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御史果然没有辜负萧景玄的期望。在得到关于孙汝谦的匿名线索后,他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猎豹,立刻调动所有关系深入查探,不仅核实了孙汝谦当年在科考期间的诸多疑点,更挖出了其子近年来倚仗父势、在地方上横行不法的一些证据。

  时机成熟,李振于大朝会之上,手持象笏,昂然出列,声音洪亮如钟,响彻整个金銮殿:

  “陛下!臣,都察院御史李振,今日冒死弹劾礼部郎中孙汝谦!其罪有三!”李振目光如炬,扫过脸色瞬间惨白的孙汝谦,字字铿锵,“其一,结党营私,干预科考!永和十七年科举,孙汝谦时任礼部主事,借职务之便,多次深夜密会时任主考王崇焕,行踪诡秘,期间科考命题、阅卷环节屡生变故,最终酿成震惊朝野的‘泄题案’,寒门学子沈文渊蒙冤至今!臣有人证,可证明其当年异常举动!”

  “其二,纵子行凶,祸害乡里!其子孙衙内,在原籍仗势欺人,强占民田,逼死人命,地方官员畏其父权势,敢怒不敢言!臣有苦主血书及地方官员密信为证!”

  “其三,贪墨受贿,生活奢靡!其府邸用度远超其俸禄,家中姬妾成群,珍宝无数,钱财来源不明!臣已查得其暗中经营商铺、放印子钱的账册副本!”

  三条罪状,条条致命,尤其是第一条,直指科举旧案核心,更是将王崇焕直接拖下了水!

  满殿哗然!如果说之前弹劾赵永还只是隔靴搔痒,此次李振的奏劾,则是直接撕开了笼罩在科举旧案上最深的那层迷雾,将血淋淋的疑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孙汝谦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陛下明鉴!李振他诬陷忠良!臣……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啊!”

  王崇焕亦是脸色铁青,出列厉声道:“李御史!朝堂之上,岂容你信口雌黄,污蔑朝廷大员!你说有人证物证,人证何在?物证可能经得起推敲?莫不是受了某些人指使,欲搅乱朝纲?!”他目光阴鸷地扫过垂眸不语的萧景玄。

  太子萧景铭也急了,孙汝谦是他和王崇焕的重要党羽,若他倒下,必然牵连甚广,连忙帮腔:“父皇!李振所言,皆是捕风捉影,不足为信!恳请父皇严惩此等诬告之臣!”

  永和帝高坐龙椅,面沉如水,目光在李振、孙汝谦、王崇焕和太子几人身上缓缓扫过,最后落在一直沉默的萧景玄身上,停留了片刻。殿内气氛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

  “李爱卿,”永和帝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所奏之事,关系重大,人证物证,现在何处?”

  “回陛下!”李振毫无惧色,“人证已在殿外候旨!物证在此!”他双手奉上一叠厚厚的文书账册。

  “宣人证!将物证呈上!”永和帝下令。

  很快,一名当年曾在礼部任职、如今已致仕的老吏被宣上殿,战战兢兢地证实了孙汝谦当年确实多次深夜拜访王崇焕,且行为鬼祟。而李振呈上的物证中,除了其子罪证、家产账目,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份当年科考后,几名阅卷官私下议论孙汝谦行为异常的记录抄本,虽非直接证据,却极大地佐证了李振的指控。

  孙汝谦面如死灰,瘫软在地,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

  王崇焕额头青筋跳动,却强自镇定:“陛下,即便孙汝谦行为有失,也不能证明其干预科考,更不能证明与沈文渊案有关!李振这是欲加之罪!”

  永和帝没有理会王崇焕,目光锐利如刀,盯着孙汝谦:“孙汝谦,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李振所劾,是真是假?当年科考,你到底做了什么?!”

  巨大的压力之下,孙汝谦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瘫在地上,嚎啕大哭:“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臣……臣也是一时糊涂……是……是王大人……他暗示臣……让臣在复核试卷时,将几份可能泄题的考卷笔迹……做……做些许修改,指向……指向沈文渊公的门生……臣……臣只是听命行事啊!”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虽然孙汝谦话未说尽,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王崇焕指使孙汝谦篡改证据,构陷沈文渊!

  “孙汝谦!你休要胡言乱语,攀咬上官!”王崇焕又惊又怒,厉声呵斥。

  “闭嘴!”永和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勃然大怒!他胸膛剧烈起伏,看着底下这出丑剧,看着脸色惨白的太子,看着依旧试图狡辩的王崇焕,看着那瘫软如泥的孙汝谦,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直冲头顶!

  科举取士,乃国朝根基!这些人竟敢如此玩弄权术,构陷忠良,罔顾法度!

