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浓睡得香甜,承策守在床边不敢离去。

  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让他甚至不敢眨眼。

  烛火熄灭了,只留着一室静谧。

  微微掀开的窗户吹进了不少桃花瓣,夹杂着含着露水的凉风。

  清浓感觉肩头凉飕飕的,皱着眉想要缩进被子里。

  她的手握在承策手心里,她一动他便握着她的手跟着动。

  随她心意。

  既不妨碍清浓休息又给他足够的真实感。

  清浓动作幅度有些大,一个转身,连带着承策也被拉上了床榻。

  “浓浓,是你的床榻先动手的。”

  见清浓没醒,承策别扭着身子,脱去外衣,顺势躺倒在她身边。

  有了温热的来源,清浓转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进了他的怀中。

  承策虚虚地环着她,任由她折腾。

  曾经以为他要用各种手段才能让他的小王妃心甘情愿地爱上他。

  谁知道两情相悦的意味儿是这样甜蜜。

  让他恨不得时刻小心翼翼地捧着她,哄着她。

  从前由着自己放肆,现在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否则宣泄的情意能吞噬他的全部理智,吓坏了浓浓就不好了。

  这感觉很奇妙。

  像是终于触到了心尖上的软,又像是多年的小心翼翼,终于有了一点得寸进尺的甜。

  连指尖都还残留着她轻薄衣料的温度,心跳快得几乎要撞开他的胸膛….

  “睡吧,再等些日子就没这么容易睡了。”

  他轻叹着将她护在胸口,指尖穿过她柔顺的长发。

  突然想起了曾经剪下的发丝。

  结发为夫妻,

  恩爱两不疑。

  “姑母是懂我的,这佛珠当真也只能封住我自己。”

  他轻笑着拨了拨重新穿好的珠子,眼中欲色褪去,叹息道,“你信我佛慈悲,倒不如叫我放下屠刀。”

  “但如今局面僵持,各国战火频发,已不可调和。澧朝分裂至今,也该是时候了。”

  “唯强者得胜,灭百里硝烟,国土之上才得袅袅炊烟。”

  穆承策牵起小姑娘的手,俯身印下一吻,“届时再来与你和孩儿赎罪。”

  漫漫长夜有了熨帖的人陪伴总是过得很快。

  清浓睁开眼睛只愣了一瞬就反应过来。

  刚想起身就发现一旁睡着的容颜,眼下青浅的黑色昭示着主人的疲惫。

  难怪清浓醒了都没有察觉。

  她心中的气,在看到他疲惫的样子时烟消云散。

  清浓揉了揉酸痛的颈间,“我这是又睡了多久啊?”

  她百无聊赖地等着他睡醒。

  晨光散进屋内,悄悄爬上他的脸颊。

  清浓想了很多,他虽然骗她,可谋的是她的心。

  反而是她自己,利用他,算计他。

  该生气的是他吧。

  她又有什么立场责怪呢……

  伸手碰了碰他纤长浓密的鸦羽,清浓忍不住感叹,“男人的眉眼也要这样好看吗?”

  “这鼻子也好挺。”

  她的指尖划过鼻尖到他唇瓣,“男狐狸精说的就是你吧?”

  “哼!惯会勾引我!”

  说完她就想转身下床,谁知手还没收回就被攥在手里,“那浓浓上钩了吗?”

  “王爷,你没睡着?”

  清浓瞪大眼睛,愤愤地望着他,“王爷不要脸,我昨夜明明赶你出去了!”

  “你堂堂承安王,怎么一副勾栏做派,还学会半夜爬床了?”

  她气得面红耳赤,奈何这人跟朵棉花一样,都骂他勾栏做派可也不恼。

  穆承策见她小脸红扑扑的,还能生气,全然忘记了这几天稀里糊涂的事情。

  忘了也好。

  前尘往事,不堪一提。

  想来这就是玄机大师说的“轮回散尽,前事尽了,便得新生。”

  他侧卧着撑着头,将清浓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浓浓都说我是男狐狸精了,若不做些什么,岂不是徒有虚名?”

  “你这个登徒子!”

  清浓被他勾得耳尖通红,猛地收回手,抬脚踢向他胸口。

  胆敢放肆!

  今日叫你怎么爬下来的就怎么跌下去。

  清浓的脚刚揣进他的胸口就被整个擒住。

  穆承策很乐意看她如今这幅充满生气的模样。

  “那我这个登徒子该干些偷香窃玉的事~”

  他的尾音像是带着小勾子,眼尾泛红,神色含情,当着她的面轻轻抬起她的脚。

  在清浓一脸震惊的表情中轻轻吻上她的足背。

  眼见着她圆润的脚趾羞得缩在一起,他笑得放肆。

  将她一双微凉的脚捧在手心比划了一下,随后塞进心窝。

  “浓浓可是觉得凉了?承策哥哥替你暖暖。”

  “王爷,你!”

