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一个场务领着一群孩子,从村子的另一头走了过来。

  十几个孩子,大的不过十来岁,小的看着只有五六岁。

  他们身上穿着不合身的、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脸上手上都沾着泥,怯生生地跟在大人身后。

  他们是剧组从附近更偏远的山区里,找来的真正的留守儿童。

  那种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瘦小,对陌生环境本能的畏惧与好奇,

  是任何演技都无法复刻的真实。

  姜闻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如利刃般划破晨雾。

  “二号机!给我推到最低!仰拍!”

  “广角拉满!我要这辆车看起来,像个能吞噬一切的怪物!”

  摄影师立刻调整机位。

  监视器里,那辆本就明亮刺眼的黄色校车,在广角镜头的畸变下,变得压抑。

  美术指导小跑着上前,手里捧着一个纸箱。

  在姜闻的授意下,他给每个孩子发了一朵塑料花。

  那种最廉价、饱和度最高的大红色,被孩子们一一别在胸前。

  这抹刺目的红,与江辞身上那件洗得发灰的旧外套,在画面里形成了剧烈的视觉冲撞。

  场记板在镜头前清脆地合拢。

  “ACtiOn!”

  雷钟已经站到了车门旁,脸上挂着专属于慈善家的,温和又悲悯的微笑。

  他朝那群孩子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上车。

  江辞站在车门的另一侧。

  他的任务,是“护送”这些孩子,一个个把他们送进那头黄色巨兽的口中。

  孩子们鱼贯而入,一个个瘦小的身影从他身侧掠过。

  江辞机械地伸出手,每一次搀扶,那隔着薄衣传来的温热都像是在灼烧他的神经。

  他身后那节车厢里,装满了能轻易夺走这份鲜活的白色粉末。

  触感上的极致反差,让江辞每一次伸手,都像被无形的烙铁反复炙烤。

  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最瘦小的小女孩,走到了他面前。

  她停下脚步,仰起那张沾着灰尘的小脸。

  她从破旧的口袋里,掏出什么,递到江辞面前。

  是一颗糖,糖纸早已起皱,边角沾着不知名的污渍,

  像是被小女孩珍藏了许久的宝藏。

  女孩用带着浓重方言的口音,小声地,怯生地说道。

  “谢谢叔叔。”

  这一句台词,剧本里没有。

  这个动作,是这个小演员最真实的临场反应。

  监视器后,姜闻的身体猛地前倾,

  他抓起对讲机,用一种压抑着狂喜的嘶吼低声咆哮。

  “特写!推特写!盯着江辞的脸!”

  镜头瞬间怼了上来。

  那颗脏兮兮的糖果,和那张纯真又带着一丝讨好的小脸,

  被无限放大,占据了江辞全部的视野。

  在那一瞬,他整个人的神经都绷断。

  脑海中甚至闪过一个画面——父亲那双布满老茧和伤痕的大手,

  笨拙地剥开一颗水果糖,塞进他儿时的嘴里。

  咬住后槽牙,脸颊的肌肉,无法抑制地抽搐了一下。

  江河不能接。

  一个被毒枭收服的走狗,一个满手罪恶的毒贩,

  怎么配去接一个山里孩子递来的糖?

  接了,就等于在他伪装出的冷硬外壳上,凿开了一道缝隙。

  而察猜那样的魔鬼,会毫不犹豫地顺着这道缝隙,将他整个人彻底撕碎。

  他必须用最极端的方式,来回应这份纯真。

  他猛地抬手,不是去接那颗糖。

  而是粗暴、狠狠地推在了小女孩瘦弱的肩膀上!

  “哪那么多废话!滚上去!”

  一声暴喝。

  小女孩被他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那颗被她手心捂得温热的糖果,也从她攥紧的指间脱落,

  “噗”的一声轻响,掉进了脚下湿冷肮脏的泥地里,沾满了污秽。

  委屈和惊恐的泪水,瞬间涌满了她的大眼睛。

  她不敢哭出声,只是捂着嘴,踉踉跄跄地爬上了车。

  整个片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摄像机还在记录着。

  雷钟站在一旁,侧过头眯起了眼,像在欣赏一出有趣的斗兽表演,目光里带着审视的玩味。

  江辞(江河)转过身,在对上雷钟视线的瞬间,

  脸上那股暴戾消散,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讨好的笑容。

  他快步走到雷钟身边,哈着腰解释。

  “叔,这帮小崽子身上脏,别弄脏了咱们的车。”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一个刚刚被收服,急于表现自己忠心的“疯狗”,自然会为主人的财物考虑。

  他用这极致的“恶”,掩盖了自己即将崩溃的“善”。

  雷钟盯着他,眼中那丝兴味渐渐转为满意。

  他点头,那是一种对疯狗亮出獠牙的认可。

  江辞垂在身侧的手,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正剧烈颤抖。

  他将手插回裤兜,颤抖的手指抠住裤缝。

  所有的孩子都上了车。

  车门“哐当”一声关上,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车厢里,孩子们对外界的一切一无所知,在短暂的安静后,开始叽叽喳喳地兴奋起来。

  说的都是剧本上的台词。

  “我们要去城里表演了吗?”

  “我听说城里有高楼,比山还高!”

  稚嫩的讨论声,隔着车窗,模糊地传了出来。

  “我听说城里有好多好多糖果!”

  “真的吗?比这个还甜吗?”

  一个男孩兴奋的声音扎进了江辞的耳膜。

  他垂在身侧的手,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正剧烈颤抖。

  直到那辆黄色的校车,彻底消失在山路的尽头,姜闻那压抑到极致的“咔!”才从对讲机里炸开。

  声音落下的瞬间,江辞身体猛地一晃。

  转身就朝着孩子们下车的方向冲了过去。

  那个被他推开的小女孩,正由场务牵着,准备领回休息区。

  她还在小声地抽噎,看到江辞冲过来,吓得往场务身后一躲,

  江辞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狼狈地停下。

  他弯下腰,想对她笑一笑,扯动的嘴角却比哭还难看。

  那张刚刚还布满暴戾与谄媚的脸,

  此刻只剩下惨白和一种近乎哀求的笨拙。

  他从自己口袋里胡乱地掏着,最后掏出半板被压得皱巴巴的巧克力,颤抖着递过去。

  “对……对不起。哥哥……哥哥刚才在演坏人……不是故意的。”

  周围的剧组人员都看着这一幕,果然越有实力的演员,做事就是滴水不漏。

  小女孩看着他,又看了看那板巧克力,还是不敢接。

  最后,是那位年轻的女场记看不下去了,

  柔声对小女孩说:“宝宝不哭,叔叔是好人,他在拍电影呢。我们收下,好不好?”

  她接过巧克力,塞到小女孩手里。

  江辞踉跄着后退两步,再也不敢看那双清澈的眼睛,随即找了个借口离开。

  就在这时,姜闻提着扩音器,从监视器后走了出来。

  环视了一圈那些依旧沉浸在刚才情绪里的剧组人员,

  和他花钱请来的“最真实”的演员——那群孩子。

  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整个山谷。

  “今天收工!”

  顿了顿,他把扩音器从嘴边拿开,对着身边的制片人老张吼道:

  “老张!联系一下这帮孩子的村子!我们用了人家的‘真东西’,就得还点‘真东西’回去!”

  “剧组账上拨一笔钱,以《破冰》剧组的名义,给他们村里修路!”

  “再给学校买一批新的桌椅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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