  “好!好一个听命行事!”永和帝怒极反笑,“你们真是朕的好臣子!太子的好属官!”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声音冰冷如铁:“传朕旨意!礼部郎中孙汝谦,贪墨枉法,纵子行凶,勾结上官,构陷忠良,罪证确凿,着革去一切官职,抄没家产,押入天牢,交由三司会审,严惩不贷!其子,按律论处!”

  “吏部侍郎周勉,行为不端,涉嫌窥探机密,停职查办!”

  “太子萧景铭,御下不严,识人不明,禁足东宫一月,闭门思过!”

  一连串的旨意,如同道道雷霆,劈得整个朝堂鸦雀无声!孙汝谦完了,周勉被牵连,连太子都被严厉处罚!这是永和帝近年来对太子一党最沉重的一次打击!

  最后,永和帝冰冷的目光落在面色灰败的王崇焕身上:“王崇焕!”

  王崇焕浑身一颤,跪倒在地:“老臣在。”

  “你身为首辅,百官表率,对此事有何话说?!”永和帝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压迫感。

  王崇焕伏在地上,老泪纵横(不知真假):“陛下!老臣……老臣御下不严,致使孙汝谦此等小人蒙蔽圣听,酿成大错,老臣有罪!恳请陛下责罚!”他避重就轻,只承认失察之罪。

  永和帝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冷冷道:“你确实有失察之责!罚俸一年,回去好好给朕反省!若再出纰漏,朕绝不轻饶!”

  虽然没有直接动王崇焕,但这番敲打,已是极其严厉。王崇焕连连叩首,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退朝!”永和帝拂袖而起,怒气未消地离开了金殿。

  满朝文武跪送,心中各有盘算。所有人都明白,经此一役,太子党和王崇焕势力遭受重创,朝局将迎来巨变。而一直隐于幕后的靖王萧景玄,虽然从头至尾未发一言,但其在这场风波中扮演的角色,已引起无数人深思。

  幽兰泣露 · 宫中波澜

  朝堂上的雷霆风暴,很快便传到了宫中。沈青澜得知孙汝谦当殿招供、承认当年构陷父亲的部分罪行时,正在窗前修剪一盆贤妃赏赐的兰草。

  她的手猛地一颤,剪刀险些掉落。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眼眶,模糊了视线。二十年了!沈家蒙冤二十载,男丁流放,女眷为奴,她日夜期盼的昭雪之日,终于见到了一丝曙光!虽然只是孙汝谦的招供,还未能彻底扳倒王崇焕,但这无疑是推翻旧案最坚实的一步!

  她放下剪刀,对着北方(父亲流放之地)的方向,缓缓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三个头。父亲,您在天之灵看到了吗?女儿……女儿和靖王殿下,没有辜负您的期望!我们正在一步步,洗刷沈家的冤屈!

  激动过后,便是更深的冷静。她知道,这只是开始。王崇焕根基深厚,绝不会轻易倒台。太子虽被禁足,但其势力仍在。而且,经此一事,对方的反扑必然会更加疯狂。

  她想起库房中那可疑的白色粉末,想起端阳节那阴毒的“相思子”,心中警铃大作。她如今的处境,恐怕比之前更加危险。

  果然,当日下午,司制司内便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一名与沈青澜同时入宫、平日关系尚可的宫女,在搬运一批贵重丝线时,“不慎”滑倒,不仅摔坏了膝盖,更将好几匹价值不菲的织锦污损。

  张司制闻讯赶来,查看现场后,眉头紧锁。那宫女哭诉是自己不小心,但眼神却不时瞟向站在一旁的沈青澜。

  沈青澜心中冷笑,这手段并不高明,无非是想制造事端,给她安上一个“管理不力”或者“克扣同僚”的罪名。她上前一步,平静地对张司制道:“司制大人,此事发生在奴婢管辖范围内,奴婢难辞其咎。请大人允许奴婢彻查此事,包括丝线领取记录、经手人员,以及……这位姐姐近日是否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导致手脚无力。”

  她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目光清澈地看向那名摔倒的宫女。那宫女在她的注视下,眼神闪烁,低下头去。

  张司制何等精明,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她深深看了沈青澜一眼,道:“既如此,此事便交由你查明。务必水落石出,公正处置。”这既是信任,也是考验。

  “奴婢领命。”沈青澜恭声道。她知道,在这深宫之中,她不能有丝毫退缩,必须迎难而上,才能站稳脚跟,才能继续与宫外的他并肩作战。

  风波暂平,但沈青澜知道,真正的暗流,才刚刚开始涌动。她抚摸着那盆兰草细长的叶片,仿佛能从中汲取到力量。幽兰生于空谷,不因无人而不芳。她沈青澜,亦将在这险恶的宫闱中,绽放属于自己的光华,直至沉冤得雪,直至……与他携手,看见那片海晏河清的盛世景象。

  朝堂雷霆暂息,宫闱暗流愈急。逆袭之路,已见曙光,但前路,依旧漫长而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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