但姜宜离开那种贱男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萧漪摸了摸她腰间白玉的流苏坠子，软了语气问：“这是我哥送你的吧？这是母妃在他出生的时候特意请工匠做的。”特意做了这个设计，一半是萧则的，另一半给他认定的妻子。
姜宜低头看向腰间玉佩，没想到会有这样贵重的来由，她以为是萧则大方，情动之时随手的赏赐。
萧漪见她面露惊诧，转了转眼睛，问道：“他送你的时候没说？”
姜宜被问得一怔，随后轻轻摇头，萧则为什么把这样贵重的东西给她。
这算什么？他们都住一起了……不早日定婚事在等什么，难道是姜宜不情愿。
这倒也是，她之前一直想死来着，但萧则认定的人和事死的不会放手的，他都送玉佩了，姜宜还不愿意，作孽啊！
萧漪忍不住问：“你还……讨厌他恨他吗，觉得留在这里不如去死？还是因为放不下以前的人？”
“我没想过这些……”姜宜没有撒谎，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逐渐消失的恨意，面色有些许恍惚。
一开始心底更多的是害怕，亲眼看到梁家的喜事，便彻底死心了，萧则不顾她的推拒要了她，又忽然变得温柔，那双眼睛注视着自己，甚至会让她生出不该有的错觉。
她弃妇的身份，即便是做外室，也会让对方被议论轻蔑。
萧漪见她脸色越发难看，便猜到她心里还是怕，莽夫行为不可取啊！
“好了，好了，”萧漪扯出笑容，摇晃着姜宜的手把她的思绪拉回来，“不想那些烦心事了，我们收拾去看美男子。”
姜宜还是被她拽出去了，带着对这种失礼行为的新奇和隐晦的激动，跟萧漪一起躲到屏风后面，眼珠子透过小孔打量，目前只有霍争一个人。
“居然让本郡主等这么久，我记住了！”
姜宜压低声音提醒：“嘘，有脚步声。”
萧漪认真听了听，一点声音都没听到，刚想抬头想问，就看到外间的门被推开了。
她顾不得惊叹姜宜的耳力，眯起眼睛打量来人，逆着光根本看不清最重要的脸！
姜宜的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她第一次干这种事，心跳得厉害，眼睫不安地颤动，勉强看清了男人的脸，说实话看起来比霍争还凶，眉宇硬挺，目光凌厉，一身黑衣劲装给她一种随时都很方便打人的感觉。
衣角被轻轻拉了一下，萧漪用眼神询问：好看吗？
姜宜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不好说，她觉得画像应该画不出这位的气势，不能说不好看，只能说不敢看。
这算什么回答？萧漪很不满意，闹着要跟姜宜换位子亲眼看看。
一阵晰晰嗦嗦的艰难交换，萧漪把脸贴近那个小孔，没来得及睁眼细瞧，忽然听到一声厉喝：“谁！”
“咔嚓——”
屏风从中间裂开，萧漪有些茫然的抬眼，看到两张脸色阴沉的脸，一个是霍争，另一个居然比画像好看，武功也好砸东西都不会伤到人，有脾气又有分寸的美人。
萧漪想拉着身边人站起来解释，手心抓了个空，转过脸身边哪还有姜宜的影子，连她们被发现的躲藏通道的是关好的。
第一次干这种事，她怎么跑得那么熟练。
她只能自己站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怒道：“霍争你怎么回事，本郡主等你多久了，我哥可答应我了，这段时间你得听我吩咐调遣。”
霍争垂首：“属下知错。”
男人看了眼霍争，俯身行礼：“臣颜鄞，见过郡主，方才失礼之处请郡主见谅。”
“你姓颜啊，”萧漪眼珠子转了一圈，忍住了调笑的话，正色道：“我叫萧漪，颜将军有空闲不如陪我随意逛逛。”
颜鄞直起身，正色道：“臣有公务在身不能耽误，辜负郡主美意，先行告退。”
颜鄞离开后，角落的隔板“砰”的一声掉下来，姜宜从里面钻出来，笑容里带着几分尴尬：“他动手太快了，我来不及拉你进去……”
“还逛吗？”
萧漪注意到她的目光，咬牙道：“逛！我又不说专门来看那个姓颜的，冷冰冰的，性格肯定无趣。”
姜宜点头附和：“颜将军是稍微凶了点，估计没什么人敢靠近他。”
闻言，萧漪扭过头，面色多了几分不悦：“你就远远看他一眼，怎么知道他凶呢？再说武将就是长得英武才好，一眼就能震慑敌人。”
不是刚说颜鄞冷冰冰无趣不讨喜吗？
萧漪见她盯着自己，不自在地舔了舔下唇，别扭道：“那个……他是保家卫国的将帅，我就是觉得该尊重些。”
只能自己说，真听到别人附和又不高兴。
姜宜觉得这一点萧漪和萧则还是挺像的，不知道他们那句真那句假，不再过多议论这个话题。
日渐黄昏，姜宜主动提出回府，虽然萧则允许她出来，但也不能在外面太久……尤其是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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