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礼部的官爷已经往大满园和花月楼去了!”

  阿福扶着门框,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声音却亮得能穿透庭院。

  “官爷说,没经咱们怡红院许可,他们再也不能用蓝星的词曲、话剧赚钱了!”

  “连之前演赚的银子,都得按三成赔给咱们!”

  “真的?!”

  念八像被踩了弹簧似的蹦过去,一把抢过阿福手里的文书,激动地捏着纸角,指节都泛了白。

  他把文书凑到檐角的阳光下,死死盯着落款处那枚鲜红的礼部大印,手都在抖:

  “这、这是礼部的印吧?红得发亮,跟上次见的官文一模一样,没错吧?”

  张珂源凑过来,目光掠过文书上的墨字,逐行读下来,嘴角渐渐扬起笑。

  “是真的。”

  上面写得清楚——

  蓝星文化相关作品(含诗词、词曲、话剧剧本)版权归属怡红院所有。

  凡商用演出、刊印,需经蓝星版权协会登记许可。

  违者按《南齐商律》第四十二条追责,除没收违法所得外,需赔偿版权方三倍损失。

  “咱们这几个月跑礼部、整理证据的功夫,没白费!”

  “太好了!”

  “以后再也不用看着花月楼把咱们的《壁上观》改得乱七八糟……”

  “咱们怡红院的天,终于亮了!”

  念八突然感慨了一句,声音里带着点哽咽,眼眶都红了。

  之前被抄袭、被抢客,连伙计们都抬不起头,如今总算能挺直腰杆了。

  “你个死孩子说什么胡话!”

  吴婶一巴掌拍在念八肩头,巴掌落下去带着点响,却没真用力,满是疼惜。

  她佯装嗔怒地瞪着他。

  “咱们怡红院的天,什么时候暗过?”

  哪回不是逢凶化吉?

  火烧怡红院、青州遇山匪……

  哪一次不是化险为夷?

  念八被拍得缩了缩脖子,立马怂了,挠着头嘿嘿笑:

  “对对对,吴婶您说得对!是我嘴笨,不会说话。”

  “咱们的天一直亮堂着,比檐角的灯笼还亮!”

  众人都笑了起来。

  阿福还在跟伙计们比划着礼部官爷如何训斥大满园的掌柜。

  张珂源已经掏出算盘,开始算能追回多少赔偿。

  连吴婶都忘了灶上的火,站在一旁听得起劲。

  时念从主楼走出来,手里捏着份抄好的版权细则,见众人围着阿福热闹,便站在廊下笑着看。

  等笑声稍歇,她才轻咳一声:

  “阿福,辛苦你跑这一趟,去账房领两吊钱,算是给你的跑腿费。”

  “不仅是你的功劳,也是咱们所有人的功劳,往后护着蓝星文化,还得靠大家。”

  “不用不用!”

  阿福连忙摆手,脸都红了。

  “能为院里办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能要跑腿费?”

  “再说了,去礼部的时候,官爷还夸咱们怡红院懂规矩、护文化,我都替院里骄傲!”

  时念却不容他推辞:“该给的得给,这是规矩。”

  “张珂源,你一会儿把礼部的文书抄个十份,一份贴在诗词区最显眼的地方;”

  “另外九份送到各州府的合作书坊,让他们帮忙张贴。”

  她要让全南齐都知道,蓝星文化的版权,是属于怡红院的。

  张珂源收起算盘,点头应下:“好的念姐,我这就去办。”

  “对了,之前核算的大满园和花月楼抄袭损失,一共是三千五百二十六两,要不要现在就报给衙门,让他们催着赔偿?”

  “先不急。”

  时念指尖轻轻敲着手里的细则,目光扫过庭院里的积雪。

  “现在刚下了命令,他们或许会收敛些。”

  “咱们先盯着,若是他们还敢顶风作案,再拿着证据去顺天府,一次就把他们的气焰彻底打下去,让往后没人敢再抄咱们的东西。”

  众人都明白过来,纷纷点头。

  时念这是要“引蛇出洞”,不给对方任何翻身的机会。

  浅醉甚至笑着说:“我让伙计们去大满园门口盯梢,他们一演,咱们就去报官!”

  而此时,大满园后院的密室里,气氛却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炭盆里的炭火快烧尽了,只泛着微弱的红光,连盆底的灰都冷了大半。

  范妈妈坐在炭盆边,手里攥着块素色帕子,帕子都快被攥破了。

  她气得胸口不停起伏,声音尖利得像刮玻璃:

  “凭什么啊!”

  “咱们演《壁上观》《渔家女》都好几个月了,他们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出,不是断咱们的财路是什么?!”

  楚倾玄坐在对面的梨花木椅上,指尖揉着发胀的眉心,脸色比炭盆里的灰还要难看。

  他怎么也没想到,时念会选在这个时候动手。

  当初时念成立蓝星版权协会,他还嗤之以鼻。

  因为他特地找人去礼部打听过。

  得知版权协会只是民间组织,没实权,便彻底放松了警惕。

  再后来见时念一门心思扑在新场地筹建上,又是盖楼又是整理书籍……

  可现在他才恍然回过味来。

  时念不是没工夫搭理他们,是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她忙着建场地、扩规模,是在布更大的局;

  等新怡红院落定,版权协会又得了礼部认可,才腾出手来收拾他们,这一手“先礼后兵”,打得他措手不及。

  “楚班主,您倒是说话啊!”

  范妈妈见他半天不吭声,更急了,站起身来回踱步。

  “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财路断了吧?大人们那边……”

  楚倾玄放下手,眼底满是烦躁,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我能有什么办法?礼部的命令都下了,顺天府的人还在门口盯着,难道你要去跟官府对着干?”

  他想说“你要有那个本事就直接去东宫找太子”。

  但……

  可能吗?

  一国储君,不仅染指风俗生意,还做了那么多让人不耻的事情,说出去,天下的百姓谁还会对他这个太子信服?

  上个月找人扮演“蓝星后人”去礼部闹的事,当时还觉得能把水搅浑,让时念拿不到版权。

  结果却被时念用三重证据戳穿。

  现在想来,那根本就是时念设下的圈套,让他自曝其短,反而坐实了抄袭的罪名。

  “可、可咱们就这么认了?”

  范妈妈不甘心,一想到之前的银子全都上缴了,现在账面根本就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还能怎么办?”

  楚倾玄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声音低沉得像闷雷。

  “等着……”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

  太子最近因为渠南赈灾的事被南齐帝训斥,正忙着撇清关系,根本没空管他们这些“小角色”。

  之前搭上线的李大人,也因为怕被牵连,早就断了联系,如今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响,一个伙计的声音带着怯意,隔着门板传进来:

  “班主,付大人和林大人来了,说有要事找您。”

  楚倾玄猛地睁开眼睛,眼里瞬间闪过一丝光亮,猛地坐直身子。

  “快请进来!赶紧把炭盆再添点火!”

  范妈妈也瞬间安静下来,连忙拍了拍衣襟上的灰,又理了理头发,脸上挤出几分恭敬的笑。

  门被推开,冷风裹着雪沫子灌进来,把炭盆里的火星都吹得晃了晃。

  付兴博脸色阴沉得像窗外的雪天,林文彦双手揣在袖袋里,眼神冷漠。

  两人一进来,就把密室里本就压抑的气氛弄得更僵,连空气都像要冻住了。

  “楚班主,事,我们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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