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气氛凝滞,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姜窈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指紧紧绞着衣角,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又酸又涩。

  她终于鼓起勇气,声音带着未褪的哭腔和一种认命般的卑微:“言总,对不起……今天是我失态了。我不该……不该介入你和明小姐之间,我以后会摆正自己的位置,我只是一个助理……”

  “介入?”言宸打断她,声音冷硬,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怒气,“你现在就拒绝我?我不是给了你三天时间考虑?”

  姜窈低下头,眼泪又涌了上来,“刚才王总,还有……明小姐,我都看到了。我……我什么也不是,怎么能和她比……”她声音越来越小,带着浓浓的自弃。

  言宸猛地将车靠边停下,转过头,深邃的目光紧紧锁住她,仿佛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他看出了她的自卑,她的退缩,和她那藏在委屈下的,对他或许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在意。

  “明慧,”他开口,语气放缓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澄清,“只是大学时家里硬塞给我的,我从未承认过她是我的女朋友。”

  (闪回开始)

  画面切入大学时期的言宸。他站在海城一中的校门口,却再也找不到那个穿着洗白校服、眼神清澈的女孩。他动用了所有关系,只打听到她高考失利,去了津城,却不知道具体哪所大学。有人说是师范,有人说是别的。

  他注册了津城大学联盟的BBS匿名账号,在那个充斥着青春躁动的网络世界里,一遍遍发着只有自己能懂的暗语告白。【有没有人认识一个叫姜窈的女孩,海城一中的,她跳舞很好看。】【姜窈,你今天过得好吗?】【如果重逢,我绝不会再放手。】……帖子很快被淹没在汹涌的新帖中,石沉大海。

  而明慧,总是能适时地出现,以世交妹妹、以同学的身份陪伴在他身边,体贴入微。言宸知道她的心思,也曾试图接受家人的安排,试着相处,但每每看到明慧,脑海里浮现的,却总是那个在阳光下认真做题、在舞台上翩跹起舞的模糊身影。他找不到姜窈,内心的空洞从未被填满。

  (闪回结束)

  “我找不到你。”言宸的声音将姜窈从闪回中拉出,带着一丝久远年代的沙哑,“我只知道你去了津城,我甚至去了我以为你可能在的学校论坛……发了许多可笑的帖子。”他自嘲地笑了笑。

  姜窈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泪水凝固在睫毛上。她当年因为发挥失常,最终去了一所普通的影视学院学习幕后专业,和津城师范、乃至津城大学都毫无交集,自然从未看到过那些隔空的无望告白。

  言宸拿出手机,熟练地点开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古老论坛链接,登录了一个尘封的账号,将屏幕递到姜窈面前。

  那一条条带着时间戳的、青涩而执拗的匿名帖子,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时光的闸门。原来,在她懵懂无知、为生活和未来奔波挣扎的岁月里,一直有这样一道目光,在遥远的地方,固执地寻找她,思念她。

  “真的……都是我?”她的声音颤抖,难以置信。眼前这个英俊、强大、仿佛无所不能的男人,竟然默默喜欢了她这么久?这份认知太过震撼,几乎颠覆了她所有的自我怀疑。

  “真的。”言宸斩钉截铁,目光灼灼,“还有之前,我看到你在找工作,让你直接来言晟,也是我的私心。对不起,窈窈,”他语气里带着罕见的、真诚的歉意,“是我太心急,没有照顾好你,让你一来就面对那么多流言蜚语,受了这么多委屈。但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姜窈猛地想起,高中时那些突然就不再骚扰她的混混,职场中那些总能化险为夷的“运气”……原来,都不是巧合。他一直都在,用他的方式,笨拙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为她撑起了一片安宁的天空。

  巨大的感动和心疼瞬间淹没了她。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冷漠霸道的总裁,而是一个执着等待了七年、会因为她受委屈而愤怒、会因为她难过而追出来的、活生生的、爱着她的男人。

  “言宸……”她喃喃道,心底最后一道防线轰然倒塌。

  “所以,姜窈,”他凝视着她,目光深邃如海,里面盛满了十年沉淀的深情与此刻不容置疑的认真,“现在,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姜窈不是那种耀眼夺目、攻击性极强的美女,但她干干净净,眉眼温柔,此刻眼圈鼻尖都红红的,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兔子,格外惹人怜爱。她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终于不再有躲闪和自卑,而是漾开了细碎的、明亮的光。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细弱却清晰:

  “嗯。”

  言宸眼底瞬间迸发出璀璨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炸开的烟火。他俯身,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稀世珍宝,吻上了她柔软微凉的唇。这个吻,不再是雨夜车内的强势掠夺,也不是打印室里的惩罚宣告,而是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珍视、夙愿得偿的温柔,以及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良久,他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气息微乱,语气却恢复了那份固有的霸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

  “后天晚上,公司周年庆宴会,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你是我的女朋友。”

  这一次,姜窈没有退缩,她依偎在他怀里,脸颊贴着他温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轻轻应了一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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