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报上的字还没看完,魏公公握茶杯的手就开始抖了。

  起初还只是轻微的颤动,到后来竟完全压不住。

  白玉茶杯从掌心滑出去,啪嗒一声摔在地上,裂成好几瓣。

  滚烫的茶水溅到手上,他低头扫了一眼,又立刻抬起头盯着战报,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烫似的。

  小太监吓得脸色发白,膝头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连吸气都不敢。

  他跟在魏公公身侧多年,从未见这位素来喜怒不露、手眼通天的干爹,有过这等失态的光景。

  那份战报里,究竟写了什么?

  “西蜀……”

  魏公公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那战报落到地上,小太监大着胆子看了一眼。

  上面的字数不多,内容却沉到叫人透不过气。

  西蜀边境出现的,根本不是什么零散探哨。

  而是一支编制完整,器甲齐备的北莽正军。

  他们不知用了何等手段,竟翻过了横亘在北境和西蜀之间的昆吾雪山。

  那是连飞鸟都要绕行的险脊。

  这股兵马翻山进入西蜀,又以迅雷之势,进入大理国。

  大理国怕是早与北莽暗中缔结了盟约,开库出粟,尽起辎重,旗下兵马尽数并入北莽旗下。

  这支北莽大军瞬间膨胀至三十万之众,又抓住了高云被调离,余宇澄和汤仁牧刚刚到达的空档期,一举攻破了西蜀边关!

  直奔京城而来!

  从北境到京城,要经过沧州、檀州、燕州、司州,途经众多关卡。

  但从西蜀边关到京城,却是地形平坦,顺江而下,顷刻便至!

  这也是为什么,朝廷会派高云这样的名将长期坐镇西蜀,威慑大理。

  偏偏这次,为了对付陈木,把高云调到沧州。

  这一瞬间的破绽。

  就被赢无双抓到了!

  是的。

  赢无双。

  魏公公之所以会如此惊惧,正是因为在战报上,看到了这个名字。

  北莽军神。

  嬴无双!

  魏公公深知此人的能耐。

  这十年间,南虞对北莽的战局,由优势转为劣势,再转为如今的败势。

  可以说,是赢无双一手促成的。

  他的用兵之道,诡谲狠辣,南虞军中那些老将们,无一不是被赢无双打出阴影的。

  若非这两年赢无双被北莽大汗猜忌,不再让他领兵,或许北境早就丢了。

  上一次南侵,也不止割地赔款那么简单。

  话说回来。

  赢无双不是已经失势了吗?

  他怎会出现在西南?

  他怎么翻过那天堑的?

  北莽这次南侵,并非两路大军,而是三路?

  不不不。

  这些问题,都不重要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赢无双即将打到京城,整个南虞,谁还能拦得住他?

  余宇澄?他已经败了。

  高云?

  他在司州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倒是正有气势。

  但魏公公知道更具体的战报,司州那场仗胜得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轻松。

  各路大军,死伤都称得上惨重。

  眼下满打满算,能拉过去打的兵马数量,也不过十万。

  拦得住吗?

  悬。

  毕竟这次的对手,是赢无双!

  若是让他打到京城,这次就绝不是和谈那么简单的了。

  恐怕……

  要亡啊!

  魏公公仿佛已经看到,一把刀锋,已抵在了南虞的颈下。

  “赢无双……”

  “你到底是怎么被放出来的!”

  魏公公咬牙切齿。

  ……

  许多天前。

  漠北汗庭。

  大帐内,火光摇动,争执正急。

  “父汗!儿子愿以性命担保,鹰王绝无二心!”

  “南虞虽羸弱,但也有陈木那样的猛将,此次南下,唯有三路并行,才有必胜的把握!”

  “恳请父汗启用鹰王,只需给他三万兵马,令其在左路策应儿子即可!这点兵力,起不了事,却能让军中各部心安,不致让父汗落个妒能嫉贤的名声,此乃两全之策。”

  “父汗,鹰王上次出征,已证得他的忠心和本事。”

  “您信不过鹰王,难道还信不过儿子吗?”

  “父汗!”

  完颜洪单膝着地,剖析利害,言语恳切。

  北莽大汗沉吟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此时嬴无双正在一家胡商开设的妓馆里。

  这家妓馆的档次并不高,也不学南虞那般优雅恬静,脂粉香甜,反而是鼓点粗犷,酒味浓烈。

  身形高挑的胡姬穿着短裙,脚踝上系着铃铛,在急促的拍点里扭腰摆臂,肌肉线条在灯火下起伏,叮当作响。

  只要花上几块铜板,就能到舞池中间,和胡姬同跳一曲,搂搂抱抱,直到皮肤上满是香腻腻的汗。

  嬴无双没去中间凑热闹,只独自倚着铺了羊绒毯的矮榻,怀里横一把旧胡琴,漆面斑驳。

  他两鬓微霜,唇角带笑,和这妓馆里常见的粗客没什么两样,喝的酒也是最低劣的马奶酒。

  但他弹得一手好琴。

  嬴无双指腹轻点,弦声沉而远,曲调苍茫,似风卷大野。

  一面抚弦,一面低低唱,嗓音沙涩。

  “天地逆旅,百代过客。醉把长星为酒,笑挟云雷一掷,直踏过山江。”

  “富贵都抛却,名姓刻铜堂。万里关山,一笑尽入我刀芒。”

  “且看天门裂处,便是人间大道,直指苍茫。醒后擎乾坤,醉里定八荒。”

  他唱得自适,今天的歌词却不似平常那般悠然,带着股令人心惊的气势。

  旁侧胡姬听得一愣,连脚下拍点都慢半拍。

  就在此时,一名披甲传令军踏入院门,盔缨未解,神情肃整。

  径直至赢无双所在的榻前,单膝下跪,拳抵心口。

  “鹰王!大汗传令,鹰王复领铁浮屠骑军,南征南虞!”

  一句话落地,院中丝竹尽止,众人皆惊。

  所有人都看向那位怀琴而坐、衣襟微散的中年男子。

  常常听他弹琴的胡姬掩嘴发出惊呼。

  这人竟是鹰王?

  嬴无双的指尖再拨一下,弦上拖出一个悠长的尾音,像夜色被从容划开。

  他随和地笑了笑,将怀里的胡琴递给身侧熟识的胡姬。

  “今后只怕不能在这喝酒弹琴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为我倒酒,这把琴便送你吧。”

  那胡姬怔怔接过,抱在臂间,眼神一时间找不到落脚处,却是问了个傻问题:

  “为什么不能再来了?”

  嬴无双闻言仰头一笑,笑声爽朗,像远处的大风掠过旷野。

  “你说的也是。”

  他起身拢了拢略显凌乱的衣袍,跨步出门。

  门外,人马皆身着铁铠的骑兵们静静立着,挤满了整条街道。

  赢无双翻身上马,眯眼南望。

  “那便等我夺了这天下,再回来喝酒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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