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领命,行至马车窗前,恭敬垂首:“娴妃娘娘。”

  车帘微动,露出一张清丽面容。

  姜若浅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江统领,审讯公主身边那内侍,可用刑审,但不可致残。毕竟公主已有身孕。”

  “臣领旨。”江寒拱手应下。

  侍立在马车旁的胭脂闻言,不解地抬眸看了一眼。

  刚回到关雎宫,秋菊便匆匆赶回。

  她快步走近,压低声音禀报:“娘娘,安和公主已回到芳妩宫,贵太妃也闻讯赶去了。”

  姜若浅眸色清冷命令:“你即刻去太医院找到院正,传本宫的话,绝不许允公主落胎。”

  此事紧急,秋菊连忙领命而去。

  胭脂奉茶进来,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娘娘方才为何特意嘱咐江统领不可伤那内侍?莫非……是心疼公主?”

  姜若浅接过茶盏,指尖轻抚盏壁:“事到如今,对安和公主而言,最好的结局是那和尚死,其次才是落胎。”

  胭脂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是为何?”

  “若是悄悄落了胎,再对外就可宣称太医误诊,”姜若浅轻啜一口茶汤,缓缓道,“待风波平息后,凭她公主之尊,照样能选个门当户对的驸马。”

  胭脂恍然大悟:“所以娘娘特意吩咐不可让内侍残疾……是因为残缺之身不能尚公主!娘娘是想让那和尚做驸马?!”

  姜若浅垂眸,又饮了一口茶:“去备水吧,本宫要沐浴。”

  虽说在马车上裴煜已为她细心擦拭过,可终究不如沐浴来得清爽自在。

  *

  芳妩宫内,贵太妃怒不可遏,一掌重重击在案上,震得茶盏哐当作响:“说!你怀的究竟是谁的孽种?”

  安和公主吓得身子一颤,不敢隐瞒,将宝相的事全交代了。

  贵太妃一手紧按胀痛的额角,另一只手颤抖地指向她,声音里满是痛心与愤怒:“你、你这孽障!本宫正为你与太傅家的大公子议亲,你竟、竟喜欢和尚!”

  太傅长子家世显赫,才貌双全,安和公主心中自然也属意。

  她心急如焚,忙道:“女儿不过见宝相容貌出众,并非真心喜欢。母妃快替我想想办法,太傅家这门亲事万万不能黄啊!”

  “你……现在知道着急了?”贵太妃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几乎喘不过气来。

  梅香嬷嬷连忙上前为她抚背顺气,轻声劝道:“太妃息怒,眼下最要紧的是想个妥善的法子。”

  贵太妃略略平复心绪,沉吟道:“宝相既已被押入慎刑司,唯有本宫亲自去求见陛下,请他压下此事。”

  安和闻言连连点头:“母妃说得是,您快去求皇兄吧!”

  贵太妃目光凌厉地扫过她的腹部:“本宫去求陛下可以,但你腹中这个孽障必须处置干净。届时母妃会求陛下下令禁足你数月,你也得受着。”

  “禁足?”安和蹙起眉头。

  贵太妃恨其不争气,咬着牙道:“你以为陛下会轻易饶过你?”

  安和转念一想,只要能平息这场风波,受些责罚倒也值得。

  御书房外,贵太妃驻足于白玉阶下,抬眼望去,只见德福公公静立殿门之前。

  她深吸一口气,由梅香搀扶着拾级而上。

  德福远远瞧见她,待她将至殿前三四级台阶时,方才躬身行礼:“老奴参见贵太妃。”

  语气虽恭敬,却不似往日那般殷勤相迎。

  贵太妃此时就算心里不舒服,此刻也无心计较,只问道:“陛下可在里面?”

  德福颔首:“陛下正在处理要务,请太妃稍候,容奴才进去请示,看陛下是否得闲。”

  说罢转身入内,恭声禀报:“陛下,贵太妃求见。”

  裴煜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抬起头,嗓音略显疲惫:“请太妃进来。”

  他目光投向殿门,见贵太妃缓步走入,沉声道:“太妃坐下说吧。”

  贵太妃甫一落座,便绣帕掩面,语带哽咽:“陛下,安和这孩子……臣妾万万没想到她竟会做出这等出格之事……”

  裴煜蹙起眉头:“太妃对安和平日确实疏于管教,此番行事着实荒唐。”

  贵太妃没等到预想中的宽慰,微微一怔,随即哭得更加凄切:“臣妾也气她竟然行事如此荒唐,这次定要重重惩治她不可。只是眼下最要紧的是保全皇家颜面。”

  她抬眸窥探裴煜神色,试探道:“臣妾回去赐她一碗汤药,对外只说是太医诊错了脉象。只要陛下稍加压制舆论……”

  裴煜淡声:“此事朕已交由娴妃处置。”

  贵太妃闻言色变:“陛下怎可将此事交给娴妃?”

  姜家素来与她们势同水火,这岂不是将把柄送她手上?

  裴煜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悦:“朕既授娴妃协理六宫之权,此事自然该由她处置。”

  “娴妃素来不喜臣妾与安和,岂会真心为安和着想?”贵太妃急声辩解。

  “太妃多虑了。”裴煜语气渐冷,“娴妃心性纯善,从未针对安和。您还是回去好生歇着,这些事不必操心。”

  贵太妃没想到陛下是这种态度,怔怔望着陛下,却见陛下已经低下头批阅折子。

  这是不准备给她再说话的机会,只得暗忖要尽快给丞相府传信,让兄长前来周旋。

  慎刑司那边,宝相未经拷问便全数招供。

  江寒将审讯记录呈报至姜若浅手中。

  该如何处置此事,姜若浅心中早有定夺。

  只是她需要裴煜在前抵挡下来自贵太妃与崔氏一派的压力。

  因此她并不急于发落,只安然蜷在贵妃榻上看话本子,闲适读过一下午。

  秋雨在入夜时分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裴煜踏进内殿时,见她依旧慵懒地倚在榻上,专注地读着手中书。

  刚沐浴过的身子裹着一件杏子黄软绸寝衣,乌发松松挽作单螺髻,鬓边只簪一支素银流苏钗。

  盈盈烛光映着她低垂的侧脸,书页捻动的细响与窗外渐密的雨声交织成片,那缕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在颊边轻轻晃动。

  一室静谧。

  裴煜原是带着一身处理朝务的沉闷而归,却在见到她这一瞬,胸口的滞重悄然消散。

  他走近榻边坐下,伸手揽过她的肩,拥入怀中,静静闻着熟悉的味道。

  什么也不必说,只是这样依偎着,他紧绷的神情便不自觉地松弛下来。

  姜若浅仰起小脸,颊边梨涡浅浅一现:“陛下,外头雨大吗?”

  裴煜握住她一只手,拢在掌心轻轻把玩:“雨不算大,风大。”

  姜若浅闻言,唇角轻轻一勾。

  裴煜低声关切:“今日贵太妃可曾来寻你?”

  姜若浅摇头:“不过陛下,江统领禀报,安和公主身边的内侍已经招认,那男子是寺中一名唤作宝相的僧人。先前安和随崔老夫人往寺中小住时相识,回宫时便被公主暗中带入宫中。”

  裴煜眉目微沉:“朕知道了。贵太妃意图让安和堕胎,将此事掩为太医误诊。”

  姜若浅眼睫轻轻一颤:“堕胎,再杀宝相灭口么?”

  她语气一转:“臣妾倒觉得,另有更好的法子处置。”

  裴煜温声问:“浅浅,打算如何处置?”

  “安和公主将宝相带入宫中虽荒唐,终究是因为喜欢。如今她既已有了身孕,不如顺水推舟,不若尚宝相为驸马,孩子一生成了一家三口,也全了皇家体面,岂非皆大欢喜?”

  裴煜深知安和心气高傲,定然不愿下嫁一个毫无根据权势的和尚,可这一切她自己酿成的苦果。

  “你为后宫之主,自由你定夺。朕只会替你兜底,不会干涉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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