  清浓险些昏过去,怎么睡一觉天都变了。

  听到屋内传出动静,陈嬷嬷在门外提醒,“郡主起身了吗?沈家人来送还嫁妆,现在候在郡主府的花厅。”

  清浓猛然清醒,缩回脚,“我都还没去找他们麻烦,居然就这么识趣地给我送回来了?”

  “浓浓,你忘了?前几日你已经去过沈家了?”

  “断亲书已送至户部过查,嫁妆都抬到郡主府放着了。”

  他越说清浓越皱眉,“我怎么都没印象呢……”

  穆承策垂眸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没办妥的吗?”

  清浓嘟着嘴,生气地说,“我居然都没看到沈家人跪地求饶的模样,不行,我这就去看看。”

  说着就往外跑,“云檀!更衣!”

  陈嬷嬷连同青黛听到喊声推门进来。

  清浓坐在铜镜前,轻车熟路地打开首饰盒子,“哎?我的海棠花簪呢?”

  她转头看到两人进来,气鼓鼓的说,“今日我得辟邪。”

  陈嬷嬷不敢开口,眼神直往穆承策瞟。

  “嬷嬷?你眼睛怎么了?”

  清浓顺着眼神望过去,好啊,又是这个罪魁祸首!

  她走到床边,一把掀起被子,“说!王爷,你对我的簪子做了什么?”

  陈嬷嬷和青黛飞快转过身。

  揪耳朵什么的。

  她们没看见。

  绝对没看见。

  穆承策拉下她的手,“嗯,是我错了,想替浓浓刻上本王的名字,结果手劲儿一大,断了!”

  “改日赔你十二支花神簪如何?”

  清浓满意点头,“这还差不多。”

  说完也不再理他,转身坐回镜前,“云檀呢?”

  “额……云檀……”

  青黛望了眼陈嬷嬷,不知该怎么说,嘴一快就开始胡说八道,“云檀昨日看话本看久了,摔伤了胳膊,还在修养,嗯……修养!”

  “郡主放心,伤得不重。”

  清浓不疑有他,“什么话本子?这么好看吗?入迷到摔伤自己,也给我看看!”

  青黛急得满头汗,奈何陈嬷嬷无奈耸耸肩,你自己说的话自己圆咯~

  “那什么……郡主,云檀把话本子摔茅坑里了……”

  “对!是掉进茅坑里,捞不起来了,要不算了吧!”

  清浓惊呆了,“她是摔茅坑里伤的胳膊啊?那……那还是算了吧。”

  “应该……是吧。”

  青黛一头黑线,她对不起云檀。

  呜呜~

  姐妹。

  这个月的月银赔给你。

  原谅我!

  陈嬷嬷见她吃屎一样的表情,赶紧打圆场,“郡主,沈家人跪在外头等着呢,咱们慢慢上妆。”

  青黛跟着开口,“对,郡主,咱们穿那套浅粉绣金红凤凰花的宫装,内务府才送来的郡主服制。”

  她见过送来的那一箱衣服,这件最配郡主。

  “嬷嬷再给换上那套紫金点珠海棠头面,保准郡主今日艳冠群芳!”

  陈嬷嬷拍手称道,“马上要笄礼了,送过来的服饰不适合垂挂髻了。”

  “不过没关系,提前盘发用一回,以示皇家恩宠。”

  两人各有默契地一唱一和。

  对这几天发生的事只字不提。

  郡主既然忘了,那她们也不记得了

  清浓的注意力被他们带到衣服头面上,看着拿过来的华服爱不释手。

  望着铜镜中背后人已经起身。

  那一身暗戳戳的紫金色圆领长袍,袖口边还是金色凤凰花图纹。

  清浓羞红了脸,王爷是越发明目张胆了。

  察觉到清浓偷偷飘过去的目光,穆承策咬着浅金色的发带一头,随手给自己挽发。

  随后慢慢将发带另一头缠在发冠下。

  牵着她的目光缓缓绕了几圈才开口,“浓浓看了这许久,想替我挽发?”

  “才没有!王爷想得美!”

  清浓气鼓鼓地收回目光,心中却有丝丝甜香。

  穆承策不再逗她,现如今还是个小姑娘呢~

  不过可爱得紧,连骂人都不会。

  感谢你。

  再一次充满生机的站到我